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第9/50页


如此夜色,流萤如漫天星星般莹光闪烁,离落想起两年前,深刻印在她脑海里的也是与今夜相似至极的夜晚。
终于,离落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告诉我,为什么?”
他凝着眸子向她看来,而她,亦深深凝视着他:“告诉我,为什么要答应我,为什么要替我做这些?”
轻启脚步,向着他的方向,离落跃近了一步,似乎是想从他那里听到一些想要的答案。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是啊,我一说想要看这些美丽的流萤,你就替我去捉了回来,那为什么,为什么两年前你答应我的那些承诺,却一直未向我兑现?”几乎是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对着他吼着,似是发泄这些年来所受到的种种委屈。
也许是觉察到离落的情绪变化,他似乎怔了怔,有些愕然地看着她,却并没有作任何回答。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离落再次跃进了一小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夜色越发的浓重了,天空中的皎月不知何时隐没在了云层中,淡淡的雾气飘渺于林间,湖边,离落静静地等候着他的答案,周围安静地有些诡异,叶子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离落的呼吸变得有些不均匀,心中莫名的紧张,紧抿着唇瓣,她凝视他如墨一般的眸子,他的发梢亦被风轻轻扬起,夜间一袭白衣衬得他越发俊俏与多情。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回转身,他一把将她拉近他的怀中,在她还未完全做好准备的情形下,又是一个回转身,离落便被他生生地推倒在地。
只见一柄发着幽暗的剑光向着他们的方向快速疾驰而来,离落这才完全醒悟,是遇上刺客了,又是一名黑衣人,心中突然一闪,莫不是言哥哥?
就在剑光离他们的距离只剩一寸之时,身旁的洛冥越用他的折扇重重一挡,将那名黑衣人的剑打偏于他们的方向,就算是这样,他们的安全也只是暂时的,仅在下一刻,黑衣人陡然起身,目光暗含重重杀机,冰冷且无情。
黑衣人再次朝他们袭去,这次洛冥越腾空而起,与之抗衡。离落仔细看那名黑衣人的身手,每一次出手,每一个招式尽显招招狠意,再看他的身形,却并不像是莫言,莫言的身形与之他还要再壮硕一些,而眼前的这名黑衣人,尽管身手与武功招式让人骇然畏之,然他的身形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单薄,还带有那么一种女儿家的姿态,难道他是女子?
这些迹象已然让离落有些吃惊,无法掩饰的捂住双唇,如若眼前黑衣人是一名女子,那么,她又会是谁呢?
洛冥越与她的过招已有几十式了,只是那名黑衣人手中执的是一柄剑,而洛冥越手中拿的却只是一柄折扇,折扇又岂能与那发着寒光,冷然的长剑较量,几个回合下来,洛冥越便只剩下防守,只见那名黑衣人步步逼近,招招杀意,寒风四起,树影婆娑,在这暗夜,只剩这般凌厉的杀气。
离落见洛冥越只是这般防守,被黑衣人逼得一路向后退去,攻守之间,只是时间而已,再这样打下去,洛冥越必定会败下阵来,一想这情势,不容她再多作停留,起身便往后跑去,她一面跑,一面想着,能把名扬将军以及那些精心挑选出来的侍卫喊到这儿,那么必定能将那名黑衣人打退,到时洛冥越,他们的王就会有救。
“洛冥越,你一定要撑住,我一定可以救到你”心中已无其他杂念,离落一路向前跑,一路在心中默念。
她原以为自己是可以跑回去叫救兵的,却不想一个踉跄,被身后一个沉重的物体扑到在地,等她回过身来,才发现压着她的竟是、竟是洛冥越!
只见他紧闭着双眼,一动未动,白色的衣袍上,染满了红色的液体,慢慢地散开,就如那寒冬的腊梅,背上尽是鲜血,离落又是惊又是怕,伸出手,触摸到的全是他背后那滩血,离落颤抖着双手,这真的是自他的身体里流出的血液么?不!不!不会的!
