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镜魂迷》第7/41页


  陈瑛父亲扶起全身软得像条鱼的陈母,暂时在凳子上休息。手术室又打开了,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被两个护士推了出来,白色的床单上印染开来的血迹,就像是雪地里开过的梅花那样醒目刺眼。陈瑛一动不动的身形躺在床单下面,随着病床的推动而微微颤动。
  宁夏猛地站了起来,病床在医生的示意下停了下来,她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掀开了床单,下面躺着的正是那个熟悉的陈瑛。此刻的她半边脸部被血渍染红了,双眼紧闭,那平日里可以滔滔不绝的嘴唇此刻也永远地闭上了。再也坚持不住,身体软软地滑下,手指滑过陈瑛身上那件几天前自己借给陈瑛的灯芯绒蓝色连身裙,她跌坐在了地上,无助地哭了起来。
  病床被护士推走了,医生扶起宁夏,安慰了几句,也走开了。陈瑛父亲再也坚持不住,低声哭泣起来。白得发蓝的冷色灯光下,整个医院走廊里渗透出一股极度的悲凉。
  警察进行了车祸调查,但是据目击者所说,当时在宁夏住宅外的一条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急速向陈瑛冲去,在陈瑛倒在地上之后,那辆黑色轿车丝毫没有停留,就急速而去了。所有的线索就只有这些,由于天色太暗,目击者连车型都没看清楚,警察说会立刻着手调查。
  几天之后,当宁夏陪着陈瑛父亲把陈瑛的骨灰捧回陈家时,陈瑛母亲已经三天粒米未进了。整个房间内暗沉沉的,东西凌乱地摆放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陈瑛父亲来不及招待宁夏,忙去照顾已经神经恍惚的陈瑛母亲。她忍住巨大悲哀,帮助他们打扫起房间来,打开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收拾在厨房门口的垃圾桶内时,发现一旁的洗衣机上,挂着几件脏衣服。她又连忙整理这些脏衣物,准备打开洗衣机,却看到了陈瑛生前所穿的几件衣服和牛仔裤,其中,有一件正是陈瑛出车祸当天所穿的宁夏借给她的灯芯绒蓝色连身裙。
  那是宁夏在前几天借给陈瑛的,却没料到那居然是陈瑛在这世间最后穿过的衣服,半个月内接连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不禁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当天晚上,宁夏一直处在极度悲哀之中,她头疼欲裂,伸手打开床头的一瓶抗抑郁药瓶,就着一杯冷水,吃了下去。她已经五年没有碰这种药了,但此刻,她怎么也抑制不住不去吃这种药片的感觉。双眼已经哭的又红又肿,喉咙干涩,她一回到家中,就一直和衣躺在床上,看着天色变黑,又看着天色变亮。
  向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假,就一直呆在家中,哪里也不去,每天就只吃一点点方便食物,不多时日,她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天色乌沉沉的,又想下雨了,宁夏刚回到家中,雷雨就轰然而至,大滴大滴的雨滴打在客厅的玻璃上。透过纱窗,雨点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狂风,撩起窗帘,扑入客厅。手忙脚乱地忙四处关窗户,她有些奇怪,下午出门前是四处检查了,门窗都关好的,怎么现在窗户都四处大开着?幸好自己回来得及时,要不然房间内一定不堪设想。收拾好已经快七点了,炒了个鸡蛋炒饭,胡乱地填饱肚子,来到卧室,打开了电脑上网。
  宁夏打开自己的邮箱,看了看邮件,只有一封信,原文如下:
  你好!在博客上看了你得到古镜的经历非常惊讶,那看上去与我以前的一面古镜非常相似,但由于某种原因遗失了。请你出让你的那面古镜,立刻把价格报给我!

