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有过人之处》第82/216页


  她自边境探完地风回来,便与他讨论了结果,之后又连着议论了好几次。直到方才她提了个想法,却惹了他不快,叫他连刺史府的邀约也不理了。
  马车停下,刺史府到了。
  神容暂时放下矿山的事,下车入府。
  天刚刚黑下,府内灯火通明。
  神容往前厅走去,忽感院角有目光看来,不禁转头,一眼看见山宗。
  他站在一棵花树旁,一截花枝伸出来,风里轻佻地搭在他肩头,他正看着她,眸映灯火。
  神容瞬间想起边境山里他做的事,手抚一下鬓发,捋过了耳侧,一字未说,径自往前走了。
  山宗也是受了邀请刚到的,解了刀走到这儿,正好看到她进来就站住了。
  她却什么都没说就从他跟前走过去了,他心里有数,盯着她背影看了几眼,缓步跟上。
  赵进镰已出来迎接,笑着问候了神容,听闻长孙信没来,有些遗憾:“今日有桩喜事,本想一起热闹热闹。”
  神容问:“刺史有何喜事?”
  帖子上没说,否则她至少也会叫紫瑞备份礼来。
  赵进镰请她进厅,“入内说。”一面朝外看,看到了慢步跟来的山宗:“崇君,快来,就等你了。”
  神容看一眼身后的男人,他已走到身侧,马靴冲着她站着。
  赵进镰忽又对她笑道:“今日有别州军首来,自然是要请崇君的,没想到孙侍郎未能前来,女郎还请随意,不要拘束。”
  听着像是怕她尴尬而作的解释,何氏也在旁微笑。
  神容没说什么,提衣入了厅内。
  厅中左右分列了两排小案。
  左列首座坐着个男子,见人进来起了身,一身胡服泛蓝,脸白而眼细,赫然就是檀州镇将周均。
  神容意外地看他一眼,记起从山里回城时撞见了他入城,原来是来了刺史府。
  她不禁往后看,山宗提刀闲立,脸色如常,似是早就知道他来了。
  是了,他若不知道,周均也进不了城。
  赵进镰以为神容不认识,向她介绍,“这是檀州周镇将。”说着又向周均道:“这位是长安赵国公府的长孙女郎。”
  周均自神容进门就看了过来,见这位贵女乌发高挽,身着轻绸襦裙,臂弯里挽着雪白的轻纱,灯火下一张脸雪肤花貌,出于惊艳,多看了两眼,随即却觉得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尤其是侧脸,忽往山宗身上看去。
  “赵国公府……原来如此,当日车中的贵人原来就是长孙女郎。”
  山宗扫了他一眼。
  神容听他话里提到赵国公府时有丝恍然了悟的意味,倒好像是知道她跟山宗的过往。
  赵进镰有些讶异:“难道二位见过?”
  她立即说:“不曾。”
  赵进镰在三人身上看了看,会意地不再多问,抬手做请:“那请入席吧。”
  厅外接连走入多人,皆是幽州官署的官员,贵宾入了席,他们才陆续进来,挨个见礼落座。
  山宗入座,按身份排座,他身旁小案本是长孙信的,此时自然只坐了神容。
  她只往他身上瞄了一眼,而后就不看他了。
  山宗看了看她,转回目光,对面周均正在盯着自己,细长的眼里一片了然。
  开了宴,赵进镰在上方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一聚,是为我府上一桩喜事,这喜事是舍妹扶眉和周镇将的,也算是幽檀二州的。”说着举起酒盏对着周均微笑,“不用多久,我便可称周镇将一声妹夫了。”
  身旁何氏跟着笑:“是,扶眉呢?快进来吧。”
  神容闻言诧异抬头。
  厅外走入了赵扶眉,还如以前一样穿着素淡的襦裙,一路微垂着头,走去上方,挨着何氏身侧跪坐下来。
  周均细长的双眼早已看在她身上。
  赵进镰笑道:“周镇将,虽扶眉为我义妹,那也是刺史府上的人,你可不能亏待了她。”
  周均看着赵扶眉,点了点头:“赵刺史放心。”
  赵扶眉这才抬了下头,迅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山宗和神容,快得就像未曾动过。
  神容悄悄看一旁,山宗一手握着酒盏,斜斜坐着,垂眉敛目,根本没像在听。
  她又朝上方看一眼,灯火照着赵扶眉光洁的额头,叫她整个人愈发显得和顺温婉。
  没料到一冬没见,再见就是她结亲之时了。
  ……
  算是一场家宴,厅中只有官员们争相道贺敬酒之声,偶尔赵进镰会和周均聊几句。
  赵扶眉几乎全程都垂着头,连口酒水都没动。好在很快结束,何氏请神容去别处小坐,转头与她低低说了几句,唤了一个婢女来,让她先出去了。
  神容起身,经过山宗身边,他一手搭在膝头,掀眼看她,嘴角一抹笑一露即隐。
  她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在看这里,才自他身边过去了。
  赵进镰见女眷们都走了,才看向山宗和周均。
  他早听说过这二人不对付,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席间竟然一句话也没有。
  于是只好堆起笑,提议大家都去偏厅稍坐饮茶。
  山宗一开始坐着没动,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太与官员们走动,平日也从不参与这类聚会,今日是例外。
  但旁边已有官员在请他先行,他才起了身。
  到了没有灯火的园中,众人或前或后,离了一大截,身旁忽而多了道人影。
  山宗瞥了一眼,脚步没停。
  多出来的是周均,低声道:“原来那车中的贵人就是你的前夫人,想不到她如此‘顾念旧情’,还帮你阻拦我抓那几个绿林贼匪。”
  山宗只笑一声,心想这得怪他自己,谁叫他得罪了长孙神容。
  懒得与他说,根本不搭话。
  周均忽也笑了声:“是我瞧错了?看你那日举动,对你这位前夫人未免不太一般。”
  山宗停步:“怎么,你已闲到可以管我的私事了?”周均也停下,冷笑:“那就不说私事,说那几个绿林贼匪。他们一直受你庇护,定是私下替你办了事回来,我的人探得他们曾经出过关,去过故城蓟州。”
  山宗在晦暗中站了一瞬,继续往前,只留下一句:“与你无关。”
  周均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阴沉着脸,转头见赵进镰已领着挑灯的随从过来,只好装作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去往偏厅。
  走时有意无意朝周围看了一眼,没再看见赵扶眉,也没再见到山宗那位前夫人。
  神容没有去别处坐,而是与何氏告了辞,准备走了。
  到了廊下,却见赵扶眉在那儿站着,好似在等她一样。
  “叫贵人见笑了。”她福了福身。
  神容说:“见笑什么,我只是没想到。”
  赵扶眉垂着眼:“其实我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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