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年少》第2/51页


  那段日子里,前桌变得愈加沉默和古怪。我不明白为何,有也不好意思询问。结果有一天居然在书里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卓忧我恨你!”几个大字,触目惊心.落款是他的名字。我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恨的,只得厚着脸皮冒死询问。结果他回复纸条如下:
  我讨厌看着你跟其他男生好!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祁维!!!
  一连几个感叹号像炸弹一样投入我心中。我顿时气地一塌糊涂:你凭什么说我喜欢别人?我可是根红苗正的好孩子,祖国未来的栋梁,咋就会喜欢上一个娘娘腔,玩起早恋来了?这简直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一时气急,我忘记了母亲说过“这种事不要惊动老师,要委婉处理”的话,立马把字条交给班主任,还掉了两滴眼泪以示自己绝对的纯洁无辜。这事不知怎的惊动了校长,后来老师就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去了。看着他孤孤单单离去的背影,我才突然害怕起来,觉得自己已经深深伤害了一个人。母亲知道后也说我实在做的不对,还叫我要为那个男生保守秘密。
  那男孩从办公室回来后,愈发消沉。我心里有愧,实在不敢主动和他讲话。没过多久他就转学走了,而我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和他说。
  为此我难过了好一阵子,还把这事讲给阿极他们听。阿极听了,阴阳怪气地感叹:“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我还不了嘴,沮丧万分。云安慰了我一会儿,又给阿极打断,两人于是开始每天的必修课――斗嘴。我只好呆呆望着他们吵闹,扬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摆弄着手中的扑克牌。恍恍惚惚间,我忽然听见,扬轻轻的声音:
  “你和祁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抬眼望去,不知何时,窗棂上静静停了一只碧蓝的彩蝶。哎,扬,你那时可发现了?只要仔细听,深秋里,也会有花开的声音。

两处闲愁(一)

  “你和祁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怔怔看过去,问话人正把玩着一张黑杰克,懒懒散散的,连头都没抬。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幻听。见我许久不做声,他只好又添了一句:“问你呢?傻了?”
  我觉得他目光锐利,好象想探究什么,心里实在不快,就没好奇地回了一句:“能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和你一样的关系!”仔细思量又觉得不妥,就补充道:“哎呀,不对,我和他更简单些,哪像你我,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他听了这孩子气的话,丢开手中的牌,仰着头大笑起来。我骂他:“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也不恼,就一个劲儿望着我笑。阳光下的笑容分外温和,不知可以迷倒多少少女。我在心里小声嘀咕:你也就只有这张脸,只有这张脸!
  不过,扬,那倒真是一张好脸呢。

  文艺汇演圆满结束了,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我反而怀念起一群花季少女叽叽喳喳聚在一起排练的日子。父亲为了犒劳辛苦的女儿,送了我一辆漂亮的红色山地车。于是我打定主意放学后学习骑单车,教练毋庸质疑是祁维,教学用车当然就是他的自行车。
  放学后的校园几乎没有什么人,祁维却执意要把他的单车搬到一个几乎荒废的红土操场上。我跟在后面,傻傻问:“为什么不在大路上练习?那里多平坦啊!”他白我一眼:“你这娇气包,在那里不摔的头破血流才怪!”我一想到那恐怖后果,立刻点头如捣蒜,心里感叹娘娘腔果然有细心一面,真是没选错教练,。
  一到正式练习开始,我的胆小鬼本色立刻发作:全身僵直,像抓救命浮木一样紧握着车把不放。祁维在后面掌握平衡,嘴里直嚷嚷“放松放松”。我奋力拼搏,垂死挣扎,终于还是不负众望光荣倒地。当时只觉得手脚疼得麻木,根本无法站立.祁维见状连忙跑过来拉我。我看他脸色苍白,显得比我还紧张,于是顾不得疼,取笑他说:“你是不是怕我带伤回家被你妈看见,然后打你啊?”他瞪圆眼,噎的说不出话来,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我俩对看五秒,终于哈哈大笑。我得意道:“祁维,你小子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他见我态度嚣张,知道伤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笑着说:“那今天先不练了,回去吧。”我还有些意犹未尽,就央他再载我转几圈。于是我俩就在在操场上瞎溜达。那时已是深秋,寒风渐起,吹得我有些发凉,便不自觉的把身子靠向祁维.他知道我怕冷,就故意骑快些作弄我.我俩正玩的高兴,却忽然睹见操场边上,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陆西扬,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身边一堆落叶。察觉到我的注视,他向我扬起一个可以融化落日的笑容。唉,真正一个美男子!我心情好,也向他招手,笑的灿烂:“过来玩啊!”他摇摇头。我懒得叫祁维停车,只是在路过他身边时,唤他:“过来教我骑车嘛!”他依旧只是笑笑。等到一圈转完,我扭头一看,人已经不在了。
  我突然觉得无趣起来,就催促祁维回家。他还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一边推车一边咕哝着:“女人真是善变啊!”


