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君如梦》第3/30页


安然是在两天后到殷姥姥家的,一天的火车,夜间在城里的小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搭着别人的三轮车才到。
那是在S城的乡下,属于鱼米之乡的南方,完全不同于北方的安家镇。一路上安然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风景,在她仅有十年的生命中想象不到这个世界原来这般多姿多彩。亲眼看着火车穿过巍峨雄壮的山岭,越过清幽婉转的河流,安然的生活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枯燥,她的世界不只有那棵寂寞的桃树,还有着希望。
殷老太一路上也不多言,这列火车十一年前带走了和她相依为命的女儿,如今她带回来的是爱女生命的延续,饶是一辈子风风雨雨走过来,她也有些力不从心。她已六十开外,这几年身体格外不好,她不知还能不能护她一生周全。也许只要八年就够了,她相信成年后的安然可以一个人面对这个纷杂的世界。
连续好几天的奔波劳累,到了家的殷老太骨头架都快散了,临走时她托隔壁的张大姐看的房子,取回钥匙,俩个人唠叨一会儿,安然站在旁边也听不懂她们的话语。这一路走来她听到的都是柔腻的吴侬软语,因为以前听母亲说过就算不懂也是感觉亲切。张老太也已经六七十了,儿女离得远,平时和殷家老太太很交好,她看到旁边的小姑娘讶然的说了几句话,安然自然不懂什么意思,还是殷太太用普通话回答了她:这就是我那不听话的闺女的孩子,叫安然。丫头,过来见过张奶奶。
安然立着不动,张老太太也不在意,上前仔细看了看她,再开口也用了普通话:小姑娘认生。倒有点像清丫头,不过生的比她妈有福气,这额头多好看。
不说那个丫头了。殷老太太走过来牵着安然的手朝老大姐告别:张老姐,我们也走一路了,这会儿就不多说了。丫头本来话就不多,又经那么多事多少有些受不住,您老担着点,我们就先回去歇歇,明儿了再说。
张老太太摆摆手道:你们快回去的,中午别做饭了,我多做点给你们端去。
殷老太太应了一声就牵着孩子往家去。
殷老太太住的是地方不大,傍着河岸是三间小屋子,上面有一层阁楼。墙外环绕着一圈蔷薇,正值花季,红红与白白,开得煞是热闹,蝴蝶蜜蜂围着花团飞舞着,丝毫不怕人靠近。推门进了院子,里面不大,倒是种了不少花草。一架葡萄树将整个院子遮了大半,站在下面很是凉爽。现在葡萄也熟了,成串成串的挂的满架子都是,因为有半个月了没人打扫,地上也落了许多熟透的果实。走道两边种的有月季栀子,还有几株绿葱葱的竹子,更让安然喜欢的是院中央有一棵桂花树,在安家镇时她知道校园里都有几棵桂花树,等到石榴红的时候桂花也开了,老远都能闻得到。还有许多花草安然并不认识,她在家时母亲从不侍花弄草,那棵桃树还是父亲种下的。阁楼顶上也爬了不少爬山虎,她没见过,但从书上学到过,绿油油一片,像是进了童话世界里。
殷老太太看出安然的欢喜,她把手里的包裹放在院中央的石桌上笑道:这是我们的家,丫头,以后了一切要从新开始。
安然回首一笑,灿若星辰,这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安然住在阁楼上面,地方不大,可光线不错,扒开绕在窗户上的爬山虎,下面就是清澈的溪流,站在窗前,前面就是蜿蜒曲折千回百转的河道,视野之内都是绿油油的稻田。屋内摆设很简单,墙也已经发黄了,这房子还是七十年代姥爷在世时盖的,屋顶不高,上面斑斑驳驳的,里面也就放着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看得出梳妆台也很古老了,原本红艳的色彩现在也成了暗红,姥姥说过这是母亲年少时的房间,这也应该是她以前用过的。屋里很干净,看起来应该经常有人打扫,安然也是累坏了,顾不得多想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初时,安然并不适应这里的环境,风景虽美,但气候潮湿,夏天很闷热,不似北方热的干爽。来这几个月了她身上一直出些红疙瘩,殷老太太知道她水土不服,把她的房间找人重新粉刷了一遍,被褥也换成了新的,如果不是安然阻拦她也把那墙爬山虎给拔了。不过好在安然适应能力不错,三个月后就不再难受了。
