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黑道新语》第11/111页


  “不可,不可,兄弟犯错在所难免,帮他们转型才是上策,何况,他们日后必然对何议员忠心耿耿。”瑞荣语调温和,意在降低何议员火气。
  何议员脸色凝重,许久不发一语,叹了一口气,说:
  “阿荣,你肚量够,见解不凡,让黑道带有侠义色彩,你今天讲的话让我对人生有更一步认识,我会永远支持你。改天我会叫阿财、阿成把阿忠、马沙那些人统统找来,当面跟他们说清楚。再来谈谈酒店、舞厅与餐厅,你说守成即可?是否可以说更清楚一些?”
  “我们的酒店、舞厅、餐厅在台中已算大规模,虽跟台北不能比,但利润尚可,何况酒店、舞厅的围事都是自己兄弟,安全上无顾虑。不过,我想把众多兄弟纳入编制,组成保全公司,让所有兄弟上班时身穿保全警卫人员制服,如此可提高形象,遇到事情时处理起来也可更合法化。”
  “这论点不错,你从那里学来的?”
  “从书上看到的,美国拉斯维加斯与欧洲所有大型赌场与酒店都是采用这种模式。”
  “喔!不错。赞,赞。接下来,你还提到电动玩具,你认为怎样?”何董问。
  “美国、日本、欧洲有很多黑帮都曾经靠着电动玩具让他们的财力有巨大进展,台湾目前还只是开发中国家,跟着人家脚步走准没错,这种情况以后一定会在台湾出现。如果将电动玩具搭配博奕业,其利润更是吓人。”
  “喔!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
  “哈!太好了。我们目前并没有经营电动玩具,不过,你可以规划看看,该怎么做我们以后可以讨论。”何议员说完,又倒了两杯满酒,
  “来,再干一杯。”
  两个人又喝了一杯酒,何议员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办公桌,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然后又走回沙发坐在瑞荣对面,从信封中拿出一张纸,说:
  “阿荣,我跟你讲一个秘密。你先看这个。”
  瑞荣接过这张纸,看了一下,是有关瑞荣曾经在新竹少年监狱被关的纪录。瑞荣低着头,低声说:
  “何议员,真不好意思。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从未向外人提过。”
  何议员轻拍瑞荣的肩头,肩靠肩坐在瑞荣旁边,说:
  “阿荣,我跟你说,这个就是让你比同年纪的人更成熟稳重、智慧更开通的主因。一帆风顺的年轻人绝对不会有精彩的中老年生活。早一点受挫折就早一点成熟稳重。你是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人,做事风格却像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你知道吗?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被关过。我二十二岁退伍时想努力冲刺事业,跟我父亲借了一百万与朋友合伙开设一家小型营造厂,谁知道这位朋友恶意设计骗我,害我血本无归,不知如何跟父亲交待。苦口婆心拜托对方将钱还我,他连理都不理,一副完全吃定我的心态。我气急败坏地拿着刀子到朋友家理论,看他那副狡猾奸诈的嘴脸,情绪失控杀得他全身是伤。最后,我因杀人未遂的罪名在台中监狱被关五年。我是家中独子,我爸爸动用所有关系,花了不少钱,六块土地卖到只剩二块,还是没有办法帮我脱罪,不仅要被关还要负担对方的医药费跟精神损失,逼着我爸爸又急售一块地。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被我杀的那个人的父亲是中央级的高官,后来打听之下,才知他是有名的贪官,与中央政府高层关系非比寻常,后台很硬。哼!在不平等的法律之下,小市民花再多钱也抵不过高官的一句话。