  没过几日,云的生日就快要到了,我和阿极都先送了礼物以示庆贺,唯有扬那里还没有一丝动静。云十分焦急,甚至有一次在阿极面前差点落下眼泪。阿极私底下也骂扬不会怜香惜玉,就派我去探口风。
  我无奈,只好找到扬的班级.他见到我时颇有些吃惊:“找我什么事?”脸上伴着浅浅笑意。等我说明来意,他沉默了许久,问我:“你说送什么好?”我一呆,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只得回答说,要送有心意的东西,女孩子在意的就是这个。他望向我身后,眼神似乎有些迷离,喃喃道:“心意,什么是心意?”我灵机一动,说:“我知道送什么了,包管她开心!你的――吻!”
  那时实在年少单纯,一个吻都是不能随便的。于是他眼神古怪,直直盯住我,说:“你觉得这样好吗?”我想云这家伙那么迷恋你,不乐疯才怪,就笑着回答:“好极,怎会不好?她一定满意!”他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吸一口气,说:“好吧,就一个吻。”
  云的生日那天,大家起哄着要看扬的礼物,他推说只能单独送给寿星。云听了期待的很,脸上满是兴奋。
  大家闹了一阵子,不久就都散了,只剩下顾婷和我帮忙收拾东西。扬迟迟不见行动.我怕他反悔,就不停给他使眼色,挤眉弄眼外加摧胸顿足,只差没振臂高呼“加油加油!”他犹豫了半晌,终于,当着我和顾婷的面,轻轻吻了云的额头。
  那时周围出奇地安静,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在那漫长的一瞬间,云一脸幸福甜蜜,顾婷的上则是不能置信。
  但是,扬,你看清楚了吗?当时我的脸上,究竟是写着怎样的表情?

两处闲愁(二)

  那天过后,云俨然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生,整天欢歌笑语,顾婷则很是郁闷。后来不知怎的,她打听到我是始作俑者,就把气都撒向我,每当和别人谈到我,都免不了要诋毁几句。
  有一天,苏婧突然仔仔细细打量起我的脸。我好笑地说,你这个美人,看我做什么,不如自己照镜子去!她神秘地说:“有人说你长得像巫女呢!”我听了气急,追问下才知道原来又是顾婷造的谣。我本来就要面子,这次终于忍不住跑去告诉阿极。他见我眼眶红红,知道真伤了心,就拿出自己很宝贝的美国糖果招待我。见我化悲愤为食量,他又开始取笑起来:“你呀,下巴尖尖,头发乌黑,真的有点像个巫女!”我瞪他,他又笑:“你这呆子怎么得罪了顾婷这厉害角色?”我就向他讲了大概经过。末了,我愤愤不平道:“大家都是自愿的嘛!受益者又不是只有我!”
  这次阿极却没笑,反而发了好一会儿呆。好不容易回过魂来,他却向我下了逐客令:“忧忧,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好不好?”
  我傻傻地回了家,心想,“莫非这阿极和我一样是女的,所以才这么善变?”
  当天晚上大家一起聚会,阿极的脾气显得很不好,几次故意找扬的茬。扬开始忍他,后来也发了脾气,喝道:“鲁阿极你疯了么?在女生面前撒什么泼!”我从没有看过那样的扬和阿极,吓得呆住,云则一直咬着嘴唇,担忧地看着扬。
  后来大家各自回了家,顾婷追上闷闷不乐的我,悄声问:“你知道鲁阿极今天怎么回事吗?”我不想和她说话,只是摇摇头。她自顾自地笑起来,“终于忍不住了啊,我就知道他忍不了多久!”我一听,立刻警觉地抬起眼睛。她给我一个诡异的笑脸,说:“哎呀,难道你不知道?鲁阿极暗恋史云好久了!早在她和陆西扬交往之前!”  我觉得背脊升起一股寒气,当下呆滞在那里。脑子迅速闪过以前的点点滴滴:喜欢偷看云约会的阿极,喜欢作弄云的阿极,总是忍让云的阿极……
  我怔怔问顾婷:“云都知道吗?” 她冷笑一句:“怎么会不知道?要不是阿极,她有什么法子认识陆西扬!”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街道也分外冷清。我蹲在路边等车,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却始终没有我的那一班,眼泪忽然间就流了出来.
  唉,阿极,阿极,我真的对不起你!


  第二天在家见到阿极,他倒十分镇定,还笑着要我多多包涵他昨晚的失态。我只觉得心中歉疚,说话也柔和许多。阿级是机灵人,马上就看出了不对,他收敛了笑意,轻轻问:“你都知道啦?”这短短五个字,弄得我热泪盈眶,差点没哭出声来.他吓了一大跳:“小姑奶奶,这是干什么呀?奴才可没欺负你!”
  给他这么一哄,我又破涕为笑:“你就是仗着自己嘴厉害!”他也笑,却显得悲凉:“我除了这张嘴,也真的没什么优点了。”我啐他自灭威风,又鼓励他说:“喜欢你的女孩子一定会幸福的,我可以担保!”他反而藐视我:“你有什么可以担保啊,巫婆?”我笑,正要打他,他突然没头脑地问我一句:“忧忧,你说,她会幸福么?”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一时觉得哀伤满溢,就一字一句坚定地说:“会的,阿极,因为有你保护着她呀。”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北风,刺骨冻人.我和他都打了个寒战。“冬天要到了.”阿极探出手去关窗。我裹紧身上衣服,静静坐在那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我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阿极,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想过呢?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风波起

  扬,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在怀疑: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不过是一现的昙花,只能用一时美丽,换得后来的寂寞凋零?