因为安然户口转过来晚,错过了六年级的报名,殷老太太索性让她休学一年,先适应这里的环境。这个村子属于旅游景点,每年都有不少人前来游玩,也有些有钱的在这儿盖了小别墅,闲余时间就来度假。她以前就在本城最有钱的穆家当过十几年帮佣,带大了穆家的几个小少爷,如今岁数大了,虽然干不了什么,穆家仍让她帮忙看房子,每月给些工钱,不多也足够她这个老太太用了。现如今安然的户口都是穆家出头帮忙迁过来的,安家镇那边的人再怎么难缠,小姑娘出来了他们也没办法。她私下里也盘算好了,等到来年时候再托穆家帮忙直接让安然进初中,她知道安然的成绩一直不错,这一年先在家自己看书,到时也能跟得上。那笔赔款早在安家镇时就存在了银行,法院那边的两个同志很热心的帮她们办好手续,又私下送她们回家。安然家的房契她也托给那两个同志了,只等有人看中了就卖出去。这些钱让安然上完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殷老太太如今也跟着村子里的妇女做些手工活,她一个人用不了什么钱,但加上安然就不得不多做些事了,几分水田只顾得上吃,安然又在长身体,她怎么也得想办法把孩子的营养给提上去。
安然看着姥姥每日忙不停,自己也动手张罗着一日三餐,她有心帮忙做些事情,可平日了姥姥总是让她先看书,看了两个小时就推她出去玩,经常串门子的张老太太见状总是笑道:丫头,你出去吧,我和你姥姥在这儿说着干着,你这小姑娘能帮什么忙?
安然知晓她们的意思,刚开始别扭着不出去,直到有次张老太太离开后姥姥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丫头,你虽是小孩子,可心智可不差。姥姥岁数大了,你如果不试着打开自己,以后怎么照顾我,又怎么去生存?说道这儿她顿了顿指着屋里,你知道空的那间屋子是谁的吗?我儿子也就是你舅舅的,我三十五岁死了儿子,那年他都十岁了,四十岁没了丈夫,一个人守了二十年寡。你妈离开时我五十岁,那时我想着总有一个在活着,就算看不见也是好的。如今我六十一岁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我又有了你,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我也是年幼就没了爹娘,经历可是你比不上的。记住活着很难,但再难也得让自己好好活下去,你也是聪明的孩子,想做的一定能做到。安然听言眨眨眼看着她,转身向外,第一次迈出了崭新的一步。
新的生活并不难适应,安然不会说当地话,可村上的小孩和她一起时总说普通话,因为外来访客很多,基本上这里的老老少少都会拖着腔说带有浓厚地方口音的普通话。殷老太太也是村上出了名的老好人,基本上每家人也都受过她的恩惠,见她一个老太太带个孩子那么难,村里人对安然也是很友善的。
安然脸上的笑容慢慢也多了起来,会跟着同龄人一起去树林里捉知了,也学会了下水游泳,甚至撑起小船来也是有模有样的。不过一年安然的脸色红润了,人也像其他小姑娘一样水灵起来,个头一下子长了不少,见人会甜甜的打着招呼。殷老太太变着法子给她做好看的衣服穿,别人家看着喜欢了,老太太就画着样本帮忙做,安然的生活一下子明朗起来。
