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第36/50页


“你父王与你的夫君,在第一战中,你父王原本是打赢了的,那一晚,我们全族都非常高兴,因为第一战,你的父王轻而易举的逼退了闽越的军队,杀得他们躲进城中,第一战的胜利使得族人们高兴得意,原本以为闽越的兵力与你父王的兵力根本无法相比,也无法抗衡,于是以为他们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相较几天,他们便会交城投降,然而”
月氏王后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正是因为太过于轻敌,得意之中,一个个喝得熏醉在地,这才让闽越有机可趁,我在王宫,收到前线传来的消息,我们的军队在那一晚遭到袭击,全军覆没”。
离落听闻,心中暗暗惊起,原来当日的战事竟是,竟是如此?!
“而你的父王,拼死撑到最后,然而双拳毕竟难敌四手,不论你父王多么英勇善战,终是被他们抓进了城,于是,我们月氏,没有你父王的领导,没有军队的庇佑,他们踏着铁骑,开始大肆屠城,每到过一片城池,便一个见一个的杀,他们极尽的凶残将我们的族人,子民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一路走来,我见到的都是横尸百万,流血千里”。离落听完,如同置身其中一般,眼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族人,子民们躺在那片美丽的大漠中,然而却死状惨烈。
心中突然一紧,疼痛溢上胸口,她最不愿的事还是发生了。
离落静静听完,她紧紧握住母后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异常冰凉,冷得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母后,您别担心,父王如若是被洛冥越抓走的,那么定然还在这座城里,母后,您放心,父王如若真的在他手里,那么,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将父王救出来的”。她再次握紧了月氏王后的手,想要寄予她温暖,给与她安慰,听到离落答应了自己,王后原本紧张不安,紧紧蹙着的眉头终于稍稍敛了开来。
离落忽然想起了什么,紧张得问道:“如今,战事纷乱,月氏又遭屠城,那姐姐呢?姐姐可安好?她怎么没有跟母后一道来?”
离落想起温软如玉的姐姐,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兆,千万不要如自己所想那般才好。
“你姐姐我让她留守王宫,直到我们回宫,现今,闽越的军队还未攻下我们最后一座城池,所以,你姐姐暂时没有危险”。
“可是母后,万一护不住城,抵挡不住闽越的军队,那么姐姐随时都会遇到危险,甚至会性命不保的呀”离落一想至此,心中越发的不安了,只要一想到姐姐的安危,还有父王,她的心中便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令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所以,离儿,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母后也是不得已,只好出城来找你,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母后就只能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朴素简单,让他们没有办法怀疑,这才有机会可以来找你,离儿,时间紧迫,求你尽快将你父王救出来,这个,就当母后求你的,可好?”王后一脸的难色,句句带着恳求之意。
“母后,您别这么说,身为女儿,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惨死别人手中,救父王之事,我既然知道了,纵然母后不说,我也会尽全力将父王救出来”。
离落坚定的话语使得月氏王后这才稍稍展了眉。
只是,洛冥越会将父王关押在哪呢?离落微微皱眉。
离落看着母后略显憔悴的脸,有句话她一直很想问,却苦苦难以启齿。
王后似是看出了离落此刻的犹豫,慈母般的关切,柔声问道:“离儿,怎么了?有事可以与母后说”
离落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母后,离儿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王后点头应允。
“母后,这次的战事,父王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是早已经计划好的吧?”
王后的身子略略一顿,目光游离,似是在逃避什么,憔悴的面容亦有些怔然,她的掌心不断沁出一丝冷汗,她悄悄从离落的手心处抽离。
“母后,闽越与东胡大战之前,洛冥越曾向父王借兵却一直未得到消息,久等不来,洛冥越便带着自己的军队,前去讨伐东胡,才将女儿救回,这些事,母后与父王应该得知吧?”离落试探性地问道。
王后全身似是震颤了一下,双手越发的冰凉,也越发不安,面露难色。
她依旧不说话,这让离落心中的疑虑越加重了。
“虽然我知道洛冥越的真正用意,无非就是想利用我,来达到他的目的,可是,女儿至今不能明白,到底是因为父王与母后毫不知情,还是因为父王母后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女儿,所以才会……”离落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语速不断加快,仿佛是要将心中的不忿通通发泄出来。
“离儿!”王后的一声叫唤,打断了离落欲往下说的话,面色上有着隐隐怒气。
屋子里,片刻的安静之后。
“母后,离儿欺骗不了自己,在闽越方与东胡大战结束,不论是军心还是兵力,都必定会受此影响,而父王却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对闽越进行发难,离儿想,这并不会是巧合吧?”
