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第56/136页


  贺正扬一直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身子,似乎是怕我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毕竟之前我跟陆江城有过一段过往,而且在他眼里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陆江城的,是完全不应该存在的。说实话,我现在觉得脑子特别的乱,犹如一团被小猫挠乱了的毛线,四处打结,完全理不清楚。
  他们就这样一人告诉我一点,均是不同版本,各执一词。如果陆明朗真是我的父亲,那么当初陆江城将主意打到我身上的时候,他难道不应该阻止吗?会这样让我进行一段不伦之恋?也许。陆江城是背着所有人干这事儿的,但是如果他一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女儿,就算是喝醉了酒,还会对我干出那样的事情?
  我不明白,有太多的事情无从解释。很多事情甚至无法确定,不知道真假,也许唯一可以确定就是我跟那个叫做余莉的女人真的有关系,也许我真的就是她的女儿。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这些跟我有关系。我转过头。冲着贺正扬干笑了一声。说:“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贺正扬眉头深锁,眼里充满了愧疚,看了我半饷之后,微微垂了眼帘,“我在公司这段时间,一直觉得公司内部有点问题,几乎大半的人都是一面倒向陆江城的,而经过这次的主题公园项目,我总算是看出了陆江城的野心,包括陆伯伯。我在这四天里不停的收集资料和证据,终于发现了陆伯伯和陆江城这些年来在贺氏内部做的部分事情。如今他们早就已经在暗中掌控了贺氏,只不过是等着能够名正言顺的座上贺氏主席的位置了。”
  “我一回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爸,然后他就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他说完。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开口,道:“乔曼,抱歉。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没办法将这件事隐瞒下去,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个孩子原来不该有。”
  我仰头视线牢牢的锁在他的脸上,“那么这件事你告诉你爸了吗?”
  “没,他最近身体不是特别好,我并不想刺激他。”贞在吉扛。
  我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挣脱开了他的手,慢慢站直了身子,目视前方,抿了抿唇,强作淡定,道:“我……我想先去问问我妈,这个事情,我们……我们暂时先别说了吧。贺正扬我现在挺乱的,我还不想随便下决定,真的,我心里很乱。太突然了,你想我当了乔秀玉女士二十多年的拖油瓶,到了今时今日,你们一个两个的跟我说,其实不是这样的人,其实我是谁谁谁的女儿,谁谁谁才是我的父亲。你觉得我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我这人从小就没有爸爸,对爸爸这个词最大的印象大概就是苏关锋了,我也相信,我的亲生父亲,是那种特别亲切慈祥的形象,我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到我的感受,就是原来的生活,在一夕之间全部破碎,周围的一切让我觉得十分陌生,我就好像是被人一下子抛弃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曾经熟悉的人,统统的变得陌生了,原来认知的东西,统统都是不对的,是错误的。我甚至不知道,我身边这些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好像所有人的身份在这之前都是伪造的,好像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我一个人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他说这样就是这样,他说那样就是那样,他们好像联合好了,用各种各样的语言,替我编织起了一个世界。然后,现在又要残忍的将其撕碎,四分五裂,终于真相显露了,可我却混乱了,我已经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会不会有一天,你们谁又会抓着我的手,说,嗨,乔曼,其实你不是乔曼,你真正的身份,是奥特之母,应该是要拯救世界的……”
  我说着,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双手牢牢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笑的不行。同样,眼泪也模糊了我的双眼,原来我挣扎来挣扎去,一直都在他们编织的这张网里,从未挣脱过。
  贺正扬没有上前,只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我从未骗过你,也没有隐瞒过你任何。哦,大概有一件事你并不知道,贺嫣不是我的亲妹妹,当初我妈妈很想要个女儿,可她身体不好,生孩子对她来说负担不起,所以我爸就去孤儿院领养了贺嫣。”
  他微微的笑了笑,“呵,从小我就把贺嫣当做是我家童养媳的,挺可笑的啊,所以啊,其实我一直以为长大了我是要娶她的,而我也确实喜欢她。只是她喜欢的是陆江城,这是一个我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喜欢自己的妹妹,好像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我吸吸鼻子,不知道他干嘛要跟我说这些,“这个不用你说,我都看出来了。你想安慰我的话,最好再说点劲爆的。”
