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渡(完整版)》第82/288页


  到这个时候,她剩下的家当就是一百二十六块下品灵石,以及一块被收在长生渡里的上品灵石。那块上品灵石她准备留到冲击筑基期的时候用来补充灵力,所以绝不会拿出来兑换使用。
  从菜市场出来以后,她就乘着踏云兽快速赶回了昭阳峰绣苑。
  小花园中。顾砚蹲在地上正用树枝写写画画着,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叶青篱从鲁云背上跳下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便被他逮住问:“一加一等于几?”
  叶青篱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你说什么?”
  顾砚很执着地问:“一加一等于几?”
  “不是等于二吗?”叶青篱便怀疑他这问题中藏了陷阱,不由小心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等于二?”顾砚的神情认真,没有半点像是在耍人玩的意思。
  叶青篱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扭曲了,她担忧地问:“顾砚,你今天受了什么刺激吗?”
  “算了。”顾砚垂下头,又继续写写画画,“你怎么会懂?我想你也不可能懂。”
  叶青篱进到厨房做晚餐,她一边施展引火术,脑子里竟挥不去刚才那个幼稚可笑的问题:“一加一为什么会等于二?这不是世间算术的基础吗?可是这个基础又是怎么来的?谁规定的?他为什么这么规定?这个规定又为什么是正确的?”
  她想了很久,想得渐渐陷入了这个难以穷究到底的悖论当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同时施展了引火术、金刃术、控物术这三个法术。她平常在厨房,总是先切菜再做菜,做菜的时候多半直接用手,也从未用到控物术。
  因为她从前做不到分心二用,同时控制两个法术。
  “这是三个法术?”即便是在她惊讶的时候,这三个法术也依然被她熟练地控制着。
  她正做的是一个火爆猪肝,这个菜很讲究火候,而她一边用引火术控制着适当的温度烧灼锅底,一边则用控物术控制铁锅悬空和锅铲翻动以及调料添加,另一边她还不忘用金甲术同时切着姜丝和大蒜,这一道菜做得,简直就同法术盛宴一般。
  猪肝的香味已经渐渐从锅里透出,香油金黄,辣椒火红,这道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中,透着十二分人间烟火味。叶青篱怔在一旁,心里暖和一片。
  绕是她此刻分了心神,她对法术的控制也没有分毫减弱。
  等她将这火爆猪肝装了盘,又开始准备另一道金沙玉米时,才回转思维,想道:“哪怕是我那分神控物大法,也只能助我一心二用,哪里会有这同时控制三个法术也依然游刃有余的能力?这只怕……只怕是我在周天星辰大阵中。为陈容师兄唤醒生机而割裂元神带来的好处了。”
  这个好处得来的代价之大,令得叶青篱即便欣喜,竟也只是淡淡的。
  她的心思全被这分神控物之法吸引住,只顾着试验自己分心控制法术的极限,倒是将顾砚先前那个古怪的问题抛到了一边。
  小花园中,踏云兽爬在香樟树下睡觉,顾砚依然蹲在那里用树枝划着一个又一个的算式。
  “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他思考着这个被无数人当作理所当然的问题,“是因为有人制定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然后又被人发现,所以我们才会这样认为吗?”
  天下间有无数智者贤者,他们或者思索大道,或者思索人生,也或者在年幼时有过各种可笑的举动。但确实很少会有人如顾砚这般,严肃地犹如思考天地起源一般思考着“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他不仅仅是好奇,他的骨子里含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野心:“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不等于三?这个规则是不是就是如今阵法的根本?阵法从道?那这是不是也是大道的根本?”
  如果有人知道这个不到六周岁的小娃娃居然在思考大道本源,一定会笑掉大牙,并且对他的前程再不抱任何期许。
  吃饭的时候,顾砚难得赞了一句:“今日火候掌控得不错。”
  叶青篱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依旧转个不停:“全用法术控制,不但使得这些菜的每一个变化都能清晰映射在我元神中,也能使我动作更快更直接,更能把握好时机。要是酿酒的时候我也能把这些本事用上来,是不是就可以更快提高酿酒术,早些学会‘醉生梦死’?”
