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二婚家庭》第46/101页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不用你多管闲事!”皇上还是生气,但怒火也平息了不少。他毕竟是从端王之乱的尸山血海中站起来的,又在这个位子上坐了是二十多年,明国在他的执政下愈发蓬勃发展,称得上一代明君,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这时俞公公在殿外禀道:“启禀陛下,承恩公周老太爷和左都御史周大人求见。”
  承恩公正是太子妻族,也是太后娘娘的娘家。承恩公膝下两子两女,长女正是太后,次女是富安侯夫人,长子早些年就封为世子,就职御史台,乃正二品左都御史,太子妃正是他的嫡长女。
  此时承恩公父子前来所谓何事也一目了然,元盛帝看了眼不为所动的英亲王,吩咐俞公公宣他们进来。
  承恩公已八十高龄,鹤发鸡皮,在儿子的搀扶下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进来,皇帝还未来得及说赐座,便一把扔了拐杖伏地大哭:“皇上,老臣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还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日啊!太子妃上敬长辈,下育子嗣,内掌中馈,端庄贤惠,知书达理……她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皇上,求您一定要为太子妃做主啊!”
  周御史也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头发半百,虽不像他爹一般激动,仍双眼泛红:“家中母亲、夫人听完噩耗皆昏死过去,如今人还未醒来……皇上,我周家世代忠心耿耿,若皇家有命,便是奉上我等九族又如何,可我儿却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求皇上还我儿一个公道!”
  殿内回荡着承恩公悲痛欲绝的哭声,皇帝脸色沉肃,一言不发,英亲王眉眼低垂,面色沉静,一时这哭声就格外刺耳,父子两哭了片刻,不见上面有反应,察觉有异,不由慢慢停下哭声,心中犹疑。
  皇帝这时问道:“谁告诉你们,太子妃死的不明不白?”
  周家父子心头一跳,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对视一眼。此前太子妃在长公主府受到惊吓久病不起他们是知道的,但也多少明白这其中内幕,便也没多做什么,只不过心里对英亲王多少是有些不满的。
  此次太子妃突然薨逝,太子送去的信中又描述了一番自己的悲痛以及两个孩子的可怜,家中女眷和太后又纷纷病倒,丧女之痛加上太子在信中意有所指的话,重重不甘的情绪交织,父子几人商议后,这才决定入宫,求皇帝给个说法。
  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帝刚刚得知太子妃之死可能的‘真相’,心中正是失望又难堪之时,父子两的哭诉反倒像个笑话,笑他此前为太子筹谋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笑话他寄予厚望的太子很可能是个蠢货!
  周老太爷和周御史战战兢兢回道:“启禀皇上,此前太子妃在长公主府因受到惊吓一病不起,此后一直不见起色,但微臣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就这么去了,微臣恳请皇上彻查当初在长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子妃到底是受了谁的惊吓!”
  见他们不依不饶,皇帝沉声道:“当初太子妃刚病倒时,你二人就没有不解之处?为何当时不彻查?非要等到太子妃没了才跑到宫里来让朕做主?”
  两人对视一眼,皆察觉不好,周御史知机,忙叩首道:“还请皇上明鉴,微臣与父亲乍闻噩耗,府中妇孺皆悲痛欲绝,一时难免激愤冲动,不曾深思熟虑,还请皇上赎罪!”
  皇帝多少也有些迁怒,挥了挥手:“丧子之痛朕也理解,但往后还得谨慎处事,再者老国公这么大年纪,在这里又哭又跪,他能受得了几回?此番朕便不再计较,太后这会儿也伤心着,你们且去看看她吧。”
  “是,微臣遵旨。”周御史忙应下,搀扶起颤颤巍巍的的父亲走了。
  皇帝对英亲王道:“你也先回去吧。”
  英亲王却道:“皇上,城外分尸案已经查明大半,若您还打算像上回一样处理,您说一声,微臣好把证人证据再给您送来。”
  皇帝一把抓住御案上的一叠奏折朝他狠狠扔下,怒吼道:“你就不能让朕省点心吗?你一定要逼朕吗?如今已经死了个太子妃,你还想如何?”
  奏折打到头上身上,英亲王纹丝不动:“微臣不想如何,只不过上次太子为了报复微臣便对一妇人动手,这次又没了太子妃――对了,太子妃也是个妇人,就不知道若还有下次,又会如何。”
  皇帝气得脸都白了:“你――你――”愤而压抑着声音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叫朕废了太子吗?”
