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渡(完整版)》第280/288页


  陈容跟陈家虽然不能混为一谈,但陈容却是不能脱离陈家来看待的。叶青篱伤害陈家,也就等于是在间接伤害陈容。
  她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或者问一问陈容的近况,然而话到嘴边,却竟然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反倒是陈容先问起来:“叶师妹,你方才送出去的,便是裂阙环吧?”
  适才裂阙环灵光大亮,此为数万修士所共见,便是叶青篱已经回到这试法台上,也依旧有不少修士在或明或暗地打量她。若是陈容是因此而来,倒也解释得通。
  叶青篱点头,又听陈容说:“你将这东西送出去了。甚好。”
  “你......”叶青篱微讶,“陈师兄知道裂阙环原本在我手上?”
  陈容笑道:“我原先自然不知,适才也是远远瞧见了灵光,才飞行至此。现在数万修士共见,这东西已经到了魏予师叔祖手上,叶师妹可以宽心了。”
  叶青篱听他言语间只关心自己,心底越感动便越惭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又问:“陈师兄,顾砚现在在风雷崖可好?”
  其实他想问的是,陈家为什么会忽然想要对顾砚出手。抛开原先的百年之约不谈,顾砚身份特殊,原本各大实力对他的态度都是放任并监视,陈家也同样如此。而正是因为如此,陈涵之昨日的动作才格外令人难解。
  不过这话叶青篱却问不出口,她也无法拿这样的问题去问陈容。
  陈容却道:“老祖宗当日自白荒归来,伤势虽被初步压制,今日却忽然反弹爆发,寻常药石难以救治。顾师弟体质神异,取其心头血入药ike架经续脉,煅神炼骨。”
  叶青篱暗惊,一抬眼只又撞见陈容沁凉清透的眸子。
  她还未及说话,又听陈容道:“顾师弟虽损元气和修为,然性命无碍,师妹不必担忧。此时既是为老祖宗疗伤而起,自当由我承担。”话语间语气平淡,神情坦荡,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要补偿顾砚。
  叶青篱想起他当年同样面临重伤难愈的窘境,那时候他宁可自伤,也不愿伤害旁人――即便那些旁人全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而今日情形,同当年又何其相似?
  叶青篱骤然通透,陈容并非手不沾血以为善良的老好人,他之所以在当年有那样的举动,理由其实也就如同今日一般――他无法亏欠别人,所以不如自己承担一切。
  自来人情债便是最最难还,还得清的便也不是人情债了。
  叶青篱在这一瞬间,就仿佛透过陈容这看似温淡的身形看到了他内里的凛冽。若非骨子里极致的恩怨分明,又何至于此?
  “不过以顾砚的性情,”叶青篱暗自在心底苦笑,“只怕未必会接受你的补偿呢。”
  “师兄,”她顿了顿,转移话题,“不知师兄为何拒绝参见论剑大会?”
  “我的剑.....”陈容伸出一只骨节修长肌肤如玉的手掌,那手掌虎口处有些微薄茧,“我的剑,已经不诚了。”
  他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叶青篱还是看到了他在说话之前,那唇角极细微的一抿。他伸出手掌,目光垂落,眼睛的颜色骤然转深,好似那条浸着墨玉的浅溪只在瞬间就变成了深潭一般。
  叶青篱心里咯噔了一下,顿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有心想要安危,讷讷片刻,终于还是说:“诚与不诚,全在一心之间。陈师兄自己明白,何必执着?”
  陈容笑道:“师妹说的是。”他顿了顿,转而道:“师妹如今可以放宽心了,论剑大会亦是机缘,如果可以的话,师妹还是尽早结丹为好。这一次北战只怕他皱皱眉:“师妹既已从漩涡中脱身,如有金丹期的实力,小心谨慎些,应是能自保。”
  叶青篱知道陈容想要提醒自己,但有些话却又不能说。而她实际上远比陈容想象的要知道的多得多。
  然而这试法台上人多眼杂,有些话叶青篱同样也是不能说的。两人相顾静默片刻,随即去看试法台上各人的比试。陈容间或指点几句,往往能切中要害,叶青篱偶尔评说,也有自成一家之感。
  先前略显尴尬的气氛便渐渐消弭,两个都是年轻人,这时候旁观起比试来,倒很有些指点风云,激昂年少的感觉。
  两刻钟后,陈容告辞离去。
  他一振衣袖,剑光裹起遁光,飞速消逝在天际。叶青篱正目送他,忽又见试法台上飞出一溜剑光,却是印辰御剑追着陈容方向去了。
  叶青篱取出袖中的撷英令,低头一看,上面正显示着:叶青篱。玉筹二十九支,排名二千零三十四。
  而这一日,最后能够进阶的将是所以比试者中的前两千五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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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七回:心头生魇
  陈容飞过摸约百里路程,只见那些远远漂浮在太虚群山上空的试法台俱已消逝在天际,才忽然停下飞剑,转头道:“印师弟,可是有事?”
