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惧内综合征》第2/113页


  温子明看着四下无人,悄声道:“我找人盯了那个院子半个多月,那里只住了一位老婆婆,听说是大姐夫小时候的奶娘。”
  温含章:“……”居然不是金窝藏娇?
  温含章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
  想着素有“香嘉才子”之名的大姐夫在外的风采,温子明劝道:“我看史书,古往今来有才之人多数有个狂放不羁的名声,大姐夫学富五车,书画俱佳,既有如此才能,性格上孤傲几分也能理解。大姐姐你不知道,我上月在松鹤书斋遇到大姐夫,旁人有认出大姐夫是新科探花的,看到我跟他说话,都羡慕得不得了。大姐夫气度非凡,超凡脱俗,怎么会做那等置外室之事?”如果钟涵哥真的对这桩亲事有异议,怎么会帮他结了书钱,还很亲切地叫他读书上有问题可以上门相询?肯定是大姐姐想太多啦!
  温含章看着温子明一口一个大姐夫地叫着,越说越眼睛发亮,一幅对钟涵顶礼膜拜的模样,只觉得他十分聒噪,简直聊不下去,她直接下达任务道:“你帮我打听一下,钟涵最近周围有没有一些特殊的事情发生。”她总是觉得亲事如此顺利,其中必有什么猫腻。
  士子间自有自己的交际圈子,温子明一口应下。
  说完了正经事,温含章狐疑地瞅着温子明衣袖上一块嫣红,道:“富车院的管事嬷嬷们怎么照顾你的,竟然拿这种不干不净的衣裳让你穿?”
  温子明不动声色:“早上放鞭炮时离得太近,不小心溅上的。”
  温含章:“……”这小子觉得她很好骗是吧?


第2章 烦恼
  温子明口中的大夏朝才子、今年新登科的探花郎钟涵并不像他口中说的那般不食人烟,相反的,如今却烦恼至极。
  且烦恼的对象就是自己的未婚妻,永平伯府大姑娘温含章。
  钟涵八岁中秀才,十四岁考中举人,二十岁就成了探花,现在已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所思所想,都是再也不用被侯府长辈摆布。
  自从半个多月前进了翰林院,钟涵就一直磨刀霍霍想要拿回自己的庚帖。
  侯府老太太帮他订下的这门亲事,妻子完全就不似一个伯府嫡出姑娘,不仅轻佻放肆,还愚蠢透顶,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对着他暗送秋波,对下人非打即骂,对旁人更是毫无宽容之心。
  ――自来娶妻娶贤,这种妻子,他娶回家是嫌自己不够倒霉么?
  就在他想要无风起浪做点什么时,钟涵却被一个诡异梦境夜夜缠身。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撞了邪――虽说孔圣人门下不应该信神佛之事,但钟涵却是个别具一格的。小时候没办法撼动侯府仇人半分,他跟奶娘学了个法子日日扎小人诅咒仇敌,但实践证明扎小人不管用,满府的贱人该升官还是升官,该发财还是发财,钟涵就又回归了孔夫子门下乖乖当孙子。
  自从一连多日做噩梦,且梦中之事还会像话本般每日一个章回,钟涵白日里从容不迫,但晚上临睡前却有种翘首以盼的心情。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渴望梦中能实现自己的心愿,叫贱人一蹶不振命丧黄泉,可却是他自己命运多舛断子绝孙。
  每次醒来后,钟涵真叫一个气。但随着梦境一一展开,与现实细节一一对照,他却不敢不信。
  在那梦里,温大姑娘如他所愿另嫁他人,但佳人琵琶另抱后他却后悔了――
  他一直以为的永平伯府大姑娘,显然不是梦里的温含章。
  钟涵回想着之前几回碰见永平伯府大姑娘的情况,因为心中早有偏见,他对这位温大姑娘向来都是避之不及,两人至始至终没有当面说过一句话。
  现在想来,温大姑娘确实从未在他面前表明身份。
  小厮清明上来给钟涵添了一回茶水,见自家少爷说是要读书,但手上捏着的资治通鉴却一页都没有翻,脸上看起来像在思考什么,不由得将手脚放得更轻了。自少爷催着府内替他下了聘,身上的威严可是越来越厚重了。
  钟涵出了一回神,摸着茶杯看是热的,就知道清明上来添过水了。钟涵摸着下巴,琢磨着还是得见未来妻子一面,有些事情,他得确定一下……
  …………………………
  从富车院回来后,温含章终于有心情让春暖开了箱笼,将她在路上分好的礼物一一送到各院去。
  温微柳、温晚夏、温若梦同住在月华院,一时之间都知道彼此得了长姐的礼物。每个人都是一对铁球,两匹丝绸,一盒茶叶并一对五彩双凤凰花卉瓶。
  温微柳的贴身丫鬟红兰有些疑惑。她按着姑娘往日的习惯,大姑娘的礼物一到,就到三姑娘和四姑娘处探听他们都得了些什么。可姑娘这次听了之后反倒平静起来,不似以前总要气愤一番。
  温微柳探身看着铜镜中的韶华美貌,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可不是隔世么?
  新婚不过一月,寿春堂和连理阁同时起火,丈夫置她于不顾,第一考虑的是抢救长姐的遗物。
  她怨,她恨,可终究抵不过时间的魔力。
  两人互相折磨了大半辈子,丈夫先她一步去世,她一夜白发,枯若老耄。
  临终前唯一能想起的,便是那年盖头揭下时,一眼撞入她心底的俊美男子。
  温微柳愣怔地想着,如果她当年藏好了自己对大姐姐的嫉妒,那人是不是会一直待她情好如初?
