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第179/216页


  广源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才道:“郎君不能如此走,要出这官舍大门前,得由军医诊治了,确认无事才可以。”
  “我自己岂能没数,不必如此麻烦。”山宗越过他便要走。
  广源连忙追上去,将他拦住了:“可这是夫人临走前的交代。”
  山宗脚下停住:“真的?”
  广源用力点点头:“夫人那日走时特地嘱咐我的。”
  山宗脸色未变,嘴角却慢慢勾起了笑,看了眼那军医,伸出手:“那便来诊吧。”
  赵进镰在旁看得生奇,感叹地摇了摇头。
  除了长孙家那位女郎,谁都拿他没辙。
  官舍门外,胡十一领头站着,往边上瞄。
  边上站了十来人,庞录打头,神色沧桑,旁边是骆冲,脸色和平常一样阴沉不定,后面是换上了军所甲胄的薄仲和其他一众铁骑长。
  正对着大门的,却是一队披厚甲执精枪的禁卫军。
  无一人说话。
  山宗自大门内霍然走出,一手提着直刀。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赵进镰和广源脚步匆匆地跟了出来。
  “头儿!”胡十一忍不住唤了一声:“咱都准备好了。”
  骆冲和庞录盯着他,薄仲忍不住往前一步,众铁骑长皆静默。
  山宗扫一圈众人,看向领头的禁军,将手中的刀递过去,归案。
  ……
  风自北吹至长安,尚未至寒凉。
  神容走出院落,身上披着紫瑞刚给她搭上的披风,她手指系着领口,走去前院,忽被叫住了。
  “阿容。”裴夫人站在前厅外,看着她,细细的眉微微拧起:“你这阵子怎么总往外跑,听闻你还去了一些官署?”
  她身后厅中走出身着黛色圆领袍的裴少雍,玉冠束发,朗朗眉目,看着神容:“阿容,听闻你回来了我便来过府上,好几次了,今日才见到你。”
  神容不禁瞄了瞄左右,紫瑞和东来都垂首在后不吭声。她笑了笑:“母亲有所不知,矿山上原先开采的人用不得了,准备另请工部安排人去接替,我近来时常与哥哥一同出门,是跟他走访工部去了。”
  恰好长孙信从对面一株花树下而来,她顺口道:“不信可以问哥哥。”
  长孙信抬头看来,彼此一个眼神就懂了,冲裴夫人笑道:“是,母亲,我是带阿容去过工部。”
  裴夫人摇了摇头:“那又何必着急,多的是时候慢慢安排。”
  长孙信道:“是我着急,下回不急了。”一边说一边悄悄看一眼神容,上前去,笑着将裴夫人请回厅内去了。
  裴少雍看着神容,走到她跟前来:“我正好要走了,既然阿容要出门,那一道走吧。”
  神容看他一眼,先转身往外走。
  一直到门外,裴少雍也没提起山宗的事,本也不能多提,只问了句:“你先前在幽州,一切都还好吧?”
  神容点头:“二表哥放心,我很好。”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话可说,上一回见还是他赶去幽州告诉她山宗是罪人的时候。
  直到车边,裴少雍牵着马,看她登车,抬手虚扶了一把,才又道:“马上就又要到天寿节了,阿容,可还记得去年的天寿节?”
  神容自然记得,当时还是山宗送她回来的。
  那一晚他在街头暗巷里狠狠按着她亲了许久。
  她神思晃一下,脚踩在墩上停了一下:“嗯,记得。”
  “听闻今年会比去年热闹,我方才正与姑母说到这个,不知你今年还会不会再去。”
  神容心不在焉,便要登车:“再说吧。”
  裴少雍拦她一下,低声道:“官署便不要再去了,阿容,长孙家先前受赏,表哥又御前获赐受封,如此恩宠,你此时当不要插手的好。”
  “我不曾插手什么。”神容坦然地看着他:“二表哥多虑了。”
  裴少雍对着她艳艳夺目的脸笑了笑,声更低:“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神容看一眼左右,应无人听见,提衣登车而入:“那就多谢二表哥。”
  裴少雍见她仍是要出行,抿住唇,默默让开两步。
  忽有一马而来,马上是个青衫小吏,骑马到了跟前,凑近向裴少雍禀报了两句。
  神容将走,朝车外看去一眼,快速几句,唯一听见的只有一句:叫他办完了近来几日都不必入宫听宣了。
  裴少雍忽而朝窗格里看来一眼,脸色似变了一些,一面上了马,一面说了句:“圣人交代了些事要办,阿容,我就先走了。”
  “二表哥自便。”她说完,马车也动了。
  上了大街,神容想起方才裴少雍的模样,又想着那是帝王突来的安排,揭开车帘:“东来,转向,去我二表哥走的方向。”
  东来领命转向。
  日头微斜,城门已闭,街上行人开始减少。
  神容的马车当街而过,忽而察觉有马蹄阵阵,一队人自车外经过。
  她朝窗格外看了一眼,一怔,又揭帘看去。
  那是一队禁军,赫然严整,密不透风,从她视野里毫不停顿地往前,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退避……
  长安官驿里,裴少雍走至院内,看着刚到的禁军队伍,又扫了一眼队伍里押着的一行人,直到队尾,目光停了一停:“人既然都到了,圣人会亲自过问,名册给我验一下。”
  他说完,盯着队尾站了片刻,先入了馆内。
  领头的禁军跟着他进去。
  他刚走,就有人入了官驿。
  神容走入时,正好看到一行人被带入馆中,一闪而过的几道身影,领头的似乎是胡十一。
  她顿时心口跳快起来,转头看着四下。
  有禁军看她走近,上前询问,东来抢先迎了上去,亮了赵国公府的身份,低声说:“我们是随兰台郎来的。”
  那群禁军一时没有阻拦,但也看得很严密。
  神容已趁机走至队尾,那里停着驾车,窄小而密闭。
  她不确定,伸出手指,在封上的窗格上摸了一下。
  没有动静。
  刚要拿开,忽而一声轻响,开了,她的手被一把捉住。
  男人沉黑的眼盯着她,英朗的脸半明半暗。
  她心跳更急,果然是他。
  张了张唇,却看到他抬手掩唇,轻嘘了一声。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一凝。
  他手上有锁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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