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第130/150页


  话刚说完,便觉眼前一黑,浑身力道猛地一泄,她再也支撑不住,往后栽倒下去……
  “棠儿!”
  “翁主!”
  “夫人!”
  耳畔众人的呼唤声渐渐远去,她最后阖上眼,只觉得满心是滔天的哀凉绝望。
  再次醒来时,不知身处何地。
  她闻到一缕药味,以为又是成静来催她喝药,慌急转头,却看见端着药走过来的红杏。
  谢映棠霎时眼眶一红,再也支撑不住,掩面哀恸地哭了起来。
  红杏一惊,连忙放下药碗给她擦泪,唤道:“夫人……”
  谢映棠一把投入她怀中。
  她紧紧抱着红杏,起初是哀哀恸哭,后来抽泣渐渐激烈,最终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不信他出事,可是身边人都这么说。
  她再不信,再自欺欺人,终究瞒不了自己。
  此时此刻,环顾四周无他的身影,她忽然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人,彻底绝望。
  为什么谁都无事,偏偏就是他?
  明明出发前一夜,他还对她承诺,说要平安归来。
  一闭眼,仿佛那个人还抱着她,在她耳畔唤她“卿卿”。
  她眼底泪化作血,哭得双耳鸣响不止,推开红杏疯狂地干呕起来,眼泪打湿满脸,眼前茫茫不能视物。
  红杏吓坏了,也跌坐在地,掩面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着,一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跑到帐外去疯狂地求见谢太尉,说夫人情绪失控……
  那些人很快便带了医者过来,谢映棠情绪失控,赤脚站在地上,不许任何人碰她。失去成静的她宛若受伤的小兽,她只觉眼前人人都很可恶,人人都妄图想加害她的静静。
  谢映展顾不得其他,强硬地将妹妹搂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谢映棠却哭得险些晕厥过去,最终浑身脱力,又在他的臂弯里昏死过去。
  医者为她诊了脉,沉重道:“翁主情绪过于激动,动了胎气,若一直以来如此伤心,于身体将是大害。”
  谢映展问道:“那可有什么办法?她万万不可流产,她自小身子就极弱。”
  医者叹道:“下官只能尽力,可以开些安神的方子,谢将军定要日日照看好翁主,翁主如今身子……实在不容乐观。”
  谢映展转头,看着谢映棠苍白的睡颜,哪怕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仍旧皱得死紧,低低呓语着,不知是在唤谁。
  那一日紧急撤离,他只看见拼死杀出来的七郎,却听众将说,成静已经中箭而亡。
  柯察尔攻势猛烈异常,不全军覆没已是万幸,自然不可能给成静收尸。
  他料不到,或许军中上下也无人料到,几乎是百战百胜的成静,竟折于这与羌人的第一场战役之中。
  再谋略无双之人,亦有失手之时。
  只是可怜了他的妹妹。
  嫁予成静未满一年,怀胎两月有余,竟生生成了寡妇。
  “静静、静静……”她忽然急促地唤起成静,身子不安地动了起来,声音扯了一丝哭腔,“静静不要丢下我,我不和你闹别扭了……”
  她一边唤着,眼泪一边奔涌得无止无尽。
  谢映展紧紧盯着她,脸色晦暗,垂下眼来,心底仿佛是在流血。
  这是他的亲妹妹,身份高贵。
  不管嫁人与否,她终究是谢族的翁主。
  哪怕成静去了,他也断不会让她因此受半分委屈。
  谢映展一直在妹妹身边坐到深夜,又低声交代了红杏一些事宜,才掀帘出去。
  脚步声渐远,四下又恢复宁静。
  谢映棠蓦地睁眼,双目空洞地看着上方,在黑暗中默默流着眼泪。
  她都在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多眼泪,哭了整整一日,此生也未曾如此伤心过。
  她与成静,本以为是一桩万分美好的好姻缘,如今看来,却更像是孽缘。
  是在报复她么?报复她的冷眼相待,报复她对他的示弱置之不理,所以让她失去……
  他弯眸低笑,他神态冰冷,他温柔无奈,他矜持清冷……
  他在她跟前遮天蔽日,以至于她从未想过,她会有失去他的那一日。
  她今日痛得仿佛是习惯了,此刻只觉心里毫无知觉,仿佛被人开了一个大口子,有风倒灌着涌入,自己已彻底灵魂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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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多方…
  元昆三年冬,注定是多事之秋。
  先是大都督宋让重伤病故,大将军薛淮安被围困,百战百胜的骠骑将军成静率军增援,谁知首战便折于陈仓,许多寒门将士誓与成将军共存亡,坚决不肯撤离,尸身不明。
  经此之战,谢太尉麾下大军士气萎靡不振,大大失了之前一往无前的勇猛。
  随后,谢太尉亲自率军出击,誓要救围困的薛大将军,谁知敌军将领柯察尔阴险狡诈,善用兵发,久攻不下。
  十二月二十八日,大将军缺失粮草,终于支撑不住,全军覆没,羌人再次向前挺进,与谢太尉对峙于五丈原。
  与此同时,武平侯谋反,相继买通数个京卫,洛阳城中一场血战,尸横遍野,而后帝王大怒,下令整治朝中官权,凡有谋反嫌疑之人悉数下狱,谢映舒借士族威望大肆弹劾,亲自下狱官员达五十人,朝堂动荡不安,谢映舒权势再上一层楼。
  天下兵力再次分出三万兵马,镇压武平侯麾下大军。
  内忧外患不止,天下人心惶惶,士族大不如前,寒门群情激愤,百姓怨声载道,天下大乱。
  元昆四年二月十一日,帝王昭告天下,皇后有孕。
  士族接连战败,一发不可收拾。元昆四年二月十二,羌人破长安,直逼渭南潼关,离洛阳越发之近,江山社稷危矣。
  朝中争吵不休,无人知晓此刻谁才有希望破羌人,成静一死,天下再难找出优秀将领,而诸如魏凛宋匀这些将军,却在作战之中屡次与士族不和,数次争吵下来,两方都未曾得到好处。
  此刻,举国上下才终于开始忧思家国的命运,再沉溺于繁华荒诞之梦的权贵,也被现实打击得幡然醒悟。
  “皇后娘娘在做什么?”谢映舒下了朝便径直去了含章殿,低声对殿外的宫女问道。
  那小宫女低头答道:“娘娘刚刚服下安胎药,此刻还未午睡。”
  谢映舒淡淡“嗯”了一声,直接抬脚拾级而上,推开殿门进去。
  殿中袅袅燃着安神香,金砖地面泛着莹莹亮光,帷幄虚束,隐约露出软塌上的女子身形。
  皇后谢映瑶着繁复宫装,风髻露鬓,娥眉淡扫,发间只斜斜插了一根白玉簪,绞着那明黑乌丝,流光溢彩。
  她瞧见了谢映舒,便将茶盏搁到桌上,微笑道:“你近来总往我这里跑,三天两头的,你让外面人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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