  朱老姨娘见女儿看着铜镜伤怀,暗自叹了一口气,安慰她道:“大姑娘也算是想着你们了。”
  朱老姨娘是先永平侯奶娘的女儿,大胆地说一句,跟永平侯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可永平侯直到继室进门生儿育女,才准她生养孩子。彼时她就知道,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在侯爷心目中都没有半分地位。因此她一直教温微柳要上敬兄姐,下爱弟妹,只有这样,她在这府里才有一席之地。
  温微柳看着自己的姨娘,垂下眼眸,应了一声是。姨娘说的都是对的。那个人有了自己的庶子后,她作为正室夫人,对那些个和丈夫有关联的女人和孩子简直恨到了骨子里。
  那些人甚至比她姨娘还要恭敬。
  可是不能忍,就是不能忍。
  …………………………
  整个月华院,得了这些礼物最开心的,或许就只有最小的四姑娘温若梦。
  她兴致勃勃地摊开锦缎在身上比划,跟她姨娘商量要做一身襦裙:“上次延平侯府中的秀姐姐就做了一身这样的,美极了!”
  黄老姨娘乐呵呵道:“好,你说怎么做,姨娘帮你裁!”她未进府之前是裁缝铺的姑娘,缝纫、刺绣、编结、拼布无所不精。她一生只得了一个女儿,向来把温若梦宠上了天。
  温若梦歪着脑袋想了想:“姨娘,先不急,我去找二姐姐和三姐姐商量一下,之前大姐姐和张将军府的大姑娘约了春日一起踏青,之前大姐姐已经答应了带我们一起去了。”
  黄老姨娘迟疑:“今日早晨宁远侯府已经过了大礼,后面大姑娘可不好经常出去了。”
  温若梦非常肯定:“别人我不知道,大姐姐跟张姐姐约好了,一定会去的!”
  ……………………………………
  被温若梦找上时,温晚夏正恹恹的躺在软榻上。
  京城豪门多贵女,但贵的只有府中的嫡女,庶女们即使诗词歌赋样样了得,可因为一个庶字,就被人看不上眼。想着那年重阳在长安街上看到的簪花少年,还有早上宁远侯府的十里聘礼,温晚夏不仅心口泛酸,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
  听了温若梦问的,更是咬碎一口银牙,想着,梦姐儿在姐妹中年纪最小,却最会惺惺作态。他们三人一模一样,好叫大姐姐一枝独秀么?
  虽心上不舒服,温晚夏脸上却笑道:“不就是做个衣裳吗,梦姐儿想怎么做就这么做。”
  温若梦歪着脑袋道:“可我们不商量一下,到时候撞裳了怎么办?”
  温晚夏有些语塞,道:“天底下衣裳那么多样式,哪那么容易撞上?”心中却觉得温若梦没甚眼色,看不出她心里不快么,但温含章就喜欢这种呆头呆脑的性情,她也只能往她的喜好上靠拢。
  打发走了温若梦,温晚夏想了想,竟带着丫鬟往芳华院去了。
  …………………………
  温含章正在试首饰,她去了舅家一个多月,府内的份例还是照样发放。温含章每个月能得五两银子的月钱,一匹锦缎,并几样钗环和胭脂水粉。
  张氏每月都会将她得的首饰拿去加工一番,或是加几颗宝石,或是融了重新打个式样。在不牵涉公账的情况下,永平伯夫人万氏也无话可说,人家亲娘愿意贴补,她还能说些什么?
  春暖捧着镜子让她照看,铜镜中的女孩一头乌黑的秀发莹莹生光,其上斜斜插着一根镶着红宝石的蝴蝶金簪。相貌虽说只是清秀之列,可皮肤白皙,看久了也挺耐看的。
  温含章美了一会儿,就把金簪给拿了下来,这簪子美是美,说贵重也贵重,就是戴久了脖子坠得酸。在家时她还是喜欢簪着几朵绢花,或是别着一根简朴的乌木簪子。她这个喜好,张氏一直不能理解。
  温晚夏进来时,温含章刚好让人收了首饰盒子。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盒子将将合上时闪过的那点璀璨光芒,眼神不自觉暗了暗。又重新挂着一张笑脸道:“大姐姐你去了那么久,我可想你了。”
  温晚夏口上说着好听话,眼角却撇着温含章屋里的布置,东西虽少,却无一不雅致,珍珠花,玉石树,珊瑚盆景,锦绣茵毡,看得她暗暗咬着牙根。
  温含章笑道:“我就想着你是必要过来的,早就打发人将礼物送到你屋里了。”
  温晚夏捂着嘴轻笑:“我就知道大姐姐一直想着我!”又道,“还没跟大姐姐道喜,宁远侯府早上让人过来下聘了!我姨娘去看了,说是六十六抬聘礼每一抬都放得满满当当的,宁远侯府可真是富贵。”
  温晚夏可算是戳中了温含章的痛点了。温晚夏一聊到这个话题,温含章就蔫了下来。温晚夏本就是先人一步赶来奉承的,还以为温含章刚回来精神不好,又略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温晚夏走后,春暖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茶具,一边暗示道:“姑娘,我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三姑娘这一个月来好几次出门,都是接了宁远侯府四姑娘的邀约上门做客。”可她刚才一句都没提。虽说宁远侯府四姑娘也是庶出,可人家在家里独占鳌头,嫡母只有儿子没有女儿,也乐得把个庶女当亲生的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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