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杀》第51/108页
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看见金至秀。
金至秀今年刚满二十,相貌普通,眼神平静,看外表就是一常见的游戏宅男,丢进人堆里立刻会被淹没的那种。
但他是上赛季整个韩国联赛最出类拔萃的天才ADC。
和金至秀握手的时候,封灿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说什么啊?封灿不懂韩语,大概这位的中文水平也不怎么样,主要是他现在实在没什么想交流的,只想离这个棒子远点。
“输不起。”
封灿心里冒出这句话。
确实是有点输不起。
他输了,程肃年怎么看?队友怎么看?粉丝怎么看?黑粉们怎么看?其他同行怎么看?但这些并不是他受挫的根源。
他只是单纯地,好胜心被挫碎了。
久违的感觉。
……
封灿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鸡崽,牢牢粘着程肃年,和队友们一起回基地。
回去的路上,李修明、赵舟和高心思在讨论第二场比赛,他们对刚才金至秀自觉送人头的行为各自发表了一番看法。
李修明说:“金哥太硬核了。”
高心思说:“他不送头Lion也赢不了,他们三路外塔全掉了,我们的还好好的,以他们那挠痒痒的阵容,拿头翻盘?就算这局翻了,大不了我们再打一局,2:1嘛。”
这句话给了赵舟思路,赵舟开始模拟不同的局势,分别讲解在不同的情况下,SP该怎么打才能赢。
他们讨论了半天,封灿一句也听不进去。
和来时一样,他和程肃年并肩坐在最后一排,但来时是欢欣雀跃的,现在他精神低落。
封灿低着头,发了很久的呆,渐渐有点困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赵舟他们已经讨论完刚才的战局,话题换到韩国女团了。就在这时,封灿突然感觉程肃年戳了他一下。
是手指,程肃年微微侧身,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封灿抬起头,大概由于犯困了,他的眼眶里隐约泛着湿气,程肃年见状一愣:“不会吧?被打哭了?”
“……”
封灿顿时感觉面子里子都掉光了,十分尴尬。
但程肃年不是别人,他在程肃年面前强撑面子也没必要。其实他很忐忑,他希望程肃年对这场solo发表几句看法,为他辩解也好,说他菜也好,总之他想知道程肃年的态度。
“我――”封灿忍了一下,没忍住,“我还是你心里最强的ADC吗?”
这个问题颇有一点撒娇求安慰的意味,可惜,程肃年不知是真不解风情,还是理解了,却不正面回答。
他那张惯常冷淡的脸上,露出几分柔和到近乎温柔的神情,看着封灿,很有深意地反问道:“你只想做我心里最强的ADC吗?”
第47章 男友视角
九年职业生涯,程肃年搭档过很多不同类型的ADC。
一般来说,喜欢玩这个位置的选手,性格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共通之处,但人和人毕竟不一样,有的人强势,有的人随和,还有人平时很好说话,一上赛场却像变了个人,特别难管教。
程肃年不是那种老老实实给ADC当绿叶的辅助,太强势的AD和他气场不和,而乖乖听他话的,大多又很软弱,到了关键时刻很难站出来,力挽狂澜拯救SP。
程肃年曾经想过,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搭档?结果和找对象一样,要么这里不称心,要么那里不满意,挑花了眼,还是找不着,只能将就。
封灿转会来SP的时候,程肃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能和封灿相处得这么融洽。
……不谈私情的话,勉强算融洽吧。
但他很清楚,这份“融洽”偏偏是借了私情的光,否则以封灿那闻名整个电竞圈的臭脾气,肯乖乖配合他才怪,不把SP的房顶掀了就算不错了。
然而,同事之间的私情向来是一把双刃剑,关系好时什么都好,一旦关系不稳定,由此引起的祸患就会暴露出来。
程肃年能控制自己,但他不太确定,封灿是否也能保持长期稳定,不再和他闹事了?
显然是不能的,想都不用想。
就像你不能要求一个刚刚春心萌动的少年陪你过老夫老妻的生活,那怎么可能,他根本安分不下来。
程肃年想得长远,也看得很明白,他所担忧的问题,本质是封灿的职业态度不端正,这崽子才十九岁,让他立刻进化成成熟男人,太勉强了。
但成为一位成熟的职业选手,将个人私情和比赛分开,是他必须做到的。
程肃年没把话说得那么透,封灿现在正沉浸在受挫的情绪里,听完他那句“你只想成为我心里最强的ADC吗”,表情一呆,看上去更像自闭儿童了。
程肃年不得不好言安慰他:“有那么大打击吗?想开点,你的职业生涯还长着,这算不得大事,几天就过去了。”
封灿点了点头,人往座椅上一靠,耷拉着脑袋,还是没从低落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程肃年理解,他钻牛角尖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开,让他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这种程度的挫折,封灿应该能自己消化。
说到挫折,程肃年突然觉得很神奇,封灿从当主播到成为职业选手,其实经历了很多风波,但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怎么感觉他丝毫没受影响,给人的观感仍然是一朵没经历过风雨的温室花朵,娇生惯养,脆弱得很。
可要说他脆弱吧,他又非常强硬,被整个电竞圈黑嘲也毫不在乎,还敢口出狂言,见谁怼谁。
或许是因为,以前那些事都没挫到点子上?没真正打击到他?
……
程肃年微微蹙眉,盯着封灿看。
封灿的表情怔怔的,看上去像一个被关闭了精神系统的机器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始终在沉思,又呆又好看。
但“好看”是一个很笼统的形容,没法精准表达出程肃年此时的所见所感,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他觉得封灿很“少女”。
虽然这崽子的外表并不少女,但在某些特定时刻,他的神情和气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个词语。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程肃年的心情顿时变得有点微妙。
他本来是想探究封灿的性格,突然跑题到这方面,他很抽离地意识到,他现在观察封灿的眼光,颇有几分直男欣赏自己乖乖女朋友的既视感。
话说回来,如果封灿真是他女朋友,向他撒娇求安慰,摆出这副脆弱可怜的姿态,他肯定早就把人抱进怀里开始哄了。
但封灿不是女孩,他的身高、体重、力量,乃至抱住程肃年时,给程肃年带来的精神压迫感,都切切实实地证明过,他是一个侵略性很强的成年男人。
程肃年从莫名其妙的滤镜里脱离出来,再一次感受到了私情给他带来的困扰。
他被这不合时宜的情绪一打岔,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索性沉默下去,直到到了基地,一路都没有再开口。
然而,程肃年罕见的心情波动,封灿一丁点也没看出来。
他们很难连接到同一个频道上,但程肃年在车里反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封灿听明白了。
不过,听明白了不代表就要立刻接受并改变,其实封灿不想和程肃年讨论这个问题,因为程肃年每次教育他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活像他爹,让他很不高兴。
但他偏偏又很喜欢程肃年的温柔,那太稀罕了,他恨不得一把揪住,牢牢藏进怀里,让它只属于自己,不被别人发现。
封灿叹了口气,心想,他才十几岁,他就吃够了单恋的苦,受尽了爱情的罪,他真是一个命不好的小可怜鬼。
这时,小可怜鬼的“苦痛根源”正在浴室里洗澡。
封灿已经洗完了,他听着熟悉的水声,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深思。
前几天他们闹了一回“分居”,现在重新住到一起,从表象看,关系似乎比以前好了一些,但本质上什么都没改变,如果他把上次的“分居原因”对程肃年再做一遍,程肃年照样会把他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