  几日不见赤脚道人,她心里倒是想念得紧,想念他那里的美酒,也有些想念邬友诗惫懒的笑脸。
  同他们相处,叶青篱最能感受到什么是纵意潇洒,神仙日子。
  这夜,她没有修炼,而是在绣苑这张熟悉的木床上,香甜地睡了一整晚。
  第二日早晨,叶青篱神清气爽地熬了个南瓜小米粥,又做了几张千层蛋卷饼,手艺果然大有进步。尤其是揉面的时候,她用上控物术直接将水与面粉控制在半空中,又将两者强势调和在一起,那面团便在空中不断变幻形状,犹如活物,内外都透着灵性。
  明明这些食材都只是她昨日匆忙在菜市场买的,而非长生渡出品,可做出来的食物味道竟比她以前做的全要好上不少。
  叶青篱信心大增,带着踏云兽便越过几条小路,去向赤脚道人的洞府。
  赤脚道人的修为已是金丹巅峰,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子虚期,他的洞府也就建得格外偏僻。在那西面的云桥往上六千尺处,有一面长宽各是三十丈左右的山壁极是斜削陡峭,上头寸草不生,只在中间延伸出一道百米长的悬空石桥。
  这石桥悬在半空,一头接着峭壁,另一头直面云海,其宽仅有尺许,堪堪能容一人通行。赤脚道人在石桥面临云海的那端搭了间四十平米的茅草屋,茅草屋支架极少,坐落在这悬空窄桥上,人若远远看去,只会觉得这茅屋是独立在虚空中的,神奇万端。
  事实上,这石桥长悬百米而不断,茅屋能稳立窄桥之上,本身就很神奇了。
  若非赤脚道人这金丹期的手段,也万万造不出如此奇异的一间洞府。
  叶青篱每次要去见他,都只能乘着鲁云飞过去,不然要想爬上他这有趣的空中茅屋,叶青篱还得花上不少功夫――即便如此,以这茅屋所处之险地,她也不一定能平安上去。
  云海生风,秋色清淡。坐在踏云兽的宽背上,叶青篱远远便见着邬友诗懒洋洋地躺在那茅屋屋顶上。
  他一手斜撑起上半身,另一手拎着个酒壶,正半眯着眼睛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喝。待离得更近些的时候,叶青篱越发看清了他的表情,却觉得奇怪。这人喝酒,既不像高兴,也不像陶醉,倒有些像是在喝白开水。平平淡淡、懒懒散散,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落入风中,不知飘向何方。
  “邬师兄,你平常不是不喝酒么?”叶青篱让鲁云飞近些,悬停在这茅屋的屋顶边上,好奇问他。
  邬友诗将视线转向她,上身一挺,便从半躺着变成了搭腿坐着。
  他脸上的笑容明显了些,又喝了口酒,才说:“我家这个老头子如今在冲生死玄关,我看他可怜,怕他的酒没人喝太寂寞,便只好勉为其难地帮他喝些喽!”他手一摊,叹道:“谁叫我打赌又输给他一次呢。”
  叶青篱噗嗤一笑,邬友诗仿佛天生就有种让人心神放松的奇异力量,哪怕是说起师尊冲关的事情,从他嘴里吐出来,也显得格外简单些。
  “赤脚师伯闭关了吗?他这是要冲击子虚期的关卡?”
  邬友诗摸摸鼻子道:“可不是?等老头子出来,肯定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三十九回:北战
  邬友诗的样貌在二十一二岁之间,眼睛非常明亮。他歪歪扭扭地坐在茅屋屋顶上,一只脚斜斜耷拉下来,悬在空中晃荡个不停。
  叶青篱噗嗤一笑,想起赤脚道人满身酒气冲天的样子,不由期待:“待赤脚师伯成功突破到子虚期,定然可以酿出更多更奇妙的美酒来。”
  “老头子一准又要说,你比我更像他的徒弟喽!”邬友诗一个纵身,便从茅屋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倘若这茅屋是正常的茅屋倒还好,可这茅屋偏偏悬在半空,他这一跳也就显得特别惊险。
  叶青篱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场华丽的动作表演――邬友诗蓝袍的宽袖迎着风猎猎鼓动,他的 身形急速下坠,眼看便要跌落云海,一道惊鸿光影忽然便自他袖中射出!那一汪蓝光在半空划出一道带着残影的圆弧,迅捷之极地瞬间便滑至他脚下,将他托住。
  这个动作精彩漂亮,叶青篱正要赞赏一番,目光一转,却在瞥到他脚下法器的时候,又将到嘴的话顿住了。
  “邬师兄,你这是……”叶青篱忍着笑,指着那四四方方,下面还带着四个矮脚的法器,“这是何物?”
  邬友诗修长的眉毛扬起,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之极的得意笑容:“我这法器叫做万事如意,你看,这个大小既可以当桌子又可以当棋盘,我要是想睡觉,只需将它放大便又能用来当床,很好用吧?”
  这次起来还没来得及笑,踏云兽便先张大了嘴,露出一口尖牙,咕噜咕噜大声嘲笑起来。
  邬友诗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滑稽,反而指着鲁云,放肆嘲笑回去:“真是头没见识的灵兽,不懂得利用器物之便,如你这般,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叶青篱好奇道:“这法器可是邬师兄自己炼制?”
  “那是自然。”邬友诗负手望天,“这般精巧的东西,除了我还有谁能炼制?”
  鲁云腹诽:“只怕是除了你,没有哪个炼器师会炼制这种东西来丢自己的脸吧。”
  叶青篱轻轻拍了拍鲁云的后脖子,转而问道:“邬师兄,赤脚师伯可有说起何时出关?”
  “这个事情谁能料到?”邬友诗摊了摊手,“这老头子最不负责任了,那天你刚从这里离开没两刻钟,他忽然就说要闭关,然后钻到他这破屋里头,一晃九天都没出来。害我在这屋顶上面给他护法,喝了九天凉风,亏大了。”
  叶青篱心道:“这么说来,他在这里守了九天,自然是不知我陷入周天星辰大阵之事。”
  她怕影响邬友诗的心情,便不再多说。随意闲聊几句,就准备告辞离去。
  “等等。”邬友诗从袖中抛出一枚玉简。
  叶青篱扬手接住,疑惑道:“这是?”
  “老头子说,这里边记载了他对死曲活曲的概念心得,叫你有空研究。”邬友诗眯起眼睛,故意扭曲了赤脚道人的原意。
  事实上这枚玉简本是赤脚道人传给他的,当时那老酒鬼这样说:“臭小子,我叫你酿酒你偏偏炼器,真是诚心要气煞我!快些收好我这秘本,等我出关,要是喝不到你酿的好酒,哼哼……”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叶青篱,心里闲闲淡淡的,觉得山中清苦无聊,看看好戏也无妨。
  叶青篱兀自惊喜地收起玉简,告辞之后便招呼鲁云下山,满心期待地准备好好研究这酒曲秘解。她跟赤脚道人相识半年,两人品酒论酒不少时日,这却是赤脚道人头一次拿出完整的秘本给她。
  云雾在两边飞退,叶青篱乘着踏云兽穿过云桥的时候,听到来往许多修士纷纷议论:“明年开春便是据北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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