王后依旧沉着脸不说话。
“母后,你知道么?当听到这个消息,父王突然间的发难,带兵前来讨伐闽越之时,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明明这里有自己的女儿,明明父王面对的敌人是自己的女婿,明明我们是一家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战场上,明明是一家人,却要兵刃相接,杀得你死我活”。
“母后,你们可有想过,这一战,会给族人们带来多大的灾难,你们又置女儿于何地,如今,是我们战败了,输了,否则,当自己的族人踏着铁骑踩踏这片土地的时候,母后,难道真的,一点不顾女儿的生死么?”
离落看着王后,继续说着,心中疑团重重,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痛,她害怕与自己所想的那样,连身边至亲的亲人,都将自己作为利用的筹码,她已经被洛冥越利用欺骗了两年,她已然被伤得遍体鳞伤,她不希望连最疼爱自己的亲人都在欺骗她,她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的伤痛了,如今,她只想寻求答案。
“母后,若真的有事,请不要再瞒着离儿了,好吗?这几日,离儿思来想去,心里总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是你们一直瞒着离儿不说的,今日,可否请母后告知离儿,这一切的缘由,也好让离儿彻底明白”。
离落殷殷道出心中所想,眼神凄楚,迷离。



第五十二章 相救
“好,母后答应你,等这一次事情结束了,你救出你父王,我们自会告诉你这一切的始末”。想来,要想继续瞒下去,已经是不可能了,月氏王后原本还在担心害怕的心情,在这一刻停止了,她的离儿已经开始察觉这其中的隐秘,要想再瞒下去,断然是不可能了,离落也已出落得这般清丽脱俗,既已长大长成,那么,她该知道了。而原本王后还打算继续瞒下去,一直到死,如今看来,也许是上天注定,她该知道一切了。
今夜暗沉的夜空,没有一丝星星点点出现,竟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更不消说月亮了,今晚的夜,分外的浓重,分外的阴冷,离落怀中抱着酒,脚步轻捻地走出客栈,向着县衙走去。
晚风徐徐吹来,尽管已是七月了,然而夜晚的风吹的人还是觉得有些阴寒,加之今晚的夜,黑蒙蒙的就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薄雾轻轻淡淡地飘着,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一袭蓝衣的离落走在这清冷的街道,冷风吹来,她的发丝在这夜空轻轻飘扬,脚下的落叶也被这晚风吹带起来,在空中飞旋了几下,再继续落于地面上。
离落怀中抱着酒,一路向前走去,其实县衙并不算远,拐几个弯便到了,今夜,没有清亮的月色替离落照明,幸而两旁有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一路走去,倒是替离落做了引路的灯。
当冷风吹在她身上,离落还是觉得有些慎人的寒意,向自己袭来,目的地快近了,她一抬头,像是看到了什么人,忽然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往前走去。
今夜,是离落与自己的母后商量好,前去县衙地牢处救出自己的父王,原本,离落也不知父王身在何处,还是在今日下午,看见一个衙役打扮的人从洛冥越的房中走出来,手中拿着饭盒,洛冥越似乎向他交待了什么,他便拎着饭盒急匆匆走了出去。
她一路跟踪至县衙,向县衙门外的几名衙役旁敲侧击地询问着,这才得到了答案,明明白白地确定自己的父王就在这地牢下面。
午后,离落与月氏王后商讨完事情之后,她便将自己的母后安顿在客栈另一间,并且约定好在夜里亥时,趁大家都熟睡之际,离开客栈,前往县衙。
晚间,吃过晚饭的离落只管自己躲进房中,待天黑,一直等到亥时,等到客栈里一盏盏烛火灭去,离落才吹灭烛火,一个人拿着酒,悄悄打开门,猫着腰,轻捻脚步,走了出去。
终于,面前就是县衙了,大大的牌匾上赫然写着‘衙门’两个大字,一个黑影脚步匆匆地向离落奔去。
“离儿,怎地现在才来?”一个略带焦急却又温软的声音传进离落耳中。
离落抬头,只见一个全身披着黑色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竟连头上也裹上了黑色的帽子,离落乍一看,蓦地被吓了一跳,怔然地呆立原地。
“是母后啊”
离落仔细一看,借着灯笼的光,离落这才看清,的确是母后,她略微显得有些惊讶。