  贺正扬的表情挺认真的,“如果你想要确认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亲子鉴定。只是,现在这个孩子……”他欲言又止,似乎是说不出口,但我大致能够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他真相,只是我现在忽然有些害怕,我开始无法确定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哪句是可信的。如今,我所有的是非观念,全被打破了,真真假假我无法分辨。诚如苏荆临说的,这些个真相,恐怕真的需要我自己一点一点的去解开,只有亲眼所见所闻,才能够相信。
  “先做亲子鉴定。”我说,“我现在需要亲自咨询一下乔秀玉女士,我相信她应该很清楚的知道我的身世,我从一出生就是她接手的,是她亲自编制了我的身份,那么也应该由她来亲自告诉我,真正的我究竟是谁。”
  “我会帮你一起恢复你真实的世界。”他望着我,目光依旧是干净的。
  我知道,他把贺嫣的事情告诉我,不过是想证明他真的没有对我说过谎话。可他不知道,其实我也是个骗子,而我决定要继续骗下去。我知道,贺正扬愿意帮我,是出于同情。
  我抬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伸出手指,道:“打钩。”
  他浅淡的笑了一下,同样伸出手,勾住了我的手指。
  我笑笑,真心的说道:“谢谢你。”

☆、第九十五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我们下楼的时候,贺正扬忍不住问我:“为什么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惊讶和害怕,我相信我父亲不会说谎话。就算现在你跟陆江城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可这肚子里的孩子……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恐慌?”
  贺正扬只是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已经经历过一次被乱伦的痛苦,比这次更痛,痛彻心扉。所以当这种被乱伦事件,再次出现的时候,我才能够那么镇定。我看着电梯壁上倒映出的我们,浅淡的笑了笑,同他开玩笑,“难不成你还希望我从大楼顶上掉下去?然后像两个特别哀怨的人。在楼顶上纠缠,哭闹?贺正扬,你口味好重,难怪你会喜欢贺嫣,因为你心里有问题。”
  说完,我还十分配合的做了一个斜视的动作,可显然贺正扬并不是一个十分幽默的人,他显得很凝重,眉宇间的褶皱。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大概是非常不满意我现在这种玩笑的口吻。毕竟他那么认真,那么严肃的对待这个问题。
  开玩笑得不到配合,就显得分外无趣,我讪讪的摆了摆手,收敛了笑容,说:“好吧,不想在外人面前太脆弱,显得太好欺负了。贺正扬,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担心小宇的病。”
  人都是自私的,我相信贺正扬对我有愧疚之心,但我也相信他内心一定非常纠结小宇的病,毕竟之前。他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孩子上的,然而当他自己亲手扒开这血淋淋的真相时,一边是无法接受这现实中的乱伦。一边则是大大的失望,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想他也很痛苦。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我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相信我吧,小宇那么乖,那么听话,一定会有奇迹发生的,他不会有事,贺嫣也不会失去她的宝贝儿子的。”
  贺正扬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希望如此。”
  回去的时候,贺嫣还没回来,整个贺家显得有些冷清。我给了贺正扬一根头发,专门找了塑胶袋出来装好,他收着直接放进了皮夹里。贞史上号。
  贺嫣还没回来,贺正扬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时不时就借口下楼倒水喝。在他第三次倒水回来,我便忍不住开他玩笑,道:“我都已经知道你喜欢贺嫣了,就不必这么偷偷摸摸的了,担心她的话,就直接给她打个电话不就好了。按着你的身份也是光明正大的,又不会让旁人想歪。”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喝了一口水之后,就上了床。其实我挺想八卦他内心的感受的,想知道他对如今已经是人妻的贺嫣有什么想法。
  我感觉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们两个还是有些像的。你看,他喜欢贺嫣,而贺嫣不喜欢他;我呢,喜欢苏荆临,而苏荆临却不怎么喜欢我。最后贺嫣嫁给了别人,而我呢,也嫁给了别人。真是缘分,有缘成为夫妻,连经历都能那么有缘的撞在一块。
  我转过身看他,问:“贺正扬,你得有多大的能耐,才能看着贺嫣嫁给别人,给别人生孩子,然后一块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的喜欢明明那么明显。”
  他仰躺着,双目微微的闭着,闻声眨了眨眼睛,又睁开了。脸上的表情特别的沉稳,没有丝毫的波动,我想他应该是不喜欢讨论这个问题的,毕竟这种事情讨论的越发仔细,他心里应该会更加难过,他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在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我会找女朋友。但,我尊重她的选择,这是她自己的选的。”
  “你把这事儿告诉我,就不怕我说出去?”
