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莫胡来》第91/160页


先前这一树的月凰花变成了紧闭的花苞,可眼下又呈现出了半开半合的姿态!花瓣上的血色一丝一丝似能抽出来一般,艳丽得很,且被半遮半现,妆点得恰到好处。
只听君玖低声喃喃赞叹道:“我就说了,你会独独为我绽放的。幽冥有月凰,绝世而无双。恰恰我拥有的就是那绝世而无双的一朵。”
倾瑟侧头,问:“你在说什么?”她只听得见君玖在乱七八糟地念叨着什么,但却听得不怎么清晰。近来君玖尤其爱念叨。
君玖回过神来,自在淡定道:“我在说,你的病还未好全,现在到了该喝药的时候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三)
当君玖手里端着一碗汤汁站在倾瑟面前时,倾瑟不住地皱眉,问:“什么东西?”一股浓烈怪异的味道自那碗里散发出来,直冲鼻子。
君玖将一碗汤汁递了过去,道:“药,要全部喝干净,一滴都不许剩。”
“这是什么药?”倾瑟狐疑地看了君玖一眼,伸手去接。
君玖垂眼淡淡应声道:“灵丹妙药。”
倾瑟想了想,似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是否就是依暮雪口中所说的‘药引’?”还记得当日晕厥之际,是隐隐约约听到过魔女提及过,但具体是什么药引她却没听清楚。
君玖是站着的,逆着光线,倾瑟看不大清晰他面皮上的神色,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他的唇角抿着。倾瑟便又似笑非笑道:“你还当真相信那诡计多端的魔族的话。”
“她不敢糊弄本君,若你有个分毫差池,本君定要去端了她的魔巢。”
倾瑟听他那认真笃定的语气,不由得轻轻笑了两声,手捧过碗慢慢凑到唇畔。却冷不防凝起了细眉。那股怪异浓烈的味道,凑近了一闻,里面竟还夹杂着一股并不出挑的腥味。
然而倾瑟却对那腥味尤为熟悉和敏感,她半眯起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君玖,幽幽问:“这是哪门子的药引?”
君玖淡定道:“你喝了我就告诉你。”
倾瑟挑了君玖一眼,利落地伸出手掌覆于碗上方,手心拂过之后,碗里原本一碗清清淡淡的汤汁,转眼间居然就变成了一碗浓稠艳丽的鲜血!鲜血里还流动着淡淡的仙光!
“谁的血。”
君玖见隐藏不下去了,方才云淡风轻淡定老实道:“不是说动物的心头血甚为养人么,本君便随便逮了一只来割了一些,来给你尝尝。”
“给我尝尝?”倾瑟缓缓自树脚下站了起来,此时方才看见了君玖的面色与平时相差太远,不禁气极反笑,“这就是依暮雪所说的药引,竟要引出心头血,君玖你莫不是逮了一只九尾天狐来割了血罢,亏你还舍得!”她不用脑子想就晓得,君玖口中说的那只动物是哪一只!
君玖却一本认真道:“九尾天狐有九尾,应该是能割九碗心头血,一碗心头血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四)
“那你脸色白什么,”倾瑟一语中的,“不是说不要紧的吗?”
这个时候君玖还能开玩笑道:“大抵仍旧是有些贫血罢。”
倾瑟终于生怒,低低吼道:“你还真敢说!”她说着就两指捻着仙光点了君玖的左胸膛,霎时他左胸处的白衣被里面沁出来的血一点一点地晕湿,倾瑟面色极其难看,手指引着碗里的那碗比一般的血还要妖娆的九尾天狐的心头血欲与君玖胸前重新沁出来的血相接,然后再将一碗的血慢慢引回去。
然手腕冷不防被君玖给捉了去。
只听君玖清清浅浅道:“本君好不容易才割了这碗血,你就该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放手。”倾瑟与他僵持了下来,“你这只狐狸怎么就那么蠢?”
君玖眯起了眼:“你敢说本君蠢。”
“居然肯相信魔女的鬼话连篇,你不是蠢是什么!好啊,既然你肯信她,那愿不愿意再信一信本司呢?”
君玖隐忍着不语,倾瑟便又道:“不就是不留神腰上被戳了一只洞么,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我现在已经完好地站在你面前了,魔女的谎话便不攻自破,根本不需要什么心头血来做药引!有本事你也信一信我?”
“信一信你?”君玖挑了挑眉,道,“伤好完了?那为何只站了这一会儿,额上便出汗了。”
倾瑟无谓地抬手往额间一擦,手背顿时凉津津一片,道:“天气炎热,出汗乃再平常不过。”
“此时节天山飞雪最盛,北天北极玄冰最寒,而南极中天流火最虚,哪里来的天气炎热。”
倾瑟愤怒,即使是苦苦压抑也还是压抑不住就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心头血是个什么概念,那是滋养一颗心最宝贵的鲜血,要取心头血必要先忍受非常人能够忍受的锥心之痛。而今呢,君玖却能割出满满一碗来,好不吝惜地放在她面前,就像似取出自己毫不在乎毫无价值的东西一般。只为了魔女的一句话,就要拿心头血来做药引!
在她眼里,这不是蠢是什么。
他君玖能舍得,可是倾瑟舍不得。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她几近是咆哮着,咬狠了牙一字一句与君玖道:“我就是病死痛死,哪怕下一刻即将立马死去,也绝对绝对不会喝你君玖的半滴血!”




