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第8/63页


“杜画师今儿个穿着白色的上衫,衫上绣着淡纹,不过这是我早上瞧见她的样子。方才她要作画时,便把两袖卷了起来,露出可怕的肤色来;还有,她前襟沾着蓝色……啊,就跟少爷你身上的蓝是一模一样的颜色。若要我说,她头发扎得很随意,发尾乱七八糟的颜色;身上穿的也很朴素,八成是刚来永昌城,没什么盘缠,在那家老旧的司徒裁缝铺买的。”

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只能隐约勾画勒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来。

迟疑了会儿,他问:

“她的长相呢?”

“长相?”糟,他可不太会形容女子呢。

“你连形容一个人的长相都不会?”

那语气有点不耐了,凤二郎暗暗发抖,双手合十对着远处咕哝:杜画师,别怪我实话实说了。

脸色一正,对着阮卧秋道:

“少爷,杜画师很丑,真的很丑。我实在不想冒犯她,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天天对着凤春,也不要看到杜画师。”这是他最真心的实话。

阮卧秋眉头微皱,道:

“就算丑,也不至于像是毁了容吧?”

“少爷,”毁容“这二个字你用得好,二郎正愁找不着贴切的形容。她的脸的确像是毁了容,就算要叫她一声丑八怪,我绝对相信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的。”

阮卧秋听他说得真切,刹那间,一张模糊中带着丑陋的五官逐渐具体化――塌鼻粗眉铜铃眼厚嘴、坑坑巴巴的肌肤……对了,她还贪嘴,身子准是有点肥胖,穿着不相称的白色衣裙,说起话来老带着七分轻浮,十足的小人嘴脸。

原来……

这,就是画师杜三衡吗?

第二章

自万晋年间起,四海升平,国无战事,当今皇帝爷儿重文不重武,往往一座城镇里,文人雅士难以计数。尤其南方繁华的永昌城,一向是跟着京师的流行在跑,文人饮酒石酸作诗狎妓放浪,武人为溯口而转业。在如此太平盛世里,画师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连带着画材也成为贩售的热选之一。

不过,绘画之中,最难选购是就是油花颜料。早年,油画颜料由宫中偷转出宫私下贩售,后来重文风气过甚,画师泛滥,民间商船来往番国运送货物时,多少带点颜料输入民间,只是因为民间画师懂油画的有限,故运回的数量也不多。

这一日,她掀开画布,加厚的高丽纸上有着上色的年轻肖像。她咬着画笔,观望了半天,提笔挥毫,一一记下所需颜料。

“杜画师!”门外,是凤二郎的大嗓门。

“来了来了!”

画未完成,不能让人窥见,否则那瞎子知道了她的底细,怕不把她骂到头昏眼花才怪,于是连忙拉下画布,才去开门。

“二郎,怎么?刚赌完午饭,又要财吗?”她笑问,很乐意随时再赌。

“啐!是前头厅里有人想见杜画师,少爷叫我过来请人。”

“有人要见我?谁?”

“唔……”不知道是不是他不习惯说谎的缘故,眼神飘啊飘的,也飘到她身后那块画布,咕哝道:“少爷也在场的。”他的暗示很够了。

她扬眉,笑道:“阮爷也在?这倒难得了。有哪个有既认识杜某,也能教阮爷出秋楼一步的?”

“唔……杜画师,你也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就是去前厅让人看看,看完了,你爱干什么便干什么。”

她闻言,失笑:“二郎,你当我是卖身艺妓吗?”

“不不不,只是有人想验明正身……”凤二郎往后跳一步,连忙捂嘴:“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可别出卖我啊!”

果然是验明真身……她就说,她刚来永昌城,什么人也不认识,哪来的故友登门拜访。

“杜画师,我二郎可是支持你的!”凤二郎用力拍拍胸脯,力挺道:“其实,你别气我家少爷。他本来也没怀疑你的……”

“哎,阮爷会怀疑,我一定也不意外。”她笑叹,神色自若地跟着他往前厅走去。“我明白他眼瞎,不易信赖人。再加上我是个女人,女人成画师,依阮爷的性子自然不能认同。”心里暗暗扮了个鬼脸,即使心虚,也不能流露在脸上。

“不不不,杜画师,你别误会我家少爷。他曾是官呢,判过多少案件,怎会瞧轻女子?只是,今天来客有访……”凤二郎害出去了,反正他天生嘴大,多说两句死不了人的。“我就说个明白吧。这底邸在永昌城内,已有百年历史,早年曾有风水师说这是块福地,三代之内为商为官是少不了的。果然,少爷的爹主商,到了少爷这一代可就厉害了,都察巡抚呢!”凤二郎想来就骄傲。

“现在不是啦。”她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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