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在刚才,他还在替她捉那美丽的萤火虫,而现在,却满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怀中,双眸紧紧闭着,一动不动,离落害怕极了,拼命地呼唤着他,可他,却依旧如此。
泪瞬间翻滚而下,这一刻,离落有多么多么的不希望他死,多么多么希望他好好的,尽管他负她,然而离落心中却十分不愿他就这样离她而去。
借着浅淡的月光,一道黑影,沉重地压在头顶上方,离落缓慢抬起头,却见黑衣人手执长剑,笔直地站在她正前方,眼眸处皆是那抹得意与阴冷。
瞳孔瞬时放大,只见黑衣人缓缓提起那柄阴寒的剑。
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只是那名黑衣人却并没有想要放过离落的念想。
她的眼眸越发阴冷,眼眯成一条缝,细长的有些狡邪,越发教人冷寒,只在下一秒,她便挥剑而下,毫不留情。
林间冷风乍起,传来阵阵凉意,夜影婆娑,树树莎响。
马车颠簸于林间“小姐,休息下吧,你也忙了一个时辰了”向来体贴细致的阿怜在一旁忙着替离落擦拭额角的汗珠,这个夜晚,着实让人寝食难安,惊恐万分,就在方才危急时刻,那柄剑只距离她眉眼之间时,离落灵机一动,双手一抓地上的沙尘,向那黑衣人抛去,暂时挡住了她的视线,而后,离落从腰间拿出一小筒烟火,对着天空发出了求救信号,幸好,还有这个,这一小筒烟火,还是在出宫之前,名扬教与她的,说此去经途,若走散了,或路遇险事,也可拿出这个求救保身,开始离落并不以为然,一路上都有这些高手保护,能出什么事呢,还好,在最紧要关头,它到底是帮了离落一个大忙,如若不然,想必她与洛冥越早已死于荒郊野外了。
刚发出求救信号,那名黑衣人便见情形不对,许是怕人多被抓,竟腾空跃起,向着黑暗深处逃去。
呼出一口气,身后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姐,你…你没事吧?”
是阿怜以及名扬等人。
一看到洛冥越的伤,无一不是害怕担忧:“皇上,皇上他怎么了?怎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别多说了,名扬,你赶快将皇上扶回去,他受了伤,又失血过多,我怕他……”越往下说,越是不敢往下想。
于是,他们将洛冥越扶了回去,名扬怕那黑衣人会再次回来,不敢再在路上耽搁,又加上洛冥越身负重伤,必定要找一家客栈先安顿下来,于是,他们这一行人连夜出发,到最近的城镇――潭州。
在马车上,忙了一个多时辰,离落才将洛冥越的伤口彻底清理干净,一路上,她都在想,到底是谁要害他?如此重的杀机,眼藏杀意,尤其是身份更是可疑。
越是想,头却感觉越是沉重,看着躺在马车中,身受重伤之人,心中忽感一阵心酸,他是为救自己才受的伤,这原本应是她该受的,而他,却生生地为她挡下了那一剑。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那样令人捉摸不透。
离落越想便越觉得脑袋沉重,思绪渐渐模糊,上下眼皮也沉重的打架,马车继续往前,眼前是模糊的,双重的,脚下是轻飘的感觉,好轻好轻,好似站在云端之上,眼前原本的光线逐渐转为黑色,渐渐没了下去。
耳边自划过阿怜惊慌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任何。



第十二章 潭州
一束光线从窗口照射进来,眼睛隐隐感觉到一丝光亮,朦胧中,眼皮逐渐打开,光亮从窗口照射进来,微微地有些刺眼,离落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又用手揉了几下,这才完完全全睁开双眸。而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柔软的床榻,床边放有一张小圆桌,桌上摆有茶几,一盏油灯,环顾四周,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这里的摆设,以及屋子,像极了一家客栈。
“吱呀――”在她还在回想与疑惑当中,门似乎被什么人推开了。
是谁?