章七十四 一碗心头血(下)

(一)
她几近是咆哮着,咬狠了牙一字一句与君玖道:“我就是病死痛死,哪怕下一刻即将立马死去,也绝对绝对不会喝你君玖的心头血!”
君玖安沉地看了倾瑟一眼,却只淡淡道了声:“你不喝,本君便替你喝。”说罢他果真拿过那一碗色泽妖冶得令人心悸的东西,仰头便喝了下去!
倾瑟的满腔愤怒继而转变成了惊诧,呼道:“君玖,你究竟在干什么?!”
哪晓得就在这说话的空档,君玖手腕一扬,抛去了空空的碗,半垂着细长清透的双目,立马便禁锢住倾瑟的腰,俯头就欺上了倾瑟的唇瓣!霸道而强硬!
霎时一股巨大的血腥味直冲倾瑟的脑子,令她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听得见“嗡嗡嗡”的鸣响和心窝子里一声又一声空洞洞的悸跳。
“你在干什……嗯唔……咳……嗝……”
倾瑟咬紧了牙关,却还是敌不过君玖的舌头,他的舌撬开了倾瑟的唇,将满口腥甜的液体尽数灌进了倾瑟的口中,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也不管她生气不生气。
倾瑟双手奋力挣扎,面皮上有史以来第一次浮现出慌乱而痛苦的神色。对,她从来没这么痛苦过,都快要痛到窒息了。
面前这个男人,他到底该有多么狠的心,要让她喝他的血,喝他的心头血!
君玖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倾瑟乱动的双手,紧紧抱着她,饶是她力气再大也挣不开君玖那霸道得近乎无情的怀抱。她只得扭动着身体,一点一点往后退,可惜好不容易往后退了一小步,君玖立马又会倾上前来。
一直待到倾瑟的后背抵着忘川河彼岸那株半开半合的月凰树,再无退路。
整个人如溺水一般,寻不得一丝希望与方向。双手被禁锢,只得一次又一次企图逃脱,毫无目的地于混沌之中抓扯。有时扯住了一角柔顺的衣裳,有时扯住了一簇长垂的头发……
嘴角的血,因来不及尽数咽下,一丝一丝淌了下来,聚集在下巴处结成一颗一颗的红色血滴,然后滴落在胸前雪白的衣襟上,晕染开来。竟要比树上将开未开的月凰花朵还要荼靡。
终于,君玖的舌在倾瑟的唇上温柔缱绻地舔了一圈之后,动作停了下来,搂着倾瑟的力道也渐渐松了松。
因为,已经结束了。倾瑟终究是喝了他的血。
倾瑟的身体一下失去的支撑,顺着树干慢慢滑在了地上。唇是鲜艳的红色,她伸出衣袖胡乱抹了一把,低垂着眼,侧着脸无力地骂道:“混账……”
君玖伸出手指擦了擦嘴角,亦是一指的鲜红,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道:“本君就是混账。”若能换得她一世久安,混账一下又有何不可。就算是将他九尾天狐的心头血全部都榨干净,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倾瑟手撑于地,手指嵌进了地面上的泥土里,红着鼻尖与眼角,颤抖着道:“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君玖闻言,除了面色愈加苍白两分,其余的未有太大的波动。他只随意地理了理自己被抓得一团乱的衣裳和头发,转身而去,清清淡淡道:“每隔七七四十九日饮一次心头血,直至五次罢后方可而止。若是本司送来的血你肯乖乖喝干净,那自然是可不必再见到我。”
倾瑟咬牙切齿:“君玖――你混账――”只有她自己晓得,心有多痛。
君玖身形顿了顿,随即安静着越走越远。只有宽大的袖摆里面,那双一直握紧的双手,不曾松开过。
(二)
君玖走后,倾瑟侧过身便用手指头伸进嘴里去抠喉咙,可就是无法将吞进去的东西再呕出来。连眼泪都呛出来的也丝毫办法都没有。后来她就独自一人躺在树下,死寂无声。
衣襟上,下巴上的血迹早已风干,可那妖冶的血色未褪,依旧残留在倾瑟的下巴与衣襟上。可那丝心头血所独有的鲜甜与味甘,却似淌进了倾瑟的骨髓里,久久挥散不去。
身体已然不如先前那般寒凉了,而是以左胸的心口处为中心,暖意逐渐淌遍全身。心口那个地方,灼热得发痛。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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