  英亲王抬眸回视:“虽说这是皇上您的事,但若您当真问微臣的意思,微臣的确建议您可以考虑一番。毕竟您要知道,供出太初苑的人是顾俊杰,他是宣平侯的四子,而宣平侯府却是廉王的外家,您说,这件事廉王可知?若廉王此前不知,此后知道了,他又会对太子是何想法?”


第47章 胆小
  皇帝一时僵住了, 英亲王继续道:“太子的确是您从小就寄予厚望培养,但您如今春秋鼎盛, 您的儿子们却个个长成,皇家是个什么地方,您比任何人都清楚,难道您真的以为从小立了太子就可以避免‘端王之乱’的惨剧再次发生吗?”
  “此乃微臣肺腑之言, 丝毫不敢隐瞒皇上, 您若执意让微臣退步,微臣大不了再回北疆,到时天高皇帝远, 微臣自得自在, 想必太子也会高兴,可如此一来, 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您若一心视而不见,便当微臣这番话从未说过。”说着, 深深一礼:“微臣告退。”
  皇帝瘫在了龙椅上,一时复杂又失望。复杂的是真话不好听,英亲王也知道, 但句句刺耳却还是句句真话。他这块磨刀石也的确好用, 可叫他失望的是太子这柄由精铁玉石铸成的宝刀,却未必能如他所愿打磨得锋利成才。
  英亲王回到王府时,众人都等在前院,见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无不松了口气, 姜丛凤眼眶发红,自他进来那一刻目光便未从他身上移开过。
  “没什么事,无需如此大惊小怪,都散了吧。”众人都知道夫妻二人要说些体己话,忙微笑告辞。
  人走了,英亲王展开双臂:“过来。”
  姜丛凤扑进他怀里抱紧了他,英亲王笑着摸摸她的头:“吓到了?还以为你是个傻大胆,若是前几年跟在本王身边看见鞑靼攻城时的凶狠血腥,怕不得吓坏了?”
  闻到了他的味道,激烈的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姜丛凤也一直以为自己胆子不小,可直到此刻才感觉到不同,手里又抱紧了些,闷声道:“王爷,妾身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不勇敢,所以您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别吓妾身。”
  “别想太多,本王没事。”
  “嗯。”两人就这样抱着安静了片刻,姜丛凤犹疑问道:“王爷,太子妃……真的是因为惊吓过度吗?”
  “本王也不确定,不过她死的时机太巧了,其中也不难看出些端倪。”然后把太初苑的事简要和她说了。
  姜丛凤震惊极了:“杀了那么多孩子就是为了所谓的‘医道’?医者本是救人的,他却以救人为借口来害人!被他残忍杀害的孩子们何其无辜?这种人哪配称一个‘道’字,妾身看来他不过是自私自利的冷血狂徒罢了!”
  她气得厉害,也不得不生气,试想任何一位母亲,只要想到自己的孩子有可能会遭到这样的毒手,落到那样的下场,她只想想都觉得心都痛了。
  忍不住气红了眼:“把别人害得那样惨,他自己竟还一死了之?就是死了也不能放过他!就该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太不是人了他!”
  英亲王庆幸没告诉她那些孩子被杀害之前又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遭遇了什么,忙抚摸她的背安慰:“好了别气了,本王听你的,到时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然而姜丛凤的气还没完,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还有那位也是,他可是未来的国君啊,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怎么能忍心做出这样的事?不仅不将那凶徒绳之以法,反而给他提供方便?若叫百姓们知道了,谁会放心拥戴这样的君主?妾身真要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可笑的是,连一介妇孺都明白的道理有些人却不明白,英亲王淡漠的笑了笑,手里没停继续安抚她。
  后来姜丛凤回梧桐苑拿来两千两的银票交给他,犹豫道:“王爷,若那些孩子的父母来认领他们,您把这些钱看着分了吧,妾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叫那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们能好过一点,可其实她明白丧子之痛是怎么都代替不了的,她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图个心安罢了。
  “好。”英亲王接过,却没告诉她那些孩子绝大部分都是找不到父母的。
  府里刚点上灯的时候贤王世子叫人送来两箱东西,正是之前那老者的所有解剖记录,沈长戈道:“世子不知如何处置这些东西,只好叫人送来您这里,王爷,您看……”
  这两箱东西被宝贝似的保存的很好,里面整整齐齐,外面没有一点污渍,可它们毕竟日日被尸体血水包围着,即使已经带出来这么久,仍有一股子腐败和血腥的味道挥散不去。
  英亲王屏息凝眉,一言不发地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本王亦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少有犹豫的时候,可这两箱东西是几十个孩子的性命换来的,他们死得冤枉,本该一把火烧了祭奠他们的冤魂;可如果这些东西真的能起到作用,未来会不会真的有人因此获救呢?就这么烧了,是不是也让这些孩子们白白死了?但如果交给太医院,又如何能保证不再出一个凶手那样的‘痴人’,再掳掠活人来验证这些记录的准确性呢?
