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莫胡来》第94/160页


君玖排拒,道:“其他的蔬菜太涩,鸡鱼太腥。”
倾瑟挑眉,沉思,继而道出了一个颇为严肃的话题:“那以后跟了你岂不是一辈子要吃玉米?”
君玖顿了顿,下一刻端着碗就欲出了屋子。
倾瑟问:“不喝玉米粥了么,你要去哪儿?”
君玖较真道:“本君现在就给你做肉吃,不会一辈子都吃玉米。”
(二)
还真莫说,倾瑟她记性不大好,尤其是对一些毫不重要的人,她是隔几日不见就会忘。若不是来了这青丘,恐怕她都要不记得青丘还有一号人与她过不去了。
此人便是青丘神女执画堪堪无疑。执画因当初与倾瑟闹茬儿,因此被君玖罚禁足,三百年不得出青丘半步。
不过还是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执画看不惯倾瑟得很,偏偏她无法出青丘去找倾瑟麻烦,眼看着得等到三百年之后,这不她还没等到三百年呢倾瑟就主动来青丘了。
用执画的话来说,倾瑟她还霸占着君玖紧紧不放。想当初,是哪个说自己对青丘君玖不感兴趣的,怎生变脸比变天还快?
于是,执画愈加看不惯倾瑟,一看见她就恨得牙痒痒。
这头,君玖端着一碗玉米粥匆匆而来,复又端着一碗玉米粥匆匆而去。不消片刻功夫,执画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屋,恰逢倾瑟将将看完小话本,两指合上书本,抬起眼来好整以暇地睨着执画。
只听执画毫不拐弯抹角,愤懑道:“幽冥司主你还当真是好福气啊!好好的幽冥境你不呆,跑到我们青丘来做什么,居然还要神君给你做吃的!有玉米粥已经很不错了,你为什么还要神君去做其他的?!”
倾瑟掂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方才挑眉道:“他愿意做本司愿意吃,这样不是很好么。”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执画咬咬牙,上前来,手指着门口,“你给我立马离开青丘,我们青丘不待见你!”
“我说神女”,倾瑟似笑非笑地站了起来,负着手走了过去,将将与执画错开之时顿了顿脚,“好歹也该注意一下你神女的矜持和气度,你是来守护青丘这狐狸洞的,不是专门给青丘丢面子的。唔在本司面前倒不打紧,只是往后在其他仙家面前要多多注意才是。”
“幽冥司主,你是想打架吗。”四周氛围骤降,执画寒幽幽道。
倾瑟干脆明了,道:“想打架本司眼下也打不过你,胜之不武也是胜,就看神女你放不放得下骄傲。”
就在倾瑟踏出房门之前,执画背对着她,道:“上回我是怎么跟司主说的,恐怕司主都忘了罢?我说过你若胆敢再招惹神君,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你当真以为我放不下神女的那点儿骄傲吗?”
“嚯?”
执画不屑地轻声哼笑:“你说过你对神君没有兴趣的罢?怎么,大名鼎鼎的幽冥冷血司主莫不是也被我们神君迷得神魂颠倒了?”
倾瑟回过身来,看着执画,一点一点地勾起了嘴角,道:“这有何不可,人心善变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不仅仅是善变罢,还包藏了蛇蝎。”
(三)
倾瑟淡淡地蹙了蹙眉,道:“此话何解?”
执画便闲闲散散地抬起手腕子,将袖摆缓缓收起束在了腕子上,显现出一股干练果断来,道:“不就是蛇蝎心肠么。当初是司主先抛下我们神君伤了我们神君,怎么,现在又晓得回来珍惜了?你可不要告诉我这回是真的喜欢上我们神君了,你的冷酷决绝,当初在人间时就已经……”
倾瑟冷不防打断了执画:“本司喜欢上了又如何。”
执画一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真是可笑之极。”
“哪里好笑。”
“当初神君下凡历劫之时,你就自始自终都没有喜欢过他罢,将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将他逼入残忍无情的绝境,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罢?好不容易你死了,可你为什么却要说出一番不负责任的话、做出一些不负责任的事来,说什么用一直用真心待他,还将他的记忆统统又还给了他。那个时候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你其实是在享受报复的快感是吧,你是想看着他痛不欲生是吧。说到底,他之所以变成那副暴戾残忍的性子,还不全是拜你所赐!是你一步步将他引入绝境的!亏得你功德圆满功成身退,你知道神君在人间余下的二三十载是怎么度过的么?”
倾瑟她一直晓得,面前这个青丘神女对她颇有成见。原本以为,执画是因为喜欢着君玖害怕她横刀夺爱,所以才不喜她太靠近君玖。却原来,执画是心疼着君玖。
执画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就似一把锥子,不轻不重地敲击在倾瑟的心尖上,却疼痛非凡。倾瑟不得不承认,她一直不愿再想起凡间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然执画委实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她做了这么久的幽冥司主,从来没有哪个敢伤她敢忤逆她,在凡间一杯毒酒下肚,看见君玖陷入悲恸绝望之中,好不畅快!那个时候,她确实说过,她以真心待君玖;真心也确确实实是有的,但是有几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执画说对了,她不过就是想看到君玖悔不当初。
(四)
倾瑟额头上又开始冒虚汗,手撑着一边的桌角,抿着嘴问:“余下的二三十载,他是怎么过的?”