循规蹈矩辛苦赚一辈子也抵不过人家耍特权一次。有钱不一定判生,没钱绝对判死。从那时候开始,我对这个社会才有更深入的认知,循规蹈矩的人不一定会成功,因此,我逆向思考,决定走黑道这条路。家里有人被关,街坊邻居常投以异样眼光,甚至于冷潮热讽,我妈妈心情大受影响,几乎足不出户。我妈妈在我被关后的第三年去世,我到现在还觉得很愧疚,每年清明节一定带家人到我妈坟前烧香磕头。唉!我妈妈是我间接害死的。如果说得更具体一点,我的人生观、社会观与智慧的开通是我被关这几年才真正开窍。哈!哈!其实我今天要讲的秘密不是针对你,而是我自己。”何议员从外套口袋中掏出手帕,擦拭眼睛。
  气氛似乎有些感伤,四周悄然无声,约过了五分钟,
  “来,这个给我。几年前有人拿这个给我看,之后就一直放着,直到今天。”何议员拿回瑞荣手中的那张纸,拿起打火机,
  “我们把它烧了,这件事以后在你我心中就永远不再存在。”
  瑞荣静听何议员细说过去,看着纸张被烧成灰烬,五味杂陈,顺手又倒了两杯酒,说:
  “何议员,来,让我们再喝一杯。”
  “好,没问题。”何议员应答非常干脆俐落。
  两人都一饮而尽,借着酒气,两人心中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不少。酒喝多了之后,何议员此时似乎特别理智,站起来,看看窗外,语气异常坚定说:
  “阿荣,我跟你保证,我们绝不沾毒,不赚女人钱。所有兄弟里面,只要沾毒者,绝对扫地出门。个人花钱去玩女人,我不反对,但绝不可利用女人从事色情业,吃软饭。”
  一旁的瑞荣频频点头,心中强烈感受到一股震撼,在何董的强烈支持之下,黑道应该是可以经营且带有侠义色彩的事业。
  何议员在办公室慢步走着,虽然脸色通红,但意识完全清晰。
  瑞荣坐在沙发上,看着“黑道翻红录”,突然间,何董说:
  “阿荣,再来谈谈黑道组织化。依你看法,构想如何?”
  瑞荣稍微停顿,思索片刻,
  “组织即为群体、团体之意,团结力量大,猛虎难抵猴群,都可说明组织的重要性。即要组织化,就必须分层负责。我研究美国纽约加比诺黑道集团成功的故事,其中最重要的关键就是组织化,因为每个人每天都只有二十四小时,但如果有人代劳,互相支援,则每个人每天所拥有的时间都可超过二十四小时。”
  “嗯!有道理,我完全同意。不过,你要怎么执行呢?”
  “我们可以仿效国外黑帮组织,在我们地盘内分区设置堂口或会馆,各堂口均有负责的堂主,堂主之下有副堂主,堂主直接听命于帮主,分层负责,层层节制。这些组织只是便于内部管理,对外则须保密。除了一般正统的员工之外,我们目前旗下有兄弟三百二十一人,我会先造册,然后把他们分在各堂口,等我全部列清楚之后再跟何议员讨论。”
  “好,等你分好,整理完之后再详加讨论。再来,我们讨论纪律化的问题,你尽量讲。”何议员说。
  “纪律化就是组织成员必须服从听命,不能违反帮规。违反者必须付出代价。在『黑道翻红录』中有一些初步构想,都写在这张纸上,何议员你看。”
  何议员接过之后,看了一下,本欲说话,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哈!哈!真像古代的武侠世界,歃血为盟,对天发誓,如有违反愿自我制裁。你列的这几条蛮合情合理,依我看,只要平时好好管教,依我们两人的行事作风与待人技巧,底下那些兄弟应可做到,没有问题。可是,你这里所谓的自我制裁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如果被大伙认定有违帮规,这个人应有自我认知的能力,有委屈可提出来解释,如果无法自圆其说,身为江湖中人应知如何自处。例如,如果大家都认定我背叛何议员,经查证属实,依我个人认定必然切腹自杀。”何议员面带吃惊状,
  “阿荣,你举这个例子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过,我现在了解你的意思。我们强调带人先带心,期望每个人都遵守帮规,如有违反,自行看着办。这里面留有什大之模糊空间,不至于绑死。”
