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第20/150页


  谢映舒复又笑问:“那定初说他作甚?”
  成静回他一笑,“你猜?”
  谢映舒道:“闲的?”
  “……”成静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盯着你我的人不知多少,我不过来做做样子,告诉那些暗地里筹谋之徒,我跟你们谢府现在关系紧密,让他们小心着点,别伤了自己人。”
  “好你个成定初!”谢映舒抄起桌上一本书,朝他砸了过去,嗤笑道:“你这厮说了半天,找我做挡箭牌了?”
  成静接过那本书,又丢了回去,弯了弯眼睛,笑吟吟道:“看你泱泱大族,何须挂齿此等小事?”
  ……泱泱大族。
  谢映舒慢慢敛了笑意,薄唇一抿,深深地看着他,“定初,当年你们成族,才是世族之首,你真的不在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成静,字定初。
  谢映舒,字若瑾。
  看到你们都夸完女主夸哥哥,为我的男主掬一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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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思慕
  文昭十六年,晋王与齐王夺嫡失败,晋王党羽屠戮殆尽,唯剩尚书令成诤之族。
  文帝继位,以惜才之名,三驳成诤罢官之请,时人皆敬服文帝仁德。
  庆熙二年三月十二日,上以尚书令成诤贪污受贿、构害忠良之名查抄成府,昔日清誉满天下的清河成氏一夕陷入泥沼,遭万人唾骂。
  成族上下皆下狱待斩,然成诤门生众多,满朝皆信成君之德,联名上书,上遂改为流放,然成诤血书陈其清白后自缢于牢中,言辞恳恳,唯求文帝下放过全族性命。
  逾三日,成诤次女成瑷于狱中夭折,妻姜氏自尽,文帝感念成族辅佐两朝,遂赦免全族之罪,改为贬谪,并诏成诤幼子静入宫为太子伴读。
  自此,成氏一族就此衰落。
  当年之事,百官都缄默不提,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为何突然下狱成氏全族,十有八九是文帝之意。
  一个帝王,不会真正地容忍昔日阻碍自己为帝的臣子。
  所谓仁德之名,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罢了。
  那年,成静六岁。
  他刚刚历经了丧父之痛,随后便失去了妹妹和母亲,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叔叔一家。
  可紧接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便被官兵无情地抱到了宫里,从此被迫学着皇宫的规矩,做太子身边的仆从,再也见不到亲人一面。
  那些年来,他谨小慎微,不知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
  文帝曾说不许他参与政事,可他远远低估了太子与成静的情谊。
  书房内涌动着水墨香气,那日光渐渐下移,暖黄光晕从谢映舒的脚下慢慢挪移,照得成静袍底的暗色绣文流转生辉。
  成静低垂着眼,冰凉的指尖摩挲着杯沿,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腹却有着明显的厚茧。
  说不怨,是不可能的。
  文帝驾崩前夜,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东宫,面色惨白地冲向正在用膳的太子,太子笑着问道:“阿静,你用膳了没?要不要一同用膳?”
  成静拉住太子的衣袖,眸子极冷,嗓音极寒,“殿下!您相不相信臣?”
  太子慢慢敛了笑容,认真道:“阿静,孤早就说过,你是孤最好的朋友,不管孤是什么身份,你都是。”
  “好!”成静盯紧太子的眼睛,沉声道:“那么殿下现在听臣说。陛下已经驾崩了,贵妃密不发丧,臣怀疑她正在暗中联络外臣,殿下现在快快去求见陛下!不管他们怎么拦,殿下都一定要闯进去!”
  太子脸色蓦地一白,反手抓紧了成静的衣袖,“那你要去做什么?”
  “臣借殿下腰牌一用,想办法混出宫去。”成静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低声道:“如果今日落日之前,大将军未能入宫,臣便已凶多吉少,那时殿下千万记得保全自己!”
  太子惊道:“大将军?你难道想用兵……”
  成静袖中之拳狠狠一攥,冷道:“事已至此,若不采取手段,殿下必败,殿下只要信臣,臣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送殿下登上帝位!”
  ……
  旧时记忆一现又隐,成静搁下茶盏,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叹道:“人都是往前看的,旧事……不提也罢。”
  文帝害他父母,他护文帝之子,说来也是有趣。
  谢映舒深深地看他一眼,眼中有怀疑之意,面上却也宁静恬淡,不再多说。
  成静自书房出来时,一眼便看见在树下荡秋千的谢映棠。
  她费了好大的劲,将自己院里的秋千搬来了这处,然后晃着秋千等成静,这样,成大人一出来,她便可装作自己在玩,与他笑着打招呼。
  譬如现在,她便朝成静粲然一笑,“成大人!”
  成静站在那处,冲她轻轻颔首,随即好笑般地盯住了她,兴致盎然,显然也看出这小娘子心思不单纯。
  她得了回应,心底大喜,忙从秋千上跳下来,将早已备好的一束五颜六色的花递给他,笑道:“我方才采了这一束花来,实在好看,送给您!”
  子韶抱着剑站在成静身后,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们家主子倒是头一回被一小姑娘送花。
  成静本觉不妥,但看着谢映棠面上甜甜的笑涡,心下一软,倒是抬手接过了。
  她喜不自胜,仿佛受到了鼓舞,仰头殷殷地看着他,问道:“大人可还记得,三年前,您托付给我的五只猫儿。”
  他“嗯”了一声,她便雀跃道:“我将那五只猫儿养得可好了,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子韶心头一惊,连忙道:“我家大人待会还要入宫面圣,耽误不得。”
  成静淡淡瞥了子韶一眼,子韶连忙噤声。
  成静微笑道:“今日便罢了,在下与小娘子改日再续。”说着,他低眸摇了摇手上的花,那笑容带了一丝忍俊不禁,又道:“多翁主好意。”说完,便抬手对她一礼,谢映棠连忙还礼,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她在小庭院里伫立须臾,忽然有人上前道:“翁主,公子让您进去。”
  谢映棠:“……”
  糟糕,忘记是在她阿兄眼皮子底下了!
  ……后来之事,不说也罢。
  只是翌日,谢映棠又从她的闺阁里掏出了落了灰的白玉棋子,她想起成静颇爱下棋,便命红杏悄悄地将棋子送到隔壁成府,里面附赠一张小纸条:改日愿与君共弈。
  谢映棠抱着猫儿焦心地等着,直到红杏回来禀报道:“小娘子,成大人收下了。”
  她大喜过望,隔了两日,又打听到成大人喜欢烹茶,便去了谢定之那里一趟,从她爹手上顺了不少珍贵的茶叶,又命红杏送去了成府,附赠小纸条:口感颇好,请大人一尝。
  又隔三日,谢映棠想起母亲手上有珍藏的名家字帖,乃是先人孤本,对文人来说,此物千金难买,她打好了主意,又在母亲面前软磨硬泡,长公主看透了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索性用那字帖将她打发了。
  于是翌日,成静正在看一则卷宗,便看见管家捧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
  他冷淡一扫,“又送了什么来?”
  管家笑道:“孤本字帖。”
  成静面色微变,抬手打开那盒子,略略一看,便沉声道:“无功不受禄,将此物退回去。顺便转告翁主,让她日后不必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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