  尸山血海都淌过来的英亲王,这一刻却也迟疑了。
  沈长戈想了想提议道:“不如,交由皇上定夺?”
  英亲王缓缓摇头:“几十条人命而已,他不会放在心上。”皇帝看到的只是这些东西能带来什么,不过他也终于想明白了,吩咐道:“送去太医院吧,但要把它们的来历说清楚,若这些真的有用,往后著书立说传承后代时,一定要写清楚它的来历,以此警醒后人,谨慎行事。”
  “是。”沈长戈答应着,叫来人把这两箱东西又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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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父子出宫后就到了太子府上,太子妃的灵堂已经布置起来,府里一片素缟,安静又压抑。太子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很是憔悴,周家父子忙上前见礼,周老太爷神色悲痛:“太子妃去了,留下您和两个孩子,往后这府里内外还得靠殿下,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太子眼眶泛红:“本宫明白的,只是一想到太子妃,本宫就心中难受,她原本身体那样好,却没想到竟会死的这样不明不白,本宫实在心痛又无奈!”
  这时周御史道:“太子殿下,微臣和父亲此番刚从宫里出来。”
  “去看太后娘娘了?听说她老人家得到消息也昏了过去,本宫心中焦急,可又苦于暂时无法出府,太后娘娘如何了?”太子忙关切问道。
  “请殿下放心,太后娘娘已经醒过来了,虽悲伤难抑,但好在没什么大碍。不过在此之前,微臣父子先去求见了陛下。”
  “求见父皇?”太子面上不解。
  周御史面色沉凝:“太子妃死得突然,您叫人送来的信又意有所指,因此微臣父子便去了宫中请求陛下彻查太子妃的死因,但陛下却说,您最清楚太子妃当初发生了什么,所以叫微臣父子来问您。”
  太子脸色冷了下来:“周御史这是什么意思?”
  “微臣没什么意思,只想知道太子妃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死的?”周御史不惧太子冷脸,执意道。
  小曹公公忙上前劝道:“周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太子妃不幸薨逝,太子殿下也伤心得紧。而且当初在长公主府,英亲王确实当着长公主和太子妃的面杀了好些人,太子妃惊吓过度,一回府就病倒了,此后病情每况愈下,最后才不治身亡。”
  周御史冷眼看向小曹公公:“你知道的倒是清楚,既如此,你告诉我,英亲王一个长辈,还是个男人,又为什么会当着侄媳妇的面杀人?杀的又是什么人?”
  “放肆!”太子不由大怒,又很是失望:“你我两家本该同心同德才是,却因为别人几句挑拨就来本宫面前质问,与本宫离心对你们承恩公府有什么好处?你不信有人针对本宫针对太子妃,难道还能是本宫害死了太子妃吗?本宫一直以为周御史是聪明人,殊不知竟如此愚蠢!”
  “你这孽子,胡说八道什么!你丧女之痛难受,难道太子丧妻之痛就好受了,赶紧给老夫闭嘴!”一直装聋作哑的周老太爷一巴掌拍在周御史后脑勺上,打得他面红耳赤,也终于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周老太爷又对太子道:“殿下别生气,这逆子就是个蠢的,他也是因为女儿没了,心中难受,难免冲动。您说的没错,我们两家和气连枝,唇亡齿寒,又怎会不信您呢!”
  太子虽依旧脸色不好,却也没再计较。
  回去的路上,周御史道:“爹,听皇上那话里的意思,很可能就是此前太子做了什么惹恼了英亲王这才牵连了太子妃,既然是同气连枝,太子至少应该给我们家一句实话一个交代,而不是诱导我们去和英亲王作对!儿子甚至觉得太子妃的死恐怕都不简单!”
  周老太爷脸色微冷:“你的确是个蠢货!谁看不出这里面有事?但又能怎么办?难道这会儿去和太子计较到底吗?咱们家虽是太后娘家,但当今不是太后亲子,等太后百年,太子继位,太子妃又没了,到时我们周家必定处境尴尬,你这时和他撕破脸,往后我们府里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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