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命,贵不可言》第2/122页


  太夫人见她模样知她所忧,对那体弱多病的唯一嫡孙也甚忧心,便关切问道:“华哥儿今日如何了,我早说过要去瞧瞧他,你们偏不让,说是怕过了病气。我这一脚都快踏进棺材的人,哪来气不气的,我今日偏要去见见我的华哥儿。”
  太夫人越说越发激动,竟真的起身要去看华哥儿。
  
  宁姨娘搀着太夫人,低眉顺目软声道:“老太太想看华哥儿自是随时都可,谁人又敢拦着。只是这太医也说了,华哥儿是玩水伤了寒气,要静养劳累不得。我们这一堆人过去相看,势必扰了华哥儿的清净。再者芷姐儿赶了半个月的路必然觉着劳累,妾身瞅着这瘦白小脸都觉得心疼,华哥儿身子不如意也不好相见。不如先安顿好了芷姐儿,待晚些时候,妾身再陪着老太太一起过去看华哥儿。”
  
  太夫人听过宁姨娘一番话,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勉强笑道:“多亏你想得周全,那就先安顿好芷丫头再说。”
  杨氏原本有些起伏的心绪瞬间淡了下来,低低哼了一句,“只你会讨巧,惯会做好人。”
  清芷离得近,听了个大概,只是面上故作不知,装聋作哑状。子嗣多争端也多,她刚来此地又是庶子之女,还是明哲保身为好,省得被人当作出气筒埋汰了去。
  
  “丫头,你身边嬷嬷丫鬟可够用,不够与祖母说,祖母给你多匀几个。”
  清芷明白老太太这是想在自己身边安排人,忙懦懦回道:“身边有两个丫鬟都是从小侍候着的,因着知冷知热,母亲便让我带了过来。先打发她们去了芷园,孙女怕她们不懂规矩,冲撞了祖母,想先教养着。待过些日子教养妥当了,再打发过来给祖母请安。嬷嬷则被母亲留在了湖州,母亲说随身嬷嬷应当由祖母安排最妥。”
  
  张氏的意思其实是,丫鬟才是真正贴身服侍的,自是要听话贴心的自己人才成。而嬷嬷虽说可以规劝主子,可毕竟只是个下人,劝言听过了便可,无需太过当真。即便言语不和,告到老太太那里。一个是下人,一个是亲人,老太太就算想袒护嬷嬷,可为了保护主子的威信,自是不会做得太过,顶多说道几句便作罢。
  当然此话只能烂在清芷肚里,想想而已。
  
  太夫人听后,满意的点点头,“请安倒不必了,你母亲是个稳重人,教出来的丫鬟必然不差。至于嬷嬷人选,虽说不是大事但也需慎重。这样吧,待我考量几日,再让选好的嬷嬷过去你那,你暂且将就着吧。”
  清芷唯唯称诺,待太夫人又交代几句后,便躬身告退随丫鬟离去。
  
  


二 ...