只见那人脚步轻盈地走向离落的床边,先是将水盆搁置好,继而坐在她的床沿处,来人似乎是既惊讶又惊喜的表情看着她,眼中噙着泪,有些抑制不住的大喊:“小姐醒了,醒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阿怜了”
离落则是云里雾里的,有些吃力的从榻上坐起,用手扶了扶有些混乱的脑袋,阿怜的惊呼混乱了她的思绪:“我…我怎么了?”
“自从小姐你那天受了惊吓,在马车上晕过去,就一直昏迷到现在才清醒,吓死阿怜了,还好大夫说没有大碍”。
“那天….晚上….”离落又被阿怜搅乱了思绪,那天晚上…..
“小姐,你不记得了吗?那天晚上,我们在树林里遇袭,后来皇上受了伤,你也昏迷了,你忘了?”
一经阿怜提醒,离落这才想起那晚所发生的种种,洛冥越因为救她而受伤,一想到此,她突然抓起阿怜的胳膊,使劲摇着她,紧张地问道:“对了,洛冥越呢?他、他没事吧?”
阿怜喟叹一口气,抓住离落的手,安慰道:“小姐,你别那么紧张,皇上他没事,还好我们连夜赶路,一直到昨天清晨卯时才到了这个城镇”
离落下了床,往窗边走去,打开窗子,但见集市上人来人往,吆喝不断,尽显繁华喧闹之色。
遂转过身,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潭州,我们刚到这儿就找了一家客栈,我们现在住的是一家名为‘来溪’的客栈,我们到这里以后,名扬又去街镇上找了一名大夫,替你和皇上都诊治过了,大夫说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又太疲累了,才会昏倒,只要好好休息一下便会无事”。
“那洛冥越呢?他怎么样了?”依旧掩饰不住心中的担忧,离落急切地问出口。
“大夫也替皇上重新包扎了伤口,大夫说,皇上的伤势并无大碍,等他清醒了,自然也就会慢慢复原”
“他还未清醒?”
“是啊,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无法完全清醒”
那夜,他是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下那一剑的,现下一听阿怜此言,离落的心情骤然焦急万分,几乎是甩下了阿怜,便往前奔去,还未走出房门口,便被生生地拉了回来。
“小姐,你要去哪里?”
离落将拉着她手的阿怜甩开,有些嗔怨的怪道:“我当然是去找洛冥越啊,他到现在都未清醒,伤势一定很重,我要去看看他,你别拦着我啊”
不想阿怜继续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踏出房门一步:“小姐,你自己都还是个病人,哪有病人去照顾病人的”
“可我已经清醒了,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呢,你看你看”离落为了能让阿怜相信她,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神采,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表示自己康复的状态。
最终,阿怜还是拗不过:“好吧,小姐,我不拦着你,不过你要先把药喝了,再把饭吃了,最重要的是,你还得把衣服穿好,你看你,着急得连衣服都忘记穿好,就敢这样走出去”
“啊”离落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色中衣,有些羞愧地看着阿怜,阿怜则是喟叹一声,便走出了房门。
入夜,离落推门而入,一眼,便见到躺在榻上之人――洛冥越。
她缓缓走至他的床榻边,见着他笔直地躺在榻上,脸上毫无一点血色,尽显苍白之态,双眸还是紧紧闭着,离落看着他,心口处隐隐泛着疼痛,他如今这样躺着,却是因为她,离落不知道如若他死了,她又该作何?尽管从前,她与他闹过许多不和,然现下,他却是用了自己性命,从刺客手中将离落救下,那么,离落心中对于他的感激之情,自是不必言说。
她微叹一口气,坐在床沿,缓慢抬起左手,轻抚上他的脸颊,刚挺的鼻梁,墨黑的眉,瘦削的脸庞,无一点红润之气,就连那薄翼的唇瓣也苍白了血色。
离落不禁深深皱起双眉,嘴唇紧抿,心头有些蓦然地一疼一紧,他终究是为她受的伤,心中纵然还未放下过去种种,然现下却对他有无限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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