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第22/50页
“你,看来你们早就知道了,那今夜发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彻彻底底地揭穿我,是么?哼,好一个瓮中捉鳖,洛冥越,看来我当真低估了你”离落看到婉儿说这话时,嘴角亦是带着丝丝笑意,但她知道,这笑同样是毫无温度,充满冷意的,就连看着她的眼神,也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柔情,而换成了一副看似娇媚,美目莹光,但却透露着令人胆寒的眸光。
洛冥越英俊的眉眼骤然凝结,冷言沉声道:“那又如何?我们是骗了你,你一个时辰前送来的宵夜,我们根本就没吃,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就算我们骗了你,为了引你上钩,戏耍了你,可是这些哪里及得上你这一路对我们的欺骗和戏弄,你愚弄我们,当真以为,你的这些小计谋会成功?”
离落清楚的看到,在洛冥越的一一分析中,婉儿的面色逐渐转为深沉,浓烈的杀意,暗含着无尽凉意,令离落看了,忍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来,这应该还是离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婉儿吧,从未见到过的,在以往离落印象中,婉儿向来是温良韵致的,那份雅致温善至今还存在离落脑海中。
尽管今早洛冥越将离落叫进房,对她解释起那晚她所看到的场景,同时揭穿了婉儿的身份,将所有前因后果都告诉她时,她亦是不肯相信,他告诉她,会证明给她看,婉儿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并不是一个寻常女子,离落当时亦是半信半疑,直至此时此刻,洛冥越带着她,见识到眼前这个女子的不同寻常,让离落不得不信。
她看到,婉儿的眼神由阴冷逐渐转为凛冽杀意,就在众人都毫无防备情况下,她忽而向洛冥越扑去,对准目标猛力下刀,然洛冥越似乎早有准备,立马从凳上站起,快速转身,手中折扇奋力一掷,刚好打落了婉儿手中的那柄凛冽小刀,洛冥越看准时机,迅疾如风,趁婉儿不注意,紧接着移动脚步,从背后紧紧掐住了她的脖颈,婉儿便一动也不能动弹了。
她浓重地呼吸着,眼神飘动,灯火映照着她的脸颊,略显苍白,她试图挣扎,双手紧紧抓着勒住她喉咙的手臂,口中不停忿怒道:“放开我”
淡漠的声音从洛冥越口中传出,语气中带着冷然静默:“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么,我原以为经过上次的教训,你会乖乖离开,或者改邪归正,我已经给过你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你如此不自量力,来人,把这个刺客给我绑起来”
房外,顿时出现了那几名一路跟着保护我们的侍卫,离落不知他们是何时守在门外的,洛冥越只一吩咐,他们便进了屋,手中拿着粗麻绳,将婉儿五花大绑了起来。
被全身这样大绑,任谁都不舒服吧,婉儿被绑着,全身无法行动,只好怏怏地坐在榻上,胸腹一起一伏,想来,心中有许多不服和忿然吧。
她坐在榻边,顾自撇过头,不看他们一眼。
洛冥越对着那几名侍卫吩咐道:“你们去房门口,好好守着”
“是”一声吩咐下来,他们便出了房门,在门口静静守着,值守岗位。
洛冥越坐在桌边,看着她,如同审犯人似的,冷眸看着她道:“说,你受何人指使?”
不想,婉儿依旧不理人,将他当作透明人一般,竟毫不理会他。
“不肯说么?”
洛冥越冷漠地双眸盯向她,然婉儿却依旧无任何回应。
“说”伴随着一声清脆惊心的杯子落地声,离落知道,洛冥越显然是没有了耐性,离落看到他,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摔碎至婉儿面前,样子像是在审问犯人一般,就连离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清脆响声惊吓到,心中猛然一颤,此时坐在桌边的洛冥越,已是满面通红,就连双目都如同喷了火一般,愤怒已然被他写在了脸上,刻画至极。
显然,他想以此来让婉儿害怕,想以此套出婉儿背后的主谋。可婉儿只是当下受了些惊吓,之后,依旧不理不睬,不理会其他人。
“你以为不说便可以了事吗?你以为,你这样做,你背后的主人会感激你?”