  对不起!我对你的收购没有任何兴趣!
  过了一会儿,那"复仇者"的邮件又来了,宁夏打开一看,居然是:
  五万元,如何?
  宁夏又回复道:
  对不起!不卖!
  "复仇者":
  七万?
  宁夏:
  NO!
  "复仇者":
  你不要太得意!!!
  宁夏:
  请自重!
  宁夏在回复了最后那封信之后,立刻下网关机了。她正在被这个蛮不讲理的"复仇者"气了一头的火气时,一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电话,不禁讶异,再一看,原来是苏云那部红色手机在不断地发出声响,更奇怪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查到"古潭会所"之后,就把苏云的电话关闭了,怎么此刻又被开机了呢?
  "嘀零零"的声音不间断地响着,窗外的雨还在继续,窗户上被雨点敲打出来的声响与手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使宁夏的心再度揪了起来。
  拿过苏云的电话一看,原来并非来电,而是一条条仍在继续不断发过来的短讯!那"嘀零零"的声音正是短讯声!
  宁夏打开短讯栏,发现里面正在发过来的或是已经发过来的是一个号码为"136"开头的手机电话,打开里面的内容一一查看时,宁夏倒吸了一口冷气,短讯上显示:
  "下地狱我都要缠着你!"
  "下地狱我都要缠着你!"
  "下地狱我都要缠着你!"
  ......
  所有二十多条短讯全部都是一样的内容,宁夏的手开始发抖,猛地一把丢开苏云的手机,手机短讯的"嘀零零"仍在不断地响着。短讯声大约又响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停止了,宁夏心有余悸地拿过来一看,是没电了,她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又看了看刚才那些恶毒的短讯,宁夏浑身不寒而栗,房间里一股恼人的压抑感顿时扑面而来。她立刻起身,不管窗外的雨点,"忽"地打开窗户,一股清新夹带着雨丝的空气涌了进来,感觉稍稍好过了一些,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忽然,客厅里传来一阵欢笑声,宁夏惊醒过来,走下床,打开卧室的门,难以置信地看着热闹非凡的客厅,沙发上亲热地坐在一起的是宁夏的哥哥宁康和他的上海女友简娜;而父亲则坐在他的摇椅上,看着手中的报纸;厨房里也灯火辉煌,母亲的身影正在穿梭不停,忙着做饭。
  看着这所有的一切,宁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母亲把一盘辣子鸡端上饭桌的时候,对瞠目结舌的她嗔怪道:"愣什么,还不来帮我端菜!"被母亲拉近厨房,看着母亲高兴的神态对她低声吩咐道:"今天你哥哥第一天带女朋友回家,你可不要乱说话啊!"
  天啊!此刻的情形不正是六年前元旦的那天吗?过了不到半年,父母因飞到上海看望儿子与儿媳,而遭遇了空难的。看着宁夏满脸诧异,大张着嘴巴,母亲皱眉了:"怎么了?这幅表情,不喜欢你未来嫂子?"
  宁夏忙摇摇头。
  母亲看了看她,又说:"怎么你今天看起来有些怪怪的,神色有些不对!"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慈爱的母亲,一下子忍不住,宁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一把抱住母亲,压低声音哭了起来。
  "傻丫头!莫名其妙哭什么呀!"母亲诧异着拍拍宁夏的背,"我的菜还在灶上呢!快过来帮忙!"她站起身来,让母亲过去,抽泣着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立刻疼得松开了手,这究竟是梦境还是别的什么,为何会有疼痛的感觉?
  菜全部都准备好了,包括宁夏在内的五个人都端坐在餐桌前,气氛融洽地吃着饭。
  宁夏心情复杂地看着桌上的四个人,尤其是母亲和父亲,此刻就像是在播放六年前录制的电影一样,丝毫没有改动,她心里却知道这只不过是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想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还好,父母亲和哥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漂亮、时髦的简娜身上,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宁康忽然开口了:"爸、妈,我们想在今年年底结婚!"
  母亲感到有些突然,今天才见第一次面:"这么快?"
  简娜娇笑道:"阿姨!不算快,阿康都已经三十了!"
  "那你们的住房找到了吗?这么急!"父亲有些不解。
  简娜和宁康对望一下,宁康笑道:"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和娜娜回上海开个律师事务所!房子嘛,就在那边选了!"
  "什么?"父母大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现在才与父母商量。母亲的脸一下就垮了下去,顿时,饭桌上一阵尴尬。
  宁夏忽然有股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五年前正是为了看望远在上海的宁康,父亲、母亲才不幸遭遇空难的。她顿了顿,向宁康建议道:"哥!你不考虑一下吗?"
  宁康笑笑,有些讪讪地对父母道:"不好再考虑了,娜娜已经......怀孕了!"
  顿时,饭桌上又是一阵沉默。
  母亲"忽"地站起身来,拉开椅子,铁青着脸,走进房间内,"砰"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上了。
  父亲忙起身,追到房间内,进去之后,也把门关上了。饭桌上只剩下宁夏三人,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宁康皱皱眉,起身对宁夏说:"我们先走了,你帮我劝劝父母!"简娜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畏畏缩缩地跟宁夏告别之后,跟着离开了。
  宁夏忽然想起什么,忙追到楼道口,对宁康道:"哥!你不能去上海!你要是去了上海,爸妈就会......就会......"她不知道该不该把父母空难的事说出来。
  宁康有些不耐烦:"会怎样?你说清楚一点!"她泪水"哗"地流了下来,眼光透出一种哀痛,轻声道:"你若去了上海,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宁康只以为宁夏是说客,瞪了她一眼,拉着简娜迅速离开了。

  宁夏在黑暗之中一把接过电话,慢慢地把听筒靠近耳边,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是宁康。
  "小夏!"
  "......"宁夏不知道这是否是刚才梦境的延续或是别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但听筒内又传来宁康的呼叫声:"喂!喂!小夏!小夏!"
  "我在呢!"宁夏忙回答道。
  "吓死我了!以为你出事了呢?"宁康的口气比平时有些奇怪,声调是那种接近高音的部分,听起来怪异又刺耳。
  "什么事?哥!"
  "......"那边好半天没有说话,一阵抽泣声传来,接着宁康带有哭调的高音传了过来,"你嫂子她......她......走了!"
  "走了?"宁夏不明白什么意思。
  "呜呜呜......她今天被......一辆水泥卡车......压了过去......"宁康的哭声混合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终于说完了。
  心中一凉,听筒从手中滑落,宁夏瘫软在沙发上。从断断续续的宁康的哭诉中得知,简娜在下午下班回家,路过一处施工工地的时候,忽然,施工工地中一辆疯也似的水泥搅拌车朝简娜冲了过去,并一直到撞到对面楼房的墙壁上才停止下来,对面楼房的墙壁都被撞了一个大窟窿。简娜当时的惨状简直可以用"被压成肉酱"来形容,整个身体几乎已经不可辨认。宁康一听说,几乎立刻昏倒,在极度悲伤和恐惧之中,他才给远在千里之外的世上唯一的妹妹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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