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侍虎(重生)》第2/115页


  “叶訇,你真的是叛军!”
  “什么叛军,这是我们北大王!”有人不平。
  梅青晔苦笑,“北大王…叶訇,你是奉燕旭之命来杀我们全家的吗?”
  叶訇看着梅家人,站在最前面的是梅仕礼和夫人虞氏。虞氏的身后,是一袭白衣的高冷美人,那是梅家的大姑娘梅青晓。
  眼前的一幕,她不陌生。她知道接下来的事情,痛苦难当。另一个自己眼神冷清视死如归,她知道自己那时候确实无惧生死。
  叶訇把剑放下,单膝下跪,“叶訇仰慕梅家大姑娘久矣,今日登门求娶。”
  梅家人皆愣,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求娶自家的姑娘。这哪里是求娶,分明是逼迫。他们梅家是书香门第,头可断血可流风骨不能抛。试问又怎么可能将自家的姑娘嫁与这样的乱臣贼子为妻,受尽天下人的耻骂。
  然而,若能有生的希望,做父母的总是愿意退让。
  梅仕礼夫妇没有拒绝,梅青晔面有痛色,咒骂之语却是一字未出。梅青晓知道父母长兄想护住自己性命,但她身为梅氏女,她不怕死!
  “我梅青晓身为梅氏女,命可抛风骨不能丢。我宁愿死,也不嫁乱臣贼子,不与尔等谋逆之人同流合污!”
  她凛然一身正气身姿绝美,在所有人未曾反应之时,一头撞在梅家的气节柱上。血开了花,沾染一袭白衣,如初绽的红梅。
  耳畔是梅家人的哭声,叶訇一步步往后退。她宁愿死也不愿嫁他,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他知道以她的心性高洁看不上低到尘埃里的他。
  他以为强权之下,她会屈服。
  哪怕她是不愿的,他相信终将用自己的一腔爱意捂热她。
  他双目赤红,绝望至极。
  “大姑娘,你就如此厌恶我吗?”
  不!
  我不讨厌你。
  她无法出声,飘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看着他赤红双目中的血泪纵横。她的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
  ……
  第一年,他受封越亲王,却因为出身低微处处受人排挤。他什么都不说,默默做着自己的纯臣,尽责当着燕旭手中的剑。任由天下人骂他不耻他,从不曾分辩半句。
  第二年,皇后想为他选妃,被他断然拒绝。他说自己并无娶妻之心,习惯一人生活。皇后送来的貌美宫女,他只将她们养在后院,从来不碰。
  第三年,史官请示燕帝要如何书写那一段往事,燕帝召他询问。暗示史记是胜者所书,只要他愿意那段往事可以是另一种记载。
  他低声道:“梅家大姑娘品性高洁,是臣心中污秽心存妄想。”
  后来史书工笔,她名声极好。
  第四年,他请旨平乱,日日血雨腥风刀光剑影。
  ……
  第十年,他归京。
  十年间,他未曾娶妻。他征战南北,残暴之名赫赫。他夜夜失眠,每一夜都会回到那一夜,回到她撞死在他面前的那个瞬间。
  他的身边,永远都带着她的画像。
  “大姑娘,你是不是很恨我?”
  无数次,她多想告诉他,她不恨。她知道了很多事情,燕旭为何骂舅舅助纣为虐,因为舅舅替梁帝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她知道他为何心急求娶,因为他念着旧情,想保下他们梅家。
  十年陪伴,她看着他躲过无数的明枪暗箭,看着他数十次徘徊在生死一线。他不想活,每一次出战都抱着必死之人。
  他的容颜在变,越发俊美冷清。他的气势在变,一年比一年更加韬光养晦宝剑含光。从不及弱冠的少年郎,到面容冷毅的杀神越王。不变的是他的内心,永远停留在破城的那一夜,永远定格在她死去的那一刻。
  命运何其讽刺,她宁死不愿嫁的男人。在她魂魄相依的十年,她却渐渐爱上他,爱上他的坚忍、爱上他的沉默。
  如果时光能够倒回那一夜,她想告诉他。
  我愿意。
  ――我愿绾发净面,嫁作叶家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新文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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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梦
  “叶訇,叶訇…”
  她在梦魇中醒来,入目是熟悉的绣梅纱帐,如烟如雾。鹊嘴薰炉中香气袅袅,四溢着梅花的清香。花梨木的小圆桌上摆放着一只前朝的官窑梅瓶,上面插着一枝竹枝。
  竹叶青翠,似润泽的碧玉。
  这是她的闺房,知晓阁。
  做鬼十年,她曾无数次鬼梦夜回。回到这梅香氤氲的房间,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她依然是世人口中克己复礼知书达礼的梅家大姑娘。
  “叶家公子还在前院跪着,春寒夜凉的身体哪里受得住。”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正是她的大丫头静心。
  另一个大丫头凝思道:“大人和夫人还有大公子都说不怪他,想不到他性子如此之倔,非说自己有错,害得大姑娘晕迷不醒。他不肯起,非要等大姑娘醒来后才起身。”
  她的心“咚咚”狂跳,遥远的记忆深处似乎有这么一件事情。那一日她与兄长一起去忠勤侯府赴宴,回程时兄长临时有事嘱托叶訇护送自己。谁知那马儿不知何故突然发狂,他虽最后制住狂马,但她坐在马车内颠来颠去,不小心磕到车顶晕过去。
  赤足下地,接触地面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太适应。心中漫过无尽的欢喜,一步步感受着那久违的脚踏实地。
  静心凝思听到动静,齐齐进来。
  “大姑娘,您醒了!”
  “大姑娘,您头可还疼?”
  她望着她们,眼神恍惚。静心和凝思的模样如此清晰,这鬼梦做得越发的真实,直叫人分辨不出是真是幻。
  “你们刚才说叶訇还在前院跪着…”
  “是的,大姑娘。叶公子说他有愧,您若不醒他就不起。大公子劝说无果,只能由他而去。春寒露重,奴婢这就去告诉他您已醒,让他早些回家。”
  “不!”她一手抚在心口,那里像活过来一样,跳得厉害,“我亲自去!”
  静心和凝思对视一眼,要替她梳妆打扮,被她制止。她一刻也等不及去见他,趿了鞋披上银红色的斗篷,她疾步而去。
  夜深,寒气深重。
  熟悉的回廊走道,汉白玉砌成的台阶青石铺成的路,还有花园里石子铺成的小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她想落泪。
  梅家的气节柱屹立在前院正中,上半部分镌刻梅家历代祖先的名讳与诗句,下半部的空白之处等待着后人刻写。她身形一晃,仿佛看到自己如染血红梅一样飘落在地。
  她知道,后来这气节柱上有她的名字。
  石板上,有一道跪着的人影。
  是叶訇。
  她的心揪紧,那是年少的叶訇,削瘦单薄如同刚抽条的竹子。他跪着,如折弯的细竹,是那么的清瘦那么的坚韧。
  叶訇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她雪月风华清冷如霜,知书达礼仪容端庄,是麓京贵女争相效仿的典范。她几时有过如此模样。花头鞋堪堪趿着,露出雪白的绢袜。斗篷之下只着白色中衣,青丝如瀑布般倾泄散着。
  只一眼,他连忙低头,不敢再亵渎她。
  她步步走近,不敢置信。鬼是没有感觉的,闻不到气味不知冷暖,更感觉不到心跳。此时她的五感是这般清晰,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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