《他定有过人之处》第129/216页


  两个兵卒快步过去,拖出那个敌兵,对方臂上绑有小弩,上面飞矢已经搭上弓弦。
  差一步,这飞矢就会正中离得最近的甲辰三。
  山宗大步过去,抽出自己染血的刀,回头时沉声下令:“上关城,再挡!”
  胡十一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群狗贼居然又来了!马上跟着调人:“跟我走!快!”
  山宗提刀而去时,只扫了一眼未申五,马靴踏过山间碎石走远,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甲辰三这才从摔倒的地上爬起来。
  未申五半身抬起,刚才以为他要动甲辰三,差点要过去拼死缠斗,此时才缓缓蹲回去,盯着他的背影,许久,又怪笑着呸了一声。
  周围的其他重犯却都一声不吭。
  ……
  长孙信疾奔一夜一天,到了檀州地界。
  他本就在山里困了多日,体力一空,实在抵不住了,马也累了,不得不停下整歇。
  周围是荒无人烟的旷野,身旁的几个官员下马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得直喘息,什么京官仪态也顾不上了。
  跟随他入山的几个护卫也一并跟了出来,此时过来了一个扶他下马。
  长孙信从马上下来,也只能勉强端着往日风范,整了整衣袍,扶着马背一声一声地喘气。
  军所护送的兵卒给几位官员和护卫分送了军粮,也给他递来一份:“请侍郎吃些。”
  长孙信一见就皱眉摆手。
  他被困这么多天,不知吃多少回这东西了,这么硬这么干,哪里吃得下,再饿也不想碰了。
  那兵只好收回去了。
  长孙信往后看:“后面还有敌兵追着没有?”
  兵卒抱拳:“侍郎放心,离开幽州地界就甩开了。”
  长孙信心有余悸,山宗居然说对了,有几个漏网之鱼摸出了山,往幽州城去的方向都有踪迹,可能是想混进城。
  还好他们走的是反向,离开了幽州。
  忽见远处一队人马从荒芜的尽头遥遥而来。
  一个官员站起来,急切问:“那可是官兵?”
  一个军所兵卒看了看:“是檀州周镇将的人,大概是巡逻的,若侍郎决定在此处停留,那咱们就返回了。”
  长孙信记起了先前被请去周均府上的事,犹记得那位周镇将对山宗不满,大概是不欢迎幽州军的,也就不奇怪他们说要走了。
  他觉得那日神容当面甩了周均一回脸色也有些尴尬,嫌麻烦,干脆道:“不在这里停留了,再往前出了这整个河朔大地,直接去河东便是。”
  他这么说了,其他官员只好认命般跟着爬上马背。
  长孙信带路道:“绕开他们,往那头有山的地方走。”
  在那队人马接近之前,他们便转了向,往偏僻山岭而去。
  这条道没人走过,实在不好走,杂草乱石遍布,混着山林间的荆棘,简直是他们用马蹄在开路。
  所幸长孙信身怀山岭脉络的知识,还不至于迷路。
  直至天就快黑下,他们才绕过这片山岭。
  穿过荒野间的林子,正要回到官道上,远处又有一阵马蹄声踏来。
  长孙信这几日受惊不小,刚听清那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只看清共有十来人阵仗,管他是周均的人还是敌贼,第一反应便是打马回野林子里去。
  外面马蹄声停了,却有一匹快马独自冲了进来。
  兵卒和护卫齐齐抽刀防卫,便听一道女子声音喊:“慢着!”
  长孙信从马上一回头,正对上对方探究的脸,立即往后仰,一脸诧异:“怎么是你?”
  山英坐在马上,穿着对襟绣纹胡衣,绑束男子发髻,正倾身贴近来看他,也很意外:“我方才瞧见林子里闪出来的人像你,还以为瞧错了,追来一看,竟真是!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长孙信此时狼狈,月白的袍子沾染了尘灰,玉冠束着的发髻也乱了,又累又饿,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他自己也有数,拢唇干咳一声,故意不答:“你怎会在檀州?”
  山英被岔开了话,忘了追问,坐直了道:“我正是来找你的,长安来了圣令,八百里加急送到的,说要召你回去面圣受赏。河东还未通,便由我山家军代为传讯。”
  其实哪里用得着她亲自来,无非是她想借此机会来悄悄看一眼她大堂哥,山昭想来都没能来得了。
  长孙信顿时想起了山宗的话,竟被他说了个正着。
  再一想,忽觉真的过去太久了,一边往林外拍马一边道:“快让我写封信回去,最好也给我八百里加急送回去!”
  山英跟着打马出去:“现在?”
  “找个地方不就行了。”长孙信很急,怕是家里现在更着急。
  山英只好道:“那成吧,你这模样也的确要休整。”说着往后看了看,“对了,你带着这些人是要去何处?”
  长孙信已经疲累饥饿地不想说话了:“去你那里,还能去何处。”
  山英觉得不对劲,转头北望:“莫不是幽州出什么事了?”
  长孙信勉强打着精神:“你不是总说你大堂哥天纵英才,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又轻咳一声。
  本想直说的,念在山宗救了自己一回,他既然说不提幽州情形,那便不提好了。
  ……
  数日后,八百里加急快信从河东出发,送至长安赵国公府。
  神容挽着轻纱披帛,坐在软榻上,亲手拆阅了那封信,又看见他哥哥熟悉的字迹,才算放心。
  她抬头,将信递给一旁等着的裴夫人道:“哥哥来信说已到河东,平安无事。”
  裴夫人接过,端庄地笑起来:“那就好。”
  但紧接着,她脸上的笑缓缓隐去,又笑不出来了,反而叹了口气,低头去看长孙信的信:“他是快回来了,却又要你去这一趟。”
  神容往对面坐着的父亲看去。
  赵国公端着茶盏送到嘴边,也看她一眼。
  父女二人都想起了那日商量好的事情。
  赵国公终究是要开口的,但对裴夫人说了便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自然又是惹来一阵不快了。
  他放下茶盏,起身朝她点个头,先出了门。
  神容轻轻起身出去,在门外跟上他脚步:“父亲,河东虽还未解禁,但既然哥哥已到河东,我也该出发了。”
  赵国公停下,看她一眼:“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拦你。”
  神容轻声说:“母亲还得靠父亲来安抚了。”
  赵国公道:“她听说了河洛侯的事便知道是事出无奈,也没办法。这么多年都是我安抚过来的,还能有谁安抚得住她?”说着竟笑了。
  神容也忍不住笑了,难得心里轻松,屈了屈膝,转身回住处。
  走到房门口,她又回忆了下哥哥的来信。
  那封信里只说了他平安地抵达了河东,幽州的事什么也没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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