一年后,安然跟着村子里的孩子一起上了初中,学校知道她家庭特殊,对她也很照顾。刚开始她听不懂课,时间久了,虽仍不会当地话可也能明白了,一学期内成绩从刚入学的倒数一下子升到了正数第一,加上她为人低调,话语不多,对同学也很帮助,在学校很受老师喜欢。每日上学放学也总又不少同学喊着一起。初二那年甚至有个小男生递了封情书给她,安然低着头暗地里把情书又还了回去,男生见她一直不看他以为她是害羞,毕竟年虽小,倒也没多纠缠,殊不知安然是憋着笑不敢抬头。回去时悄悄告诉了姥姥,自己虽也觉得好笑,毕竟是青春少女,安然的脸颊还是红了。姥姥听了也感叹道:吾家有女初长成。看着活泼不少的外孙女甚是欣慰。
安然有时也会想起曾经照顾自己的堂姐来,有时她觉得她越来越像她了,甚至明白过来大家都喜欢的安闲为什么独独对她特别,对安家镇唯一有些挂心的人除去已经不在的父母就是她了。到底有些落寞,也许以后她们再也没机会相见。
安然也学会了烙各种饼,她会跟着姥姥一起采各种不同的花,花瓣清净晾干后就捣碎拌上糖,有时起早了她就撑着船在湖里收集荷叶上的露珠,加在面里拌好,然后用不同的模子细细的雕出漂亮的形状来,只等油热了就可下锅。做好后,姥姥就会遣安然给邻里送一些过去,回来时她的盘子里常常也放着好吃的各种食物。南方人喜欢吃甜食,住久的安然也习惯了甜的发腻的点心,慢慢从中吃出幸福的味道来。
见姥姥挣钱辛苦,安然就说服她接下穆家打扫房间的活,因为穆家屋子里常年不怎么住人,每天也只需打扫一次,安然每日晚上下学后就跑到穆家干活。地方不小,楼上楼下十几个房间,不过到底年岁小不知辛苦,一个多小时也就打扫完了。姥姥白日在穆家看房子,等晚上了就和她一起回去,夜间宅子里有专门的保安来看守。穆家人到底也大方,给姥姥的差事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闲差罢了。安然怕她累不再让做那些手工活,老太太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就只织些毛绒玩具,她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巧手,现在眼神差了手艺依然很好。安然看了很羡慕,私下也学着去做,也许是没天分,很久了连一双袜子也织不好。姥姥就笑她以后是享福的命,用不着奔波劳累。
安然16岁那年上高二,在镇上最好的高中读书,她的成绩也是最好的,每学期都能拿奖学金,钱不多,可以抵得过学费的一半了。殷老太太也六七十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水田租给了别人,每年只收些大米做租金。过了暑假安然就上高三了,老太太见她每日那么远从学校往回跑很辛苦就打算辞了穆家的工作。早在安然刚上高中时她就有这想法,无奈姑娘不同意,刚入学那会儿就说服学校不住校,买了辆二手车,每日骑着来回跑。可毕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老太太怎么说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耽误了她,两人争来争去了好几回,安然只有同意假期过后不再去穆家干活,只是她还回来住,毕竟每天住校花钱太多了,她们如今负担不起。
六年来在穆家安然见的最多的是穆家的女主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姥姥常叫她穆太太,在大人示意下安然唤她穆姨。穆太太为人很和善,对安然也是极好的。她每年四季总抽空来这儿住几天,穆先生很忙,安然从未见过他。倒是穆家的三个少爷经常陪母亲过来,他们也时常来看看老太太,给安然带了不少课外书,对她就像自家小妹妹般照顾。这几年他们也都成人了,来的时候越来越少,每次都托母亲给她和姥姥带些用的东西。她也听姥姥讲过穆家还有一个老四,十岁那年就送到了国外读书,在那之前也一直是姥姥带着他,不过也有十年没再见过了。说起往事来的殷老太太总是唏嘘不已,上了年纪的人也越喜欢回想往事了,安然也只是在旁默默听着,她知道姥姥需要的也不过是有人说话罢了。张老太太前年就不在了,这两年她也越发孤单了。
安然遇到穆末就是在这年的暑假里,有时人的缘分在那里怎么也避不过去,就此她也遇到了一生中的贵人。