“母后,您怎么穿成这样?离儿差点认不出您”。
“傻孩子,母后这样,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深夜里出来,自然要小心些,不然被人发现我们来这里,到时,我们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还是母后想得周到”。
离落看着她说道:“县衙外边,我已经都打点好了,母后,我们可以直接进去”。
“嗯”王后点头,与离落一道进了县衙。
一路,她们一直走到了县衙的地牢处。
离落从来都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背后立时渗出点点冷汗,地牢之中,阴暗潮湿,阴森恐怖,一阵阴冷的风吹过,离落的脖颈立时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再往前走,离落便在这个阴暗的地牢之中,鼻尖闻到一股极其酸臭腐烂之味,她皱起眉,双手掩面,地牢很暗,借着地牢之中幽暗微弱的火光,以及小天窗照射进来的白光才能看清路,脚下时不时会突然窜出一只老鼠,令离落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这样的感觉令她浑身不自在,也是,身处这样的环境,自然是全身不自在的。
父王就是被关在这儿么?这样阴暗潮湿的环境,父王的身子受得了么?离落担心地在心内想着。
阴湿的地面,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往下走去,经过一个个牢笼时,离落见到,那些穿着囚服的罪犯,有些奄奄一息的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而有些则是趴在牢门处,口中不停念着‘冤枉’二字,离落发现,这些囚犯一个个都是面目憔悴,身上格外的脏,常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吸收到温暖的阳光,见不到外面鸟语花香的世界,像这样的牢房,囚犯们每日吃不饱饭,才会显得如此苍白瘦弱,离落经过他们时,发现有一些囚犯瘦得只剩下骨头,他们瘦骨嶙峋的样子,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怕,对于他们来说,整日被关在这里,没有自由的日子,其实比死更难受。
离落一一经过他们,即使他们犯了罪,即使他们不可赦免,然而,看着此刻憔悴瘦弱的他们,离落从心里不禁对他们产生同情与怜悯。
离落与她的母后一个一个牢笼的找寻过去,原本离落想喊,可是顾及到母后的身份,深怕母后被人发现,从而暴露,于是两人只好耐心地一个一个找寻过去。
拐过一个牢笼,离落发现前方似是有人看守,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来来回回只看守着一个牢房,离落奇怪,原先她们一路寻来,没有见到过有衙差看守,而这里却有,离落转念一想,这里定是关押着较为重要的犯人,洛冥越才需要派人来看守的吧,于是,离落定睛看去,原来竟是她的父王,她与母后找寻了半天,果然,父王是被关在了这里。
离落转身让母亲暂时躲身起来,离落则掂了掂怀中的酒,面带合体的微笑,向前走去。
走到他们身边,离落静静微笑着,几个看守的衙役一见来人,便躬身作揖,恭恭敬敬地拜见,因跟在洛冥越身边,他们自是也是知道离落身份的。
离落适宜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面容没有一丝紧张,保持地极其镇定,看了看坐定在地,眼眸紧闭的父王,向面前几位衙差含笑开口。
“几位差爷看管朝廷重犯如此尽心尽力,忠心职守,辛苦几位了,夜深了,也更凉了,这地牢比起外边,更加要阴冷寒凉,皇上特意要我带壶温酒过来,给几位差爷暖暖身子”。
那几人方千恩万谢地收下了,离落缓缓垂下眼眸,极好地掩住了心内的愧疚,然后转身离去,却是在不远处与她的母后一同等待着。
那壶酒离落为防万一才带了过来,没想到果真能派上用场,那壶酒中,离落其实早已动过手脚,在出客栈之前,她偷偷向店小二买了一壶酒,然后又去市集药铺,向郎中开了一副治伤寒的药,离落拿了药,回来后,将南洋金花和桂枝醛全数取了出来,并将其细细地磨了出来,变成了粉末状,离落将这种药混合在一起,便就是一剂极好的蒙汗药,离落将其灌入了酒壶之中,在天黑之后带了出来,没想到,果真排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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