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第23/216页


  望蓟山高达千丈,矿虽寻到了,不代表就此可以开采,需要多方准备。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人力,仅靠长孙家带来的护卫是远远不够的。
  长孙信写的这简涵内容便是问赵进镰借幽州人力。
  赵进镰看完道:“这不是难事,待我下令州中征发民夫,不日即可进山。”
  神容却摇了摇头:“这矿非同一般,民夫不行,最好是无法走漏风声的那类人。”
  赵进镰其实还不知道他们寻到的是什么矿,一般说到矿山所出,不是铜即是铁,虽宝贵也不至于要严守风声,他不免疑惑。
  “那二位的意思是?”
  “我想去一趟幽州大狱。”
  赵进镰便懂她意思了:“女郎是说要用犯人?”
  神容点头:“用犯人过了最难采的一段,不易走漏风声。后面自有工部着手安排,之后冶炼运送诸事也能更顺畅,这是最好的。”
  赵进镰还是头一回听说采矿还分阶段的,不禁多看她一眼。
  神容也不进官署,就这般挽着轻纱站在大门前,贵女之姿,艳艳夺目,偏偏能对这些山矿之事如数家常,让他讶异。
  他又想了想:“这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幽州大狱是山使所管,女郎何不去找他?”
  神容几不可察地撇了下嘴,那男人不是善茬,去跟他说,哪有跟赵进镰这样的老好人来得容易,多半又要气她。
  何况她还有余气未消呢。
  她淡淡一笑:“我是想亲自去挑人的,这等重活要活也不是随便调了犯人来就能做。”
  赵进镰乍见她笑容,只觉周遭生辉,也跟着笑起来:“既然如此,我亲自带女郎去一趟,也免得侍郎担心。”
  说罢命人去着手安排,暗中还是叮嘱了一声要通知山宗,毕竟那是他的地盘。
  军所大院里,胡十一这会儿手里还揪着那个小石头。
  他难以置信地嘀咕:“怎会呢,他们还真发现矿了?”
  张威凑过来扒拉了一下那尾端,胳膊肘抵抵他:“你觉不觉着,这黄不溜秋的好像金子啊?”
  雷大嘴里塞了半个饼,也凑过来看。
  眼前冷不丁飞过来一柄刀鞘,胡十一眼疾手快地抛了石头接住刀鞘,抬头就见山宗走了过来。
  他正好出来,直接掷鞘打断了几人,一边紧着护腰一边说:“干好自己的事,山里的事上头没风声你们就当不知道,那么多废话,兵练得怎么样了?”
  雷大第一个溜了。
  胡十一也闭了嘴,双手把刀鞘送过去。
  恰好有兵卒快步来送来了赵进镰的消息。
  山宗歪头听完,拿过刀鞘,插刀而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
  幽州因地处北方边关,大狱也不同于寻常监狱。
  狱中高墙以巨石垒筑,足有两层楼塔高。
  狱内又分割出几大片域,重犯、流犯,甚至是关外敌贼,都分押其间。
  一路走来,森森守卫皆是军人。
  这样的地方,忽然多出个女人,自然引人注目。
  狱卒们在前引路,总忍不住往后瞄。
  神容襦裙轻逸,进来前特地罩上了披风,戴了兜帽,将紫瑞留在了外面,跟随赵进镰脚步,边走边看。
  这种地方她也是头一回来,但这回找出来的是金矿,责任重大,在没有真正现世之前,有必要守着风声,毕竟这里地处边关。
  军所倒是比民夫嘴严,但军人身负重责,拉来做这种苦役不合适,料想那男人也不会答应。
  用犯人的主意,其实是神容跟长孙信出的。
  赵进镰走在前面,担心她会害怕,有心说笑:“其实女郎说一声,我去与山使调度也可,何必亲自入这晦气之地。”
  神容随口说:“赵刺史都能亲自前来,我又岂能说这里晦气。”
  她亲自来挑人当然还是为了矿,就连这次随行来幽州的长孙家护卫都是她亲手挑选的。
  话说完,进了一处空地,这一片牢房里的犯人都被押了出来,垂头跪在那里。
  神容将兜帽往低拉了拉,掩了口鼻,扫过那群犯人,摇摇头。
  大多苍老瘦弱,只怕进山没几天就要出人命,哪里能用。
  赵进镰见状朝狱卒摆摆手:“那便算了吧,女郎替兄前来已经难得,后面我命人再择一遍,送由令兄定夺就是了。”
  神容没做声,看着狱卒将那群犯人押回去,再看一遍还是失望。
  忽觉那群犯人里有人看着自己,她看过去,发现是个形容枯槁的中年人,穿着囚衣,两颊都凹了进去。
  众犯人都不敢抬头,唯有他敢盯着自己,神容不免打量起他来。
  哪知这打量之后,对方竟扑了过来:“你是……你是长孙家的小女儿!”
  神容见他竟认得自己,眉头微动,随即也认出他来。
  前些时候她父亲来信说中书舍人落了马,被新君毫不留情地定了个千里流放,没想到居然就是流放到了幽州。
  眼前这人不就是中书舍人吗?
  中书舍人柳鹤通,先帝在世时是受宠心腹之一,神容都认得他。
  赵进镰忽见有人冒犯,断然吩咐:“按住!”
  柳鹤通被两个狱卒按着跪在地上,还努力往神容这边探,手上锁链敲地哐哐响:“侄女!我乃柳舍人啊!你帮帮我,我那夜被押来时见着山家大郎君了!你快帮我与他通融一下,我要上书圣人,我要翻案!”
  他张口就叫侄女,叫赵进镰都愣了一愣。
  神容抿唇,那日山宗在刺史府上提到个连夜押来的京中犯人,原来就是他。
  柳鹤通在朝为官时认得许多权贵不稀奇,但她连话都不曾与他说过,竟就成他亲戚了,还叫她去与山宗通融,真是病急乱投医。
  “我如何与他通融?”她蹙起眉。
  柳鹤通急道:“自然能通融,你是他夫人啊!”
  神容脸一僵,拂袖就走,留下一句:“你才是他夫人!”
  独留下赵进镰,一脸愕然地看了看柳鹤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柳鹤通回了神,懊恼捶地:“是了,我竟忘了他们已和离了!”
  神容穿过了这片牢房,才察觉赵进镰没跟上。
  她往前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很大一片,叫旁边狱卒带路,想去看看。
  越走越深,逐渐幽暗,狱卒停步:“贵人小心,这里是底牢了,山使有令,不准人接近。”
  神容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漆黑的一扇大门,关得严严实实。
  什么也看不到,她刚要转过头,里面忽然嘭的一声巨响,直蔓延到门边。
  轰隆一声,门也被撞出一声巨响,她后退一步,蓦然一条手臂伸过来,重重在她身侧一拍,抵住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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