  “我认为这件事应与阿忠他们的事一起讨论,何议员可先把阿忠他们找来,下次一起处理。”
  “嗯,好,我等一下叫阿财去联络。”
  14.第一卷-严格禁收保护费,组织重整新面目
  又过了一个星期。
  星期六的上午九点,阿财、阿忠、马沙、小顺等共七人已在何议员的办公室等候,约十五分钟后,何议员与瑞荣一起出现,何议员亲切招呼大家坐下,并吩咐阿财泡茶。
  茶泡好了,何议员又吩咐阿财将“黑道翻红录”影印九份,每人一份,放在各自面前,
  “来,大家边喝茶边看,给大家十五分钟,好好读一次。”
  “这是什么?黑道翻红录,像武侠小说,谁写的?”阿财满脸疑惑地说。
  “阿财,正经一点,认真看,不要啰唆。”何董讲话带有威严,其他人似乎也感受到,个个低头认真细看『黑道翻红录』”。
  十五分钟过后,何董开口:
  “好,你们都看过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看得出这里面的精华。不过,没关系,我会解释给你听。首先,我必须说清楚,今天的话题很严肃,我们可以被定位为黑道,但我们的黑道绝对与别人不同,更不是街头打打杀杀的流氓混混,更不是社会上人人厌恶的无赖,各位一定要注意到我这句话的重点,我们是带有侠义色彩的黑道。”
  何议员稍停片刻,点根香烟,把整包香烟放在茶几上,
  “要抽烟的,你们自己拿。”何董轻吐了一口烟,又继续说:
  “凡是我的兄弟我都视同手足,我上次跟阿荣说过,经营黑社会必须让所有兄弟都有好日子过,有未来发展的空间,在这个大前提下,我们走的路必须跟别人不一样。了解吗?”何议员的眼睛沿着每个人扫瞄一次,头低下,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
  “阿忠、马沙、小顺、阿炮、阿东、树仔,你们六个人从今天开始不能再靠收保护费生活,该想办法转型了。收了人家的钱,你们能保护人家什么?说难听一点,什么都没保护到,难怪人家会背后臭骂你们。注意听清楚,从今天起,我底下的兄弟从此不能再向商家、工厂收任何名目的保护费,即使是非法的商家、妓女户或其他奇奇怪怪的行业全都不准收人家的钱。你们如果同意,我会想办法帮你们。如果不同意,那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是搬离开台中,永远不要让我看到。第二是你收的保护费在我面前全部生吃下去。你们自己决定,给你们一分钟考虑。”何董说完,站起来,走进窗户边,背对着大家。
  一分钟很快过去了,何议员又走回座位坐下,
  “好,你们六个人决定怎样?不同意的人举手。”何议员音调刻意拉高。
  一眼望去,没有一个人举手。
  “好,那么同意的举手。”何议员的音调明显比刚才更高。
  总共五个人举手,唯独阿忠还反应不过来,看别人都举手,自己才慢半拍举了右手。何议员看了整个过程,他心里清楚,阿忠只是未全神贯注,并无反对之意。不过,为了凸显老大哥的威严,何议员刻意板起脸孔,拉开嗓门、手用力拍打椅背,大声说:
  “阿忠,你到底是同意、不同意?说清楚。”
  “大仔,大•••仔,我同意啊!”阿忠有如大梦初醒,说话结结巴巴。
  阿忠的表情让何议员看了火气降了不少。
  “好,同意就好。”何议员的语气变得低沉。
  为了缓和气氛,何议员吩咐,
  “阿财啊!柜子中的洋酒拿一瓶下来,帮大家倒酒。”
  “好。”
  九个人面前各有一杯酒,何议员端起酒杯,
  “来,大家干杯。”
  微量的酒精就足以让沉静的空气活络起来。何议员此时的心情比刚才明显好许多,停顿片刻,语气平和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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