婉儿轻蔑地一笑,冷哼一声道:“你别白费心机了,我没有什么主人,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要杀便杀”
“理由”
“没有理由”
洛冥越看着她,站起身走至她面前,危险的气息陡然向她靠近,俊脸上毫无任何表情,眯了眯眼,带着彻骨寒意,冷声道:“很好,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到她面前,深沉一笑,便一伸手掐住了婉儿的脖颈,婉儿被迫仰起头,他越掐越紧,力道越来越重,婉儿被他勒地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面色由开始的红润逐渐转变为苍白,连唇瓣也逐渐失去了血色,不停地颤抖起来。
“你说是不说?”洛冥越丝毫未有怜香惜玉,只管自己狠力掐着,一点一滴地用力,眼神中是残酷,是冰冷。
婉儿却仍然抵死不说,脸色已如同白纸一般的苍白无色,修长柔美的眉目,此时已紧紧皱着眉,呈现出一种痛苦神态,最终,婉儿知自己躲不过,她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
第三十二章 劝说
离落一看不对,眼看婉儿即将变成一缕美丽芳魂,她急忙上前制止了洛冥越的狠意与杀意:“你别这样,快放手啊,她会死的”
幸而,离落及时上前制止,这才使洛冥越一点一点放手,眼中依旧氤氲着肃杀之气,渐渐的,他眼中的杀戮慢慢散去,然后走至一旁,冷颜漠然道:“若不是我早早地开始怀疑起你,派人紧盯你的一举一动,也断不会发现你竟是一个纤细,哼,你想暴露我们行踪,如今看来,你的信鸽已死,我看你如何搬到救兵”
此刻被放开后的婉儿不停地喘着气,喉间有明显的深红色印记,刺目,耀眼。
离落看着痛苦的婉儿,眼底有着明显地不忍与怜惜之意。
她轻轻咬着下唇,面有难色,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终究沉默了下去,直到洛冥越淡漠地开口:“离儿,一夜未睡,你也该累了,我们去休息吧,外边有人会看守”
而后,他转过身,面带阴冷地看向婉儿,说道:“让她一个人好好在这待着,也让她好好自我反省一下,让她好好地想一想,到底是护主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说完,便要拉过离落,拂袖而去。才刚走至门口,离落便轻轻放开了洛冥越的手,反而从自己袖口处拿出一方淡紫色绣花锦帕,朝洛冥越的额头擦去,帮他拭去了额角的汗水,焕颜看他道:“你累了一天了,去睡会儿吧,我还不困”
她轻转头,看了一眼婉儿,又看着洛冥越,沉默了一会儿,带着恳求的意味,道:“我有几个问题,想留下来问问清楚”
洛冥越看着离落,神情一怔,用几乎怀疑,不明意味地眼神瞅着她。离落急忙澄清道:“别误会,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才想留下来问一问”
最终,她清澈明亮的眸子说服了他,他轻握起她的手,手心微微一紧,他转头看向婉儿,全身被麻绳五花大绑着,起不了身,想来应是无任何危险了,遂轻声说道:“那好,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叫唤,外边有守卫,我也会在外面守着的”
离落轻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微笑的保证。
洛冥越看了她一眼,最后拂袖而出。
房中,寂静一片,这个时辰,客栈四周还是较为安静的,房中只有离落与婉儿两个人了,一个被绑,静静坐着,而另一个安静站立着,眼神一刻不离被绑之人,房中静得仿佛连呼吸都能听见,离落看着婉儿深深吸气,她还没有斟酌好该如何问,于是走至窗口,对着皎月暗自神伤,折腾了一晚上,东方也已渐渐地露出鱼肚白,天,快要亮了,天色开始隐隐泛白,月儿逐渐隐没,躲进了云层之中,微风凛凛,离落柔软的长发翩然被风吹起,清幽地飞舞。
“为什么救我?”婉儿看着离落浅蓝的背影,轻声问出口,许是方才洛冥越出手太重,她的喉咙还未完全好吧,声音很是轻悠。
离落转过身,声音虽然也是轻悠的,却带着一点苦涩:“没有为什么,就当是姐妹一场”
“我不需要你可怜”婉儿撇过脸,目光不再看向离落,语气生硬。
离落心中怜惜,看着倔强固执的她,连连摇头,离落走上前去,缓缓开口:“你这样做,无非是以卵击石,没有用的”
“就算没用,我也要试一试”
“婉儿,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我把你从老鸨手中救下,我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你纯真委婉,温柔善良,怎么如今,竟会变成了这样?”离落看着她,有些心痛,叹然惋惜道。
婉儿依旧撇过脸,没有看着离落,不知道是因为内心愧疚还是出于讨厌?