  伴随着一声长笑,便有一道明丽的剑光划过斜斜弧线,停在陈容面前。
  印晨一袭杏黄衣袍当风而立,虚虚作了个揖,笑道:“陈师兄却是明知故问,印晨寻你,无非是为比剑罢了。”
  陈容道:“你修的既是慧剑,又何必执着于胜负?”
  “既为慧剑,自当遵从本心,为何不能执着?”印晨依旧笑吟吟的,微微扬眉。
  陈容道:“强人所难,君子不为。”
  “只书上文,亦君子不为。”印晨微笑。
  陈容一叹:“既是如此,印师弟可以定个时间地点,陈容必定携剑赴约。“
  “大善!”印晨击剑大笑,“四月二十五,下弦月月出之时,如何?便在昆仑极西处,白荒边缘。”
  “好。”陈容微微点头。
  印晨眼眸一转,虽是定下了比剑之时,却并不离开,只又问:“陈师兄可是有段时间未去书院了,不知下回要在书院看到陈师兄,又该等到何时?”
  陈容道:“我也不知。”
  “或许是明日……”印晨的目光直落在陈容双眼中,“或许是……再也没有那一日?”
  陈容笑道:“倒也不至于。”
  眸光依旧沁凉剔透,滴水不漏。
  印晨轻轻一叹:“这便很是足够了,想必师兄自有思量,不至于寻不到回去的路。”
  陈容的眼睑微微垂下来,轻轻一颔首,再抬眼时目光略暖。
  他拱手虚虚抱拳,道:“多谢师弟,今日暂且别过。”
  印晨回礼,摊手做引道:“师兄请。”
  陈容袖间剑光一转,立时破风远去,只稍稍留下一路白云聚散的痕迹,在转瞬之后,又被天风吹得再不见影踪。
  印晨再度回到试法台上的时候,叶青篱恰好比过一场。她刚才的对手是一个连城派弟子,对方炼有一杆百兽幡,对敌时可以召唤诸多妖兽魂魄助战,实力可谓极高。叶青篱险些不敌,最后还是祭出了灵犀眼才寻到他的破绽,由此险胜一场。
  离了战场后,叶青篱立刻就服下一枚凌霄还灵丹,静立到一旁悄悄调息,鲁云在旁边为她护法。
  印晨落到她身旁,也安静等她调息。
  叶青篱不欲叫他多等,只感觉到虚弱的气血稍稍有些回转时,便任由药力自行发散。
  “印师兄。”叶青篱以目光询问。
  印晨看着她,静默了片刻,忽然苦笑:“叶师妹竟能取出那物,如此这般,只怕北战是要提前到来了。”
  叶青篱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立时一白。
  印晨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立刻就在叶青篱面前撕开了另一面可能。她此前只想到自己要脱身,也稍稍想过裂阙环出世之后将会引发的混乱,却未曾深想到北战上头。
  她从进入修仙界以来,便是时时小心谨慎,处处只求自保,偶尔张扬也不过是因势利导。故而长此以往,她的眼界便也只局限在自身的安危和周边的小圈子上,却不知神州之大,究竟为何。
  修仙界从非乐土,杀伐之事也从来不断,然而大的动乱毕竟是少。真正的高阶修士大多比较克制,也不会轻易挑起大范围的争斗。
  若是北战当真提前到来,叶青篱当众送出裂阙环之举岂不就成为了这场浩劫的导火索?
  叶青篱虽然自认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但也从来没想过要作恶到这种程度。她修行至今,手上虽已不再干净,可也从未沾过无辜者的血。而当年她要除掉一个曾经对她多番加害的左凌希都需犹豫再三,何以而今杀伐决断,离间反间竟已纯熟至此?
  一瞬间,叶青篱不仅是背后冷汗,更是全身发寒。
  她既不是天生的杀人狂魔,也未在后天炼成真正的铁石心肠,如是血流千里,她岂不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番念动之下,叶青篱眼前恍惚就出现了一番群魔乱舞尸横遍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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