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第145/150页


  谢映棠将玉佩靠在胸口,深深吸入一口凉气。
  这无边暗夜不知有多长,何时才能迎接天明呢?
  ……
  陛下的判决尚未下来,还未牵连到谢映棠,和离书便由廷尉转交入监牢之中,令成静签字。
  成静没有犹豫地签下了字按压,廷尉王恪神色复杂,“你倒是洒脱。”
  成静抬头微笑道:“小侄这回身陷囹圄,不能再连累妻儿。”
  王恪叹道:“孽缘啊!你分明不用与谢族作对,君心难测,鸟尽弓藏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懂。”成静笑道:“可是,小侄一开始便没有选择的余地,与其一辈子庸庸碌碌,何不做一场大事呢?世叔是王族家主,恕小侄冒犯一问,世叔觉得世族是对的吗?”
  王恪神情复杂,“不对又如何?百年的根基,绝非你能撼动的,你知道不知道?”
  成静却摇头,淡淡道:“事到如今,小侄并不后悔,如今我还未输,最终结局如何,世叔拭目以待罢。”
  王恪连连道“糊涂”,觉得此人实在是无药可救了,最终只说了一句“可惜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甩袖而去。
  狱卒上前,重新锁上牢门。
  成静安然坐在牢中,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慢慢饮了一口。
  稳如泰山,丝毫不慌。
  虽然并未对他动用私刑,却丝毫不值得成静高兴。
  这恰恰说明,此次他被判入狱,当真是有预谋的,非但是谢族在幕后暗中操纵,更说明了更令他警惕的问题。
  要么,陛下当真是对他产生了猜忌之心,决定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付他。
  ……士族受到重创,他将成静当作了新的敌人。
  要么,谢映舒如今对洛阳的掌控程度,已经到达了可以控制陛下的程度。
  前者令他心凉,后者令他心惊。
  陛下的判决下来得极快。
  如成静所料,他们不打算给他一丝喘息之机,决定直接判他死罪。
  念及他战功卓著,陛下特赐恩典,不必斩首示众,而改为赐毒酒留个全尸。
  成静叩谢皇恩之后,御前总管便笑道:“成大人快些上路罢,您看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来生投个好胎,一定要识相些,莫要再与不该做对的人做对了。”
  他说再多废话,成静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直接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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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谋逆…
  谢家想害一个人,在洛阳,本就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成静被赐死之日,边关将士议论纷纷,反抗情绪十分高昂,几近哗变。
  但乱象被宋让等将领及时镇压。
  到底还是远离权利中心,闹也闹不出个所以然来,谢映舒当日亲自去检查了一下“尸体”,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淡淡道:“随便寻个地方埋了罢,不必立碑,他仇家太多了,就这样吧。”
  御前总管对谢映舒满面堆笑,讨好地应了个“是”,便连忙命人拖着成静的“尸体”退下了。
  成静再次睁开眼时,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伸出手来,看了看沾满灰尘的手心,忽然听到身边有细微的喘息声,扭头看了过去。
  黑暗之中,宋匀坐在一边,笑道:“您醒了!”
  成静在黑暗中低低应了一声。
  “属下刚刚将您从坟里面刨出来,差点吓死我了,真没想到谢映舒说埋人就埋人,差点就以为您要被憋死了。”宋匀笑出一口白牙,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道:“别说,这假死要当真好用,幸好当年我们在荆州认识了窦海,不然这回倒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成静没有回应,只抬头捏了捏眉心——假死药的药效并未完全褪去,他此刻还有点头晕。
  他一边吐纳,一边淡淡问道:“这是何处?”
  “这是属下在郊外的一座废弃老宅,闲置已久,周围没什么人居住,只是如今整个洛阳都在谢族监视之下,属下怕暗中有人监视到这里,便没有点灯。”宋匀道。
  倒是谨慎。
  成静低声道:“给我准备一套衣服,待我换了之后,即刻启程吧。”
  宋匀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摸出兵法来递给他,“将军尽管调遣兵马,属下已经全部知会过了,只要谢族有什么轻举妄动,将军就可以主动出击了。”
  “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成静皱紧眉,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捂住脑袋,又低声道:“我夫人如何?”
  他提前与谢映棠说过假死之事,只是此事终究有危险,他怕她还是担心。
  三郎应该是不会为难她,只是以三郎多疑的性子,就怕她再次被软禁起来。
  宋匀道:“大人放心,夫人安然无恙,只是……”
  “只是什么?”
  “……夫人又病了。”
  谢映棠站在屋中,舀了一盆水,对着头顶一遍又一遍地淋下。
  她身子虚弱,不过才用了小半盆,便已浑身滚烫。
  她确实被谢映舒软禁了,也唯有此法,才能争取到一丝机会。
  她不知道外面如何了,但是她只有一个念头——
  尽管完成成静交给她的任务。
  只要做好了,她就可能救他,才有绝地反击的希望。
  谢映舒过来时,她虚弱地坐在床头,小脸惨白,身子软绵无力。
  他当即怒道:“你便是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
  她睁开眼,对他惨然一笑,“阿兄,我的死活对你重要吗?”
  她看着谢映舒的脸由暴怒转为讽刺,脸色却白了一寸。
  她没有再说话,闭上眼去,直到婢女端来黑乎乎的汤汁,她才配合张嘴,小口小口饮下。
  谢映舒看了半晌,微微伏低身子,对视着她的双眼,“谢映棠。”
  她睁开眼,望着他。
  “你说我残忍,你又何尝不是。”他一字一句,声音冰冷至极,“我作为兄长,到底有过亏待你吗?”
  她抿唇,偏头不语。
  他自然没有。
  但是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兄妹亲情来衡量。
  当初的她天真烂漫,或许会觉得阿兄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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