  “不会。”他回答的十分笃定,好像十分信任我,旋即他便扭过头来,笑道:“你的秘密比我多多了。比如说,你是来拯救地球的奥特之母。”
  顿时,我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说着‘奥特之母’四个字的样子逗笑了,但笑着笑着,我就慢慢的再也笑不出来了,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让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虽说,我对贺正扬说的话,将信将疑的。然而,自那天之后,对于陆明朗这个人,不免多了几分关注。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贺正扬在私底下调查与他们父子,平日里依旧是有说有笑的,表现出一种思想开明的长辈形象。而贺江变得忙碌起来,有时候在家里一整天都见不着人,贺嫣举办的慈善活动办的非常成功,因为此次的活动,骨髓库内的资源也丰富了起来,并引导了不少爱心人士,来医院做骨髓配对,想要帮助这些孩子。
  每个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仿佛一切从未改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去医院那天,贺正扬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暗暗的拿了陆明朗用过的餐具,用纸巾包好。他将我送至医院后,才将东西拿去了鉴定中心。
  进住院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上面下来的苏荆沛,穿西装打领带的,我差点没认出来,所幸也是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来。只不过这人看着好像有什么事儿,一门心思的往前走,周围的一切,半点都不关注。
  当他从我身侧走过的时候,我迅速的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他才一副恍然的样子,满眼惊喜的看着我,说:“姐!你怎么来了?”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从他的衣着来看,我猜测苏荆沛最近一定在贺氏上班,如今苏关锋生了这样重的病,乔秀玉女士一直以来的心思我不是看不出来,她对苏荆沛这样尽心尽力,多半是希望将来在苏氏苏荆沛能有一席之地,只可惜苏关锋的病来的太突然,而苏荆沛的年纪上轻,但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
  从苏荆沛此刻眉宇间的疲惫,可以看出来这些日子过的并不是那么轻松,自上次在餐馆他匆匆离开,这么多天,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碰面。苏荆沛抬手看了看表,笑道:“姐,方不方便,跟我一起吃个午餐,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我想了想,没有拒绝。
  我们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医院内的一间餐厅解决他的午餐问题,他吃饭很快,几下就解决了问题,我递了纸巾给他,语气轻松的说道:“那么着急做什么,这儿没人跟你抢吃的,也没人催你。”
  苏荆沛嘴巴塞的满满当当的,一边咀嚼,一边艰难的往下咽,等嘴巴里的东西全数咽下去了,他才喝了一口水,道:“我时间不多,一会要跟小叔去高尔夫球场见一些前辈。今天过来,也是抽了时间,来检查配对的,别说结果了,连爸爸的面也没见着,就又匆忙离开了。”他接过纸巾胡乱的擦了擦嘴巴。
  “学校呢?”我问。
  “老妈让我先休学,她说大哥当初也没念多久的书,就开始大展拳脚了,她觉得我也行,就让我尽可能的快速了解苏氏的运作,如今由小叔先带着我。可是姐,我哪能跟大哥比,我现在也是勉强才能上手公司的事情,再加上我资历浅,公司里许多人都不把我的话当话,背后说我就是个小孩儿。再说了,明明公司有大哥在,所有人都非常相信大哥的能力,这样挺好的,我真不想抢什么东西。”苏荆沛说着,伸手用力的扯了扯领带,一脸苦大深仇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做物极必反,乔秀玉女士一心一意想要苏荆沛做的事情,他却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还给他养出了一个不爱争抢的性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替乔秀玉女士开心还是难过。