像往日那样安然做好了百花饼给穆太太送去,说来百花,也就是用几种花混在一起做的饼。姥姥怕有不好,就用了栀子和菊花,平时还是单独只用一种花做饼的。穆太太喜欢花饼清甜的口感,每次来就央求姥姥做。这次安然也是刚从学校回来,虽是暑假,毕竟要高三了,每天仍要去补课。
来不及换衣服,安然穿着一身校服朝穆家走去。白色短袖,蓝色长裙,衣服样式很普通,不过到底是花季少女,安然又生的白皙秀气,这时的她身高也有165,身材高挑匀称,穿在身上也显得青春靓丽。当时安然是不打算买的,这样的衣服就要四十块钱,可不知姥姥从哪知道了,第二天就亲自去学校送钱。安然为穿够本,一到夏天这衣服就不离身,脏了晚上洗过第二日也就干了,好在衣服质量不错,两年了衣服除了旧些还很结实。
夕阳的余晖柔柔的洒在大地上,在黄昏里,原本相貌有些英气的安然也显得温柔清婉。刚走到穆家大门口,就见穆太太坐在院子里说笑,旁边站着一个个头高高的少年。穆太太一见她就热情的招呼她坐下,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男孩说道:这是穆末,我的小儿子,你就叫他末哥哥吧。说完又对穆末笑道:这就是你殷***外孙女,安然,记住了,以后见着了可别不认识。
安然羞涩一笑,趁机也看清了他的相貌。穆末不似三个哥哥那般俊美,不过英气十足,剑眉星目,很有男子气概,身材俊朗修长,应该是四兄弟中最高的。他一身白色长衣长裤,看起来颇有些洋派。正瞧着却不想男孩拿眼看着她,双目一对,安然也觉不好意思,急忙转过视线。穆家其余的三个哥哥是自小见惯的,而对穆末,他不过是一个陌生男子罢了,而且又是那般好看的,想着安然脸就红了,这时的女孩大多情窦已开,她虽清冷惯了,也知道这男孩与自己身边的同学是不同的。
穆太太尝了尝饼,连声赞道好吃,急忙给了自家儿子一个。饶是穆末吃过各国美食也惊叹这饼如此清香,得知是安然自己做的,看她的眼光也越发不同了。他见过不少女孩,如今会下厨的可是很少了,回国后,也觉得还是国内的女孩更耐人寻味。
坐了片刻安然急着复习功课,就告辞要走,穆太太知道她学业紧就没多挽留,旁边的穆末也想去看看殷家奶奶,就随着她一起回去。安然本来就话语不多,如今对着穆末也只是浅浅笑着,穆末随意问了些话见安然不甚开口也就不多言了,这个时候他也觉得静静走着就很好。那时谁也不知道就此擦肩而过后还会彼此纠缠不清。





正文 第四章 疑是故人远方来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1-9-20 8:57:36 本章字数:5660

十七岁那年安然拿到了A校的通知书,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她是当年的理科状元,选修数学专业。殷老太太望着大红色地通知书喜极而泣:好孩子,真好,以后一定要幸福。
安然用手捂着姥姥的眼睛,温热的泪水打疼了她的掌心。她轻轻靠在姥姥身上,低语道:我会幸福的,像姥姥一样幸福。
老人欣慰,自己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在餐厅刷了两个月的安然在九月初独自去了学校,A城属于北方的一个大城市,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当踏入那片繁华的土地时,她颇有些世事无常的感受。七年前的她差点没等到花开就要凋落,谁会想到七年后她会进入到最好的高等学府去深造。安家镇离A城并不远,不过隔一个城市罢了,安然遥望北方,那里有着她的父母,是她出生的地方,她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再回去。
找到接新生的地方,安然报了自己的名字和专业,便有人前来将她的行李放在车上。安然拿的东西不少,衣物被褥样样齐全,一个漂亮阳光的男生看过她的行李后讶然道:你一个人?