当初回到幽冥之际,抱着六道生死簿便入了关。就算生死簿在她手里,她却连凡人百里落尘的阳寿都懒得再看一眼。
执画冷笑一声,道:“余下的二三十载,他将你的尸首装入冰棺之内,整日整日差人八百里加急去天山脚下采集最阴寒的万年寒冰,回来滋养你的尸体。而后他就执着地陪伴着一具躯壳,一直到死,到死都还要和你葬在一起。你说,到底是你狠还是神君狠?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喜欢他!”
倾瑟身子一软,冷不防跌坐在一张椅子上,手撑着额头,发丝自肩上散落垂下。她张了张嘴,不断地舔舔自己的唇,却懊恼地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
执画便又轻挑挑地笑道:“这次换我来猜一猜,你说你喜欢我们上神,又想搞什么名堂?莫不是因为你受了伤,看准了我们上神会那心头血来喂你替你治伤,所以心一软就又开始说胡话了?还是说待你伤一好,就又会狠狠地将上神一脚踢开!好啊既然你说你喜欢他,那你怎会舍得喝他的心头血怎会让他生生割自己的心头血,你有本事就走啊,走得远远儿的永远都莫再见到他!”
倾瑟费力撑起身体,头重脚轻地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处手扶着门框,轻轻落落地问:“呐执画,你与本司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本司知难而退么?”
执画嘴巴十分毒辣,道:“不是知难而退,是你压根儿配不上他!”
倾瑟笑出了声,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本司怎好如了你的愿?你不说本司还不会知道这么多,说来无论如何都该感谢你。但执画你听好了,青丘君玖,本司要定了。他的心头血,本司比你还要舍不得;那只刁蛮的白狐狸,上次是被他钻了空子才不得已喝了他的心头血,本司定不会再给他第二次这样的机会。至于你,光在这里说有什么用,若也喜欢那只狐狸,有本事就来和本司抢,不过也要抢得赢才行。”
说罢倾瑟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换得身后执画一声冷哼。




章七十七 老子不吃玉米粥!
(一)
说罢倾瑟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换得身后执画一声冷哼。
出了门,外面微风和煦,暖暖的日光铺照开来,倾瑟仰起头,手捂着双目,嘴角轻轻扬起,可声音却带着哽咽和沙哑,低低骂了一句:“你这个笨蛋。”
她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里,君玖一身白衣不惹尘埃,身形英挺颀长正背对着倾瑟,手里忙忙碌碌。他拿着刀正在认真而专注地切鸡肉,将鸡肉切成一小粒一小粒的,然后装进盘子里,一会儿好混着粥一起煮。
虽说君玖做得一丝不苟,可他嘴角却还是抿着,眉头也蹙着,大抵是有些受不了鸡肉的肉腥味。
倾瑟看着他的神情,淡而极尽温柔地笑开来。不喜鸡鱼只喜玉米的狐狸,是她的狐狸。她忽然觉得,就算是一辈子皆食玉米也不尽然是一件坏事。
将将这般一想,君玖手上动作未停,却冷不防开口说话,声气里透着淡淡的宠意,道:“不是让你在屋里等着我就好么,跑出来做什么。”他连头都未回就晓得倾瑟站在后面。
倾瑟缓缓走近,走到君玖身侧,看着边上的一碟已经被君玖切好的肉・粒,戏谑笑道:“当然是要来看一看,你做的肉是个什么样子能不能吃。”
君玖道:“自然是能吃的。”
“不会做不要紧,逞强也不要紧,做来吃不得也不要紧”,倾瑟垂下眼帘忽而轻声道,趁着君玖微愣,她便自身后环住了君玖的腰,越收越紧,非得要稳稳牢靠地抱着他才行,“吃一辈子的玉米粥也不要紧。”
“倾瑟……”
“嗯。”倾瑟带着浓浓的鼻音低低应他。
君玖便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话……可都当真?”
倾瑟头枕在君玖的后背上,答应道:“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千真万确,永不反悔。”
“千真万确,永不反悔……么。”君玖痴痴地呢喃了一遍,随即竟有一声没一声地清清浅浅笑出了声,声音清透而干净,仿佛能钻进人的心窝子里,使人听一遍就酥软一遍。
“你笑什么。”倾瑟自己都止不住勾起唇角,却还故作不知地问君玖。
君玖老实道:“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说着他便用一旁的清水将手洗干净,然后拿过雪白的毛巾轻轻擦拭,一根一根手指细致地擦拭。
倾瑟见状,忙道:“喂君玖,莫不是说我愿意跟你喝一辈子的玉米粥,你就当真不做肉了罢?你看你这切都切好了。”
君玖不急不缓地放下毛巾,闷闷笑了一声,道:“切都切好了,做肯定是要做的,只是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难不成还要先煮两只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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