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第311/357页


屈翠枫巴不得这群瘟神赶快离开,抱拳道:「诸位好走,恕屈某不送。」
伍端心想自己当日随杨挚去滴水石林,为雷不羁等人奉为上宾招待备周,更曾尽心尽力襄助他安排了杨挚的后事。
如今年旃驾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家站在门外喝西北风,便说道:「年老祖,请入内小歇。今日中午由敝派作东,为诸位接风洗尘。」
金嗓子还没走远,耳朵又尖,故意扯着脖子,大叹道:「咱们是妖,他们就是人么?一样的妖人,凭什么他们有好酒好菜的招待,咱们就只能吃闭门羹?」
屈翠枫心下愠怒,佯装不闻,一言不发。
孰知年旃却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老夫今日上山只是先认个门,立马就走。」
屈翠枫正是求之不得,嘴里却挽留道:「这如何使得,丁师叔晓得了定会埋怨晚辈。」
年旃道:「得啦,你少跟老夫客套。我若住进去,回头不知要有多少王八羔子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老子还没这份闲心和他们计较。」
屈翠枫叹了口气道:「别人指指点点也没什么,可总有人以为我是存心和小蛋过不去,却着实冤枉了晚辈。我真不晓得小蛋哪来这么大的面子,累得您都抱病而来,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北海魔道,怎么都争先恐后要替他卖命?」
年旃不以为然道:「你错了。面子是靠自己挣的,可不是旁人给的。
你想让别人为自己卖命,就先想想自己有没有为人家拼过命。」
屈翠枫不无尴尬地点头道:「多谢年老祖提点,晚辈受教了。」躬身目送年旃等人下山而去。
他身旁的关寒忽然低声道:「奇怪,他既来了,为何连门也不进便退走了呢?什么时候年老魔变得这样好说话了?」
伍端道:「也许他是看在丁原等人的面上,不想和咱们闹得太僵。」
屈翠枫摇了摇头道:「两位长老太小看年旃了。他粗中有细,此次突然露面实是来警告咱们,在杨师叔祖的血案大白前,不可妄动小蛋一根汗毛。不然别看他刚才又说又笑十分客气,一翻脸便会六亲不认,杀你个血流成河。」
关寒心里一凛,颔首道:「不错,想必鬼锋等人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伍端苦笑道:「这倒好,苏阁主还未到,这些天南海北的魔道人物却先来齐全了。再算上已入住玉华苑的无涯方丈,咱们越秀剑派这次也真够瞧的。」
屈翠枫心道:「如果你们知道魔教教主风雪崖前晚也来了越秀,恐怕更要头大三分。」脸上一阵迟疑道:「为了越秀剑派的千年基业,咱们或许要委曲求全了。」
关寒断然道:「不行!我就不信无涯方丈和苏阁主能妄顾道义,颠倒是非。如果小蛋真是杀害杨掌门的凶手,老夫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讨还个公道!」
三人在天阶前又站了会,直到看不见年旃等人的背影,才心情沉重地回返玉华苑。
他们刚到品茗阁坐下,才休息不久,那名巡山弟子又奔进来禀报道:「屈掌门、两位长老,有件事可不太对劲。」
关寒这两天已被折腾得见怪不怪,不耐烦道:「是天塌还是地陷了,有什么不对劲?」
那巡山弟子嗫嚅道:「鬼锋等人退下天阶后,便在山门外搭起帐篷来,好像有在此长住的打算。而那位年老祖也有样学样,把几顶帐篷搭在山道的另一边,还吩咐人下山去买酒菜,说是晚上作东宴请北海——」
「啪!」关寒一掌将自己身侧的几案拍得粉碎,满脸涨红地怒吼道:「欺人太甚!」
也难怪他发这么大的火,被人围堵山门,素来是正魔两道各家各派的大忌之一。当年丁原欲为淡言真人报仇雪恨,只身堵在云林禅寺的山门前挑战,可谓轰动一时。
只因云林禅寺自知理亏,事后并未向丁原寻仇,换作别人,不让他待在承天坛里念上一百七八十年的金刚经又岂肯善罢甘休?
相形之下,屈翠枫则显得镇定许多,甚而私下还盼望鬼锋、年旃等人闹得更过火些,正好激起正道各派的义愤,想不偏帮越秀剑派都不成。
他从容问道:「他们是否将山道也封锁了?」
那巡山弟子回答道:「那倒没有。弟子曾叫于师弟试着沿山道下行,但那些魔头却视而不见,三五成群高声谈笑着相互称兄道弟,热闹得像逛戏园子。」
关寒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暴跳道:「他们分明是存心向咱们挑衅,我去瞧瞧!」
伍端手疾眼快地按住关寒道:「不能去!他们正愁找不着藉口闹事,咱们不可自投罗网,况且人家只是在峰下安营露宿,并未封锁山道,咱们又凭什么赶走他们?」
关寒稍稍冷静了点,想到若真格动手,吃亏的多半还是越秀剑派,不由一下子泄了气。他正一腔愤怒无处发作时,一名负责给小蛋等人送饭端水的弟子,又神情慌张地走进品茗阁道:「启禀屈掌门、二位长老,弟子见不到小蛋了!」
屈翠枫大吃一惊,从座椅里弹起喝问道:「他逃走了?」
那名越秀弟子把脑袋晃得如波浪鼓般,结结巴巴地道:「不是,不是——刚才弟子照例去送午饭,可进到庭院里,走了半天就是靠近不了他和无涯方丈住的那两间屋子,绕来绕去不知怎地,又回到了大门口。」
伍端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在院子里布了法阵?」
屈翠枫脑海里灵光一闪,重重坐回椅子上,长叹道:「坏了,咱们上当了!」
他这时才醒悟到为何林筹进了庭院后,并不急着与小蛋会面,而是若无其事地先在外头转了一圈。
倘若早晓得此人号称「独步八荒」,打死屈翠枫也不会放他进门!