安然笑着点了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九月初的A市还是很热的。男孩点头赞许道:真不错,接了那么多学生,没一个像你这么独立。我叫陈夕,电信学院的,以后有什么事了可以找我。
对,小妹妹,陈夕可是学生会会长,有他照你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吧。旁边人起哄道。安然听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不觉得自己以后还能麻烦到他。不过旁边一个声音传过来,让她恍了一下神。
陈夕,你别老那么煽情,小心你家安闲吃醋。旁边一阵哄笑,安然疑心自己听错了,事情哪有那么巧。
到了学校,找到自己学院的新生接待处,填了份资料,就有两个男生送她去宿舍。都是大二大三的学生,见着长的可以的女生也是热情的很,安然虽称不上美丽,可也是青春靓丽,别人见她婉约清扬,又是江南来的女孩,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不过问些南方怎么样,到这儿适应不适应的一些问题,安然耐着性子一一回答道,她内心实在觉得他们有些弱智。
终于到了宿舍,别过两人屋里也就剩下安然一个了。其实安然算得上来的晚的,宿舍四个人已经来了三个,只剩一个靠近门的床铺还空着,其她人也不在。安然也不介意位置不好,打开行李将床铺好,又一一把衣柜整理好。宿舍很漂亮,四人一间另带有卫生间,床铺下面是书桌,每个人的也是独立分开的,安然心里很是喜欢。
吃了些从家里带来的饼,安然就拿出紧贴着身子放得钱去交学费,她这次因为是市里的状元,学校发的奖励也足够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另外她已经得知她的成绩在学校里够得上拿新生奖学金,至少这一年她不必为钱发愁了。
交了钱,安然就一个人在学校转了起来。A校不愧是全国最好的学府,校园景色秀丽,建筑古香古色,走在路上也能感觉出其中的书卷气息。沿途有不少人向她问路,安然看过指示牌后也仔细的向人说明,她隐隐觉得自己早就来过这里。
刚打算回去就有人在后面拍打了她肩膀一下,安然回首,一时有些愕然。只见一个花季少女巧笑倩兮地看着她,一头波浪长发直达腰际,相貌美的安然实在找不出话语来描述。在穆家做帮佣这么多年她自诩见过不少美貌高贵的人,可在眼前女孩面前什么词汇都觉得苍白。想了半天,安然恍然觉悟,是风情万种。女孩175左右,安然觉得自己的167的个头已算得上高的,如今站在她面前硬生生低了一头。她面容精致,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性感,朱唇轻启,欲语还休。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你面前,不言不语,身上每一部分却是灵动的,只感觉到她的双目含情脉脉,偏偏那双桃花眼又是纯净至极,整个人就显得清澈无暇。女孩一身蓝白相间的公主裙,修长白皙的长腿下穿着一双天蓝色高跟鞋,头上戴着一顶白色镶花边太阳帽,美艳之余更显纯净。
安然诧异的惊了半天,直到女孩悦耳的笑声响起,她才回过神儿来。
你好,我叫卓雅,我们好像以前见过。女孩声音清亮,微微有些慵懒性感。
安然瞠目结舌,她从小说书中看过当男人向美貌女子搭话时通常就是以这句开头,如今世道也变了,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风情缱绻的女孩向她如此搭话。
安然愣了半天,女孩一双美目微含笑意的看着她,许久安然才有了说话的能力:对不起,应该认错人了。你那么漂亮如果见过我肯定有印象。安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拒绝这样的女孩实在有罪恶感。
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女孩锲而不舍。
安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一双平底白色运动鞋,她记得自己也是简简单单的扎了个马尾辫,一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平凡。她不晓得女孩看中她什么了,但知道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只能浅浅一笑向她摇头。看着女孩微微有些沮丧的脸,安然还是心软了,安然二字脱口而出。女孩顿时笑逐颜开,安然不等她还有所表示就急忙走开,于此她得出不能近美色的结论。
这件事也不过一个小插曲,转眼安然也就忘了。军训过后也就正式上课了,同宿舍的其她三个女孩也都来自不同城市,家境看起来都不错。安然找了三份家教,另外在校外的小餐馆洗盘子刷碗,除了晚上睡觉她很少再宿舍,没有和谁特别好,自然也没有和谁过不去。同班同学很多都知道她家境不好,她为人也低调,所以对她的来无影去无踪都很谅解,有时安然从外边回来也会给宿舍人带好吃的,宿舍女孩对她也宽容的很。