  “叔叔的病,瞒不了多久,与其等他的病被爆出来,引起苏氏内部的混乱,不如先让自家人稳住,免得让别人乘虚而入么。你可是叔叔的亲生儿子,自然是要帮忙的,这种时候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你虽然装的好,但我知道你这人学东西快,这些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苏荆沛看着我,撇撇嘴,只长吁短叹了一阵,“姐,你不懂,真到苏家乱的时候,必然不是外人乘虚而入,而是我们内部自己人会拼个你死我活。老妈说不能让苏氏产业落在外人的手里,她说只有我才是名正言顺姓苏的,苏氏的继承权也只能是我的。我真不懂老妈嘴里的‘外人’说的是谁,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开心,特别激动,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似得。”
  他大约是心情压抑了许久了,这会终于找到个缺口,抱怨的话,便像倒豆子似得,不停的抖出来,没完没了。我只安静的做个心情垃圾桶,让他好好释放一下。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我才将水杯移到他的面前,问道:“荆沛,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抬手看了看表,点了点头,说:“问吧,还有最后十分钟,我就一定要走了,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苏总裁我很忙的。”最后这小子还不忘调侃一句,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一点不正经的挑了一下我的下巴,做出了一个霸道总裁的架势。
  我斜了他一眼,用力的拍开了他的手,倒是也没有浪费时间,“荆沛你仔细想想,在你的印象中,曾经在我身上,除了一次车祸,还有什么定严重的事情?是我忘记了的?”
  苏荆沛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会,然后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然后回答:“你喜欢大哥算不算?”
  “这个我记得。”
  “那不然还有什么事儿?你以前总说我年纪小,什么都不跟我说的,每天除了让我学习,就是学习,我哪儿知道你啊。不过,你十八岁那年好像跟人谈恋爱了,有一段时间特别爱穿裙子,冬天了都还套着裙子,光着两条腿,在镜子前面显摆,我偷偷问你那男孩子是谁,你打死也不告诉我,后来我偷偷告诉了我妈,但你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事儿?我后来问你这事儿,你还死活不承认呢,说自己初恋根本没破。”苏荆沛说这事儿的时候,笑的贼兮兮的。
  说完,就急匆匆的起身,说自己要来不及了,跟我说了声‘再见’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餐厅。
  苏荆沛说的欢乐,但我却真的不记得这事儿了,我不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跟别人谈过恋爱,也不记得自己很爱穿裙子,我只记得自己是不爱穿裙子的。因为那时候,我有个幼稚的想法,觉得裙子一定要穿给自己喜欢的人看,还有就是怕被有心人捉弄出糗,所以我从来不穿裙子。
  十八岁谈恋爱,怎么可能呢?我不记得跟谁谈过恋爱啊。我在餐厅里坐了一会,才上了楼。
  我上去的时候,苏关锋病房门口除了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一个人都没有。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就把我给拦住了,说:“苏先生在休息,不见客。”
  “你帮我说一声,就说我是乔曼,他应该会见我的。”
  眼前这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未等他们开门进去问,里面的人已经发话了,“让她进来吧。”
  我原本以为乔秀玉女士应该会在病房里,但显然是我想错了,病房里只有苏关锋一个人,距离我上次过来,也就好几天了,上次来的时候,病房里空空荡荡,干干净净的,这会倒是摆满了花束。苏关锋生病的事情,已经通过公关部门公开了,属于大事化小,小事化疗,并未将苏关锋的真实病情公诸于众。
  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面对着电脑,阅读着一些文件,见着我来了便合上的文件,指了指一侧的单人沙发,道:“坐吧,幸好前几天你没过来,即便是来了,我也没有时间跟你说话,这几天总算是清净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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