“我这么做,无非是还她一条命,那年,她救过我,是她把我从老鸨手里救回来的”
“什么?”
婉儿深呼吸一口气,眼瞳微闪,眉心里有着难以掩去的哀伤,记忆的痛苦再次啃噬着她的心,时刻折磨着她,盈盈眼波比池子里的水花还要闪亮,那里,盛着一朵若隐若现的泪花。
记忆仿佛是条长线,时时牵动着她的心。
“那一年,父亲死后,我便被魏家公子卖进了青楼,青楼里的老鸨整日逼我接客,我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清白,为此,她把我关进了一个漆黑的小柴房,直到我肯认错,肯同意接客为止,她才愿意放我出去,我在没有食物,没有水的情境下,一关便就是几天,我饥饿难忍,口干舌燥,好几次逃跑,但都没有成功”
“原来你的身世与遭遇竟是真的……”离落又一次想起,在潭州那时救下她的场景,那一次她讲述起自己的身世与遭遇,没有想到竟是真的。
“所以,是她救了你?”
婉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一如我当初被你救下的情形,那时,我身上满是伤痕,我就那样扑倒在她面前,衣衫褴褛,狼狈不堪,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身上仿佛有一种贵气,高贵优雅,从容美艳。她非但不嫌弃我,还伸手将我扶起,擦干我脸上污痕,并将我带回府上,请来最好的太夫给我治病,我的伤还一天一天好起来,她带我如同妹妹般照顾,甚至请来武馆老师,教我功夫,让我经后有能力保护自己”
“所以,你为了感激她,报答她,就甘愿为她去杀人,甚至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离落蹙眉,她不管救婉儿的这名好心女子是谁,但却利用婉儿的善良而利用她,离落顿时替婉儿感到可惜。
“一直以来,若不是当初她的善意相救,也许我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是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既然我的命是她救的,那么这一次,就算让我去杀人,便就当作是还给她的恩情”
听着婉儿的娓娓道来,离落心中却有些心酸,眸底竟闪现几许晶莹泪光,她平复下心情,继续开口问道:“所以这一路,除了你的身世遭遇,其他的,你都是在欺骗我们,对吗?”
婉儿的眼底早已没有了方才那份阴冷狠绝之色,有的仅仅只是平淡而哀伤,她静静看着离落,没有答话。
“所以在南家村的那晚,也是你,对不对?”此时离落的脸颊上,已然挂满了星星点点的泪珠。
婉儿身子蓦然一怔,有些惊讶,但在下一刻,她便想通了一般,对着离落勾起唇角,轻轻一笑道:“看来,你还是想起来了”
离落仿佛早就料想到一般,平静道出:“那一夜,果真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马儿都是无辜生命,你何苦残害?”
“这是主人交代的,我不得不这么做,她让我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放慢你们的脚程,所以,我才会在那些马身上动手脚”
“可你为什么要放了我,没有把我一刀杀了?”
“因为我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你,而是洛冥越,杀了他才是我的任务”一提起‘任务’‘洛冥越’这几个字,婉儿的瞳眸便开始变得阴狠绝杀起来,冰冷地就连离落都为之一颤,似乎又见到了那个陌生残忍的婉儿一般。
“你撒谎,其实你从骨子里,并不喜欢杀戮对不对,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杀人,你亲身经历过的那些遭遇,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生命是多么脆弱,同时又多么可贵,一个人的生命岂是你能随意剥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