晚上安然总是头挨着床就睡着了,课不紧张,可她每天都要赶到很远的地方坐地铁做家教,最忙时候四份家教会约在一天,刚做完这一份就得赶车去城市的另一头,也不过短短两个月,这个城市的路她几乎都认识了。每日中午她会去小餐馆帮忙,老板娘也是南方人,对她也是很照顾,虽然薪水很少,可管着一天三顿饭。她每晚九点多回去还要去教室坐两个小时,就算聪明,她也得复习功课。安然也盘算着尽量多省点钱,尽量每年拿到奖学金,这样就能让姥姥轻松一点。两年前因为姥姥生病住院,她偷偷将那笔赔偿金取了出来,如今她们的存款已经不多了,姥姥为省钱现在生病了也不吃药。她想只要再等四年就好了,那时她就有能力让她们的生活好过一点。
有时失眠的时候她也会听其他人说学校的八卦。说着学生会会长如何帅,他女朋友怎么平凡,美术学院新来的一个女生据说美艳无敌,当选为学校的校花。她只听不语的,她知道校草就是接她的陈夕,其实看过迎新生的友谊篮球赛她认为另一个叫阮延的男孩更出色些,除了相貌不及陈好看,气质是一等一的好。她也知道了那个平凡的女孩就是安闲,路上遇到过几次,她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已经七年了,安闲没多大变化。个头不比以前高多少,看起来小巧玲珑,相貌更觉得有些妩媚了,根本不似他人说的那么不堪,安然一直觉得安闲另有一种风情。她是没认出安然来,以前瘦小可怜的女孩如今已成了青春少女,安然的变化很大的,高挑匀称的她站在人群中也会让人眼前一亮。那个校花应该就是卓雅吧,偶尔想起当初的相遇,安然仍觉得如梦般不真实。想着这些纷杂的事情,她心里盘算着已经攒了多少钱,暗想十一月二十二是姥姥的生日,那时不知能不能送她个礼物。就算入了梦的安然也是眉头紧锁,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十月中旬的那个周末安然做完最后一份家教就急着往学校赶,她晚上有选修课,修的是世界地理文化,当初就是看考试容易写篇论文就过了才选的,可上次点名她没到,还是同班同学告诉她的,今天如何也不能再错过了。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课应经开始,她偷偷从后门钻进去,还好老师刚要点名,安然坐在最后一排,只等点她的名字了。点到她时老师特意看了她几眼,安然暗叫苦,以后怕逃不成课了。正想着,卓雅二字引起了她注意,没人应,老师再叫,一声到就从后门口传过来。安然回头,就见一个穿紫色毛衣的美丽女子施施然走进来,再看老师,脸上有些怒气,可又见美女风情妩媚一笑,台上的大叔也不再说话直接往下点名。
女子可不知好歹,看见安然惊叫道:是你呀,我们真有缘,你还认识我吗?走到她面前不顾安然是否愿意直接坐在她旁边。安然痛苦的看着全班学生再加上老师的目光全集中在两人身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凑到美女面前小声说道:上课呢,小声点。安然怕是真的再也不能逃课了吧,看来要把家教的时间改改了。
哦,对不起了。美女吐吐舌头,声音一点也不小。到底是美女效应,竟然没人抗议她蔑视课堂,台上的光头大叔也只是宽容的一笑,接着开始他的靡靡之音。
安然默然,只能恨自己不够好看。
卓雅看不出她的纠结,继续凑到她跟前笑道:那天后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那么快就跑了,我那天穿着高跟鞋实在跟不上你。不过没事,那天后我就只穿平底鞋了。
安然下意识的看看她脚下,真的是一双棕色平底皮鞋。她很无语,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人。在宿舍人口中,美艳的卓雅一向高傲冷清,很少和其他人说话。
卓雅见她不吱声,也不介意,打开自己带的画夹,拿出一张油彩画递给她:你看,好看吗?我以前从来没遇到像你这么古典又英气十足的女孩,就像是……歪头想了一下,兴奋道:就像林青霞,美极了。
安然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赞赏她,她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清秀有余,根本谈不上美丽。歪头看了看卓雅手中的画,色彩鲜明,上面的女孩白衣蓝色牛仔裤,坐在花团锦绣中手托下巴沉思着,花映人面更觉红,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下隐隐露着光泽,轻扬的眉梢除去妩媚更觉得英气十足。画旁用毛笔写着一句诗:疑是故人远方来,字迹潇洒飘逸,安然有些沉溺其中了:真好看。说过后方知画中女子正是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卓雅,女孩也盯着画赞道:就是很美。丝毫不在意安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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