  冬天真的到了,我的手指很快长满了冻疮,又红又肿。阿极见了,嚷着要切去当香肠烤了吃。见他没心没肺一脸开心的样子,我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我很少去做电灯泡了,不是顾虑阿极,而是扬和云之间,出现了问题。云由于做惯大家的主心骨,相当任性。她老是埋怨扬太冷漠,不够关心她,又说扬身边太多女生对他虎视眈眈,令她疲于应付。我听多了抱怨,十分无奈道:“瞧,我不是说过了?做王子身边的公主,是很辛苦的事啊!”
  云当然不会放弃,她只是拼命把扬抓得更紧,整天疑神疑鬼,到处大吃飞醋。我们一干朋友都觉得她简直变得不可理喻。每次她冲扬发火,我都要替她捏一把汗,生怕扬使出当年的“霸王功”折磨她。奇怪地是,扬每次都不回嘴,只是冷冷看着她,那眼中寒意直让我觉得好象三九天吞了个冰淇淋。
  扬越是不理她,她的脾气就越大,还迁怒到我们头上。一旦没了人帮腔,她就会一气之下就跑到一些很偏僻的地方独自发呆。大家都那么熟了,当然会拼命把她找出来,哄她消气,然后送她回家。一开始大家还紧张她,后来这伎俩使得多了,也开始无动于衷起来。唯有阿极每次都不厌其烦,央着我们去寻人。
  又一次吵架后,我和阿极跑到公园里去找人。路边灯光昏暗,我很有些怯意。阿极见状一拍胸脯,说:“有我阿极英雄在呢,你怕什么!”我笑骂:“就是有你这狗熊在我才害怕!”他低头沉默了一阵子,只是看着我们给拉的长长的影子。忽然,他低声问我:“你觉得他俩会怎么样?”
  我也沉默了一下,小小声说:“云云这次过分了点。”阿极叹了口气:“唉,连你都这么说,我这次也帮不了她了。”他一脸心事重重,我看了都有些难过:我知道他是真心对云好,云不开心,他自然也高兴不到哪里去,要是云真的和扬闹分手了,不知道他俩还有没有机会呢?
  正胡思乱想着,阿极已经看到云的身影,她一个人坐在河边的水堤上吹冷风,甚是寂寥。“哎呀,这是做什么!”阿极恼得很,连忙爬下岸边逮人。我看着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人,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歌词:“都是这爱情让人发疯!”
  阿极好说歹说劝回了云,我们三人就慢慢往回走。到了公园门口,意外发现扬在等我们,他斜倚着路灯,橘黄的光在他脸上打着阴影,看不清是什么表情。阿极正想招呼他,云已经气冲冲地开了口:“你来干什么?谁要你假好心!”她生气也情有可原:以往她躲起来,扬都是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从来没有去找过她,可大家都知道,云最希望看见来前寻找自己的人,是他。
  扬冷冷看着她,说:“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自己发疯不说,还要拖着别人受罪!”我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已冻得经麻木变形的手,心想:你小子终于肯开尊口,为我们说句公道话了。云一怔,她显然没有想到扬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索性撒起泼来:“那又怎么样?他们愿意!愿意!”扬不耐烦地回答:“你自己掂量掂量,再这样下去,你就连朋友也都没了!”接着他又朝着我们骂道:“都是你们给惯的!阿极,你今天把她送回去。”
  阿极把哭哭啼啼的云哄回了家,我则傻呼呼地跟在扬后面,他怎么走我也怎么走。我见他气呼呼地不说话,也不敢搭腔。一阵沉默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不说话呀!”我老实回答:“怕你打我。”他哭笑不得:“原来你还记着小时候的事!”一听见他提起以前,我立刻来了气:“你现在对云多好呀,骂都舍不得,怎么那时就那么爱欺负我!”他很是尴尬,犹豫了一下说:“唉,那时……那时……总之对不起。”
  我见他脸红了,就学着电视剧里的口吻,俏皮地说:“哀家原谅你啦!”他扭头看我一眼,像想起什么似的,轻轻笑了。
  走到我家楼下,正待和他道别,他忽然叫住我:“你的手怎么样了?回家叫阿姨买些冻疮膏,擦了用火烤一烤。”我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关心我,很是有些感动:“你放心,我妈比我自己还紧张呢!”他依旧微微地笑,说:“那是自然。”我朝他扮了个鬼脸,转身跑上楼梯。等到我拐弯的时候,发现楼下,还立着他的身影。

  转眼要放寒假了,云和扬的关系变的十分冷淡,简直和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阿极每次提到这一对,都恨铁不成钢地骂:“真是冤家!”我的冻疮呢,在母亲的呵护下倒也好了许多。每次她给我涂药烤火的时候,一想起扬的嘱咐,我的心里就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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