第十九集 越秀篇 第七章 最后一夜
在距离约定期限仅剩最后一天的当日下午,苏芷玉终于孑然一身悄抵越秀。
屈翠枫见着苏芷玉,竟是暗自松了口气,因为有她在,年旃等人便断不会胡闹。
果不出其然,苏芷玉一到,年旃与林筹不约而同拆了露宿的帐篷,齐齐退走。似乎他们都觉得只要这位天一阁阁主驾临,他们便尽可走人了。
在与越秀剑派的一众首脑寒暄过后,苏芷玉并未急着和小蛋见面,而是由屈翠枫引着前往屈箭南夫妇的坟前祭扫。
他们夫妇二人的坟墓与越秀剑派诸位先贤一般,默然伫立于接天峰后山的「千秋岗」上。往左首,便是已故的老掌门屈痕之墓,还有屈箭南父母也被一并合葬在屈痕的墓穴侧旁。而在屈箭南夫妇坟塚的另一面,又立起了一道新的墓碑,那是三月前不幸命丧南荒的前任掌门杨挚。
祭拜过后,苏芷玉伫立在屈箭南夫妇的墓前久久不语,更无丝毫离去的意思。
屈翠枫只好在一旁乾等着,有心和苏芷玉说上几句话以打破眼下难堪的沉寂,可又深知在这位玉姨面前还是少开口为妙,免得不小心说漏嘴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忽然,苏芷玉轻轻说道:「翠枫,你可清楚,若非楚师姐嫁给了令尊,南海天一阁阁主的位子便极有可能是她的。可为了你父亲,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放弃这个令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远走越秀。」
屈翠枫愣了愣,不明白苏芷玉为何突然提及这段往事,欠身道:「小侄听说过。」
苏芷玉道:「安阁主曾在楚师姐出阁前问过她,这么做将来会不会后悔?楚师姐回答说:「比起天一阁阁主的宝座,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更值得珍惜。」能与令尊屈箭南结为连理,白首偕老,实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功名也好,权位也罢,都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所以她绝不会为此后悔。」
屈翠枫心头一颤,隐隐约约觉得苏芷玉似乎意有所指,但转念一想:「我也忒多心了,杨掌门是欧阳姑娘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站在先人墓前触景生情,随口说几句而已。」
就听苏芷玉接着道:「令尊确也值得楚师姐为他抛下一切,相随天涯。当年他为保全姬姐姐的名声,宁愿受人误解,最后还险些丧命在雪原剑下,却自始至终坦然自若、无怨无悔。这样侠骨柔情、光明磊落的男子,世所罕有,也是楚师姐的福气。」
屈翠枫听她赞颂自己的父亲,心下颇为高兴,沉声道:「小侄一直都希望能以先父为榜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负爹娘生养之恩。」
苏芷玉点点头道:「但愿你能牢记今日之言。其实人生在世谁能无过?令尊如是,你丁师叔就更别提了,可他至少明白,大节不亏知错能改,最终以二十如许的年龄被仙林公推为天陆第一人。那既是对他修为的推崇,更是对他为人的嘉许。」
说着,苏芷玉的唇角逸出一缕温柔笑意,道:「你瞧,我怎么又把话题扯远了?」
屈翠枫笑道:「有朝一日,小侄若能像丁师叔一般成为天陆第一高手,也不枉此生。」
两人在屈箭南夫妇墓前又肃立许久,直到日落西山、红霞满天,方自回返玉华苑。
用过晚膳,苏芷玉提出欲见小蛋一面。她的身分不同于鬼锋等人,屈翠枫也不能拦阻,便又陪着往软禁小蛋的庭院行去。
刚到门口,苏芷玉神情一动,微含诧异道:「是谁在院子里布下的法阵?」
屈翠枫暗叫一声惭愧,将林筹探访的事说了。
苏芷玉一边审视庭院里的情形,一边听他说完,颔首微笑道:「原来是林老先生的杰作。」
屈翠枫素来佩服苏芷玉之能,问道:「玉姨,你瞧出他布的是什么阵法么?」
苏芷玉淡淡一笑道:「北海仙学果真有独到之处,此阵的奥妙我也不敢说已然尽识。」
她左手在胸前横捏法诀如佛祖捻花,玉足轻移,斜斜地往右侧跨出一小步,身形顿了顿似在用心观察阵势的变化,而后再起左脚笔直朝前踏出一尺三分。
屈翠枫少年时,在父母的严厉教诲下对奇门遁甲之术亦曾有涉猎,可如今瞧着苏芷玉衣袂飘飘,莲步轻摇,竟全然识不出其中玄机,更莫遑论她所用的破阵法门。
他正努力回忆对照自己曾苦学过的一干奇门遁甲秘笈,想从中找出端倪,忽见苏芷玉姣好的身影在门后一晃,不知怎地,立时隐入一排花架后消失不见。
屈翠枫心叫糟糕:「不好,我光顾着琢磨她如何破阵,竟忘了跟她入院。」
只听苏芷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翠枫请在外稍后,我很快就回来。」
屈翠枫懊恼得差点跺脚,心道:「该死,玉姨也会跟人耍花招!不知小蛋私下会和她说些什么?这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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