  清芷才步出院子没多久,便被身后赶来的清兰叫住。清兰亲热的挽过她,偏头对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下去吧,就给老夫人回说我亲自送妹妹到芷园。”
  待丫鬟退下后,清兰才挽着清芷继续走,只是走着走着清芷便发现了不对。这一路过来,却没见着一个丫鬟侍婢,沿途竟是些羊肠小道。
  清兰也甚奇怪,一语不发倒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清芷不动声色,轻言淡语道:“不知姐姐想和妹妹说些怎样的体己话,竟这般煞费苦心的选了条荒道。”
  清兰没料到清芷如此直接,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便也笑道,“难怪一见妹妹就觉得亲切,敢情妹妹也是个爽快人。可在长辈面前却能那般沉得住气,姐姐倒是不及妹妹一二。”
  清芷淡笑一下,坦然接受却并未回话,打算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清兰见事态发展超出预想,便也不再虚绕,谨慎的扫了眼四周,遂盯着清芷道:“方才祖母屋里的事,妹妹想必也有些看法。先不说我姨娘和夫人的事,单只谈华哥儿。华哥儿是夫人嫡子,虽说平常都是娇养着,可才四岁确是大病小病一直不断。哎,华哥儿可是太太好不容易盼来的唯一儿子,却没想是这般状况,真瞅得人揪心啊。”
  清兰语气微顿,见清芷神色未变,于是继续道:“我哥哥嫡子良哥儿如今已有三岁,至今倒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可到底年纪小,往后如何又怎能预料,我哥哥又是个不醒事的,只知玩乐。眼瞅着再过一年我就要及笄,随后便得嫁人。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能照拂到良哥儿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妹妹,你说我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清芷已明白了大概,只是不着痕迹的躲过清兰伸过来的手臂,淡笑道:“姐姐问我如何是好,可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再说我只是祖母的庶孙。论起感情,怕是不及你和祖母十之一二。姐姐如今问我,还不如姐姐问问自己,该如何是好。”
  “问我自己?”清兰愣了愣,斟酌着清芷这番话的用意。
  清芷依旧笑道:“姐姐,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尚佳的选择。华哥儿有他的福份,与姐姐何干。良哥儿也自有他的福份,又与姐姐何干。虽说良哥儿是姐姐亲侄子,可华哥儿不也要称你一声姐姐。姐姐,人不是没有福分,就怕一时想岔了路折了福。为了自己的福份,姐姐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清芷言尽至此便不再多说,至于清兰能否听进去自是她的事,与己无关。
  等了片刻,见清兰仍有不甘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芷突地心生烦闷。也不想多做纠缠,索性福了福身,不待人回礼便离开,沿着原路返回。直到走了一段路,碰到个丫鬟才让带着到了芷园。
  到了芷园,清芷心情才算愉悦了些,这里至少在两三年内是她安身立命之处。若是连此处都不能放松,这日子便没什么盼头可言了。
  甫一进门,初景和初情就迎了上来,行过礼后笑盈盈的左右搀扶着清芷往厢房走。
  “小姐,我觉着还是湖州好,小姐的院子比这宽敞多了。要我看,至少有两个大。”
  初情话音刚落,初景便责备她道:“都说了要自称奴婢,这里不比湖州,小姐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在。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出个小姐家规不严治下软绵,损了小姐名声可就不好。”
  初情听罢瘪了瘪嘴,可这话确实在理,便也只能闷地里点了点头。
  清芷瞧着初情那副委屈样不觉好笑,都还只是十来岁的孩子,本该在母亲怀里撒娇。若不是条件所迫,谁又甘愿卖身别家为奴呢。清芷怜惜她们的遭遇,平日里也不拘着她们,没成想倒是给初情养出了一点气性来。只是这毕竟是京城,凡是还得按规矩来,以免落人话柄。
  清芷点了点初情额头,笑骂道:“好啦,你委屈个什么劲,小姐我还委屈呢。赶紧收起你这苦瓜脸,私底下少点规矩我能容你,若是被外人瞧了去,告到老夫人那,我可就不一定保得了你。”
  见初情一副惊恐模样,清芷知道她这回是真受教了,“听懂了就赶紧热水去,我这些天在船上都没能好好洗浴,难受着呢。”
  初情得令便立刻忙开去,初景则引着清芷进了房内。清芷扫了眼屋内陈设,典雅精致,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任由初景侍候着褪了外衣,半躺在暖炕上,微眯着眼小憩。
  初景从内室搬来一床蚕丝被,细细为清芷盖上后,便退到一侧守着。
  清芷似睡非睡,悠悠开口道:“景姐姐如今也有十五了吧。”
  初景忙正身恭敬回道:“再过一月便满十五。”
  清芷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偏过头看向初景:“私下里我和你二人说话,你范不着如此拘谨。你跟了我几年,性子却还是这样谦卑,倒是你妹妹活泼了许多。”
  初景连忙跪下急道:“奴婢嘴笨不会说甜话,只想尽心服侍好小姐不作它想。小姐若有能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奴婢粉身碎骨也绝无二话。”
  清芷起身搀扶起初景,柔柔笑道:“我只是想和你说会儿话罢了,你不必这样急着表忠心。毕竟在京都我也就和你们俩姐妹最亲近,可以说是祸福与共。但凡能提点你们一二的,我也绝不会藏私。过几日祖母便要送嬷嬷过来,祖母身边的老人,即使你们不喜也得面上敬着让着。不与她为难,便是不与你们自个为难。”
  初景忙躬身道:“奴婢一定管束好妹妹,绝不让她给小姐找麻烦。”
  清芷点点头,转开话头,“那倒是其次,倒是你没些日子就要及笄,按理讲我也该为你找户人家议亲。可如今这情形你心中应该有数,我刚到京都没根没底的,也不好随便给你找个对象。若找的不好委屈了你,我这心里也不好受。不如你再等个两年,待我处境稳妥了,必定为你找户实诚的好人家。”
  初景再次跪下连连磕头,眼眶微润:“小姐为奴婢着想至此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只有感激的份,又怎会有怨言。小姐如此善待奴婢,初景做牛做马也甘愿。”
  清芷忙叫她起来,呵呵笑道:“我瞧着你嘴巴也不笨,句句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好啦,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乱招人眼红。带来的礼品都安置好了么,尤其是决明子的那幅观音图,可得保管好了,赶明儿就送到太夫人那去。”
  初景回道:“张管事把礼品都搬到后院储室内锁着,送给各屋的也已经整理妥当。待明早就分别派人送去,都是张管事家的。”
  清芷不禁一阵唏嘘,感慨母亲的明智将她的陪房张家给了自己。这张成确实是个办事牢靠的,也许以后会有更大的用处。
  思及此,清芷忙吩咐初景:“ 张家以后是我的陪房,住在侯府也不大便宜。你叫张成去外面买个三进小院,最好地方偏僻些别太打眼。再到处寻寻哪有空铺,要是找到地段好的价钱又合理,或租或买他可自行决定,只需将房契凭据拿来给我即可。至于费用,就拿母亲给我的银票去钱庄兑,你亲自跑一趟,盯着办妥了。”
  初景诺诺直应,瞧她一脸慎重样,清芷也就放心了。
  清芷随后又想了想,正欲交代些琐事,便听得初情那尖锐的咋呼声,直呼“不好了不好了-----”
  待她进门清芷本想好好敲打她一番,却被她带来的消息给惊到了。
  “华哥儿病重?在太夫人那时听说还好好的,怎会突然病情加重了,你可有打听到细节。”
  “方才正院大厨管事送柴禾过来时提了几句,好像是吃错了食材发了喘疾,太医已经赶过去了,正在屋内诊治。夫人当时就命人抓了世子院内的灶前丫鬟,好一阵毒打,真真叫得悲惨,听得人寒心。”
  清芷心头不免沉重起来,暗自思索,难道是她搞的鬼?可她也不像那等真狠得下心,毒害嫡弟之人。况且不久前才提点过她,再没脑子的人也不会选现今下手。
  清芷突然感觉头大,看来这侯府真不是个能久待之地。
  “初景,快,赶紧找个丫鬟,带咱们去世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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