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情缘:繁花落尽》第2/36页


由于失控,苍年随手抽出腰间的佩剑,狠狠地砸落在我的头上。
血,从我的额角流下,流了满面。没有分辨什么,我忽然地轻轻笑了起来。
我的冷笑使得苍年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一把抓起了我的头发,手掌狠狠掐住我的脖颈,恨声问:“你笑什么?!”
“我笑,我当然要笑!”我不顾一切地对着自己的丈夫大笑起来:“我笑我怎会把你认作是他?你怎么可能是他!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也许是我头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癫狂地大笑,让苍年惊愕地顿住了手,剑从手里铮然落地,我知道他想要问我,这个骄傲的男人,这一生何时能忍别人言说他的不及?
可我却不愿再给他一丝机会,我大笑着站起来,眼睛里的神色有些疯狂:“我要去找他!要去找真正的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将这句刻在骨子里的誓言噙在牙缝里咬碎了,我转身扑下悬崖。我不曾顾及姿态是否飘逸,我只知道满心只是决然。
当疾风扯疼了我的脸颊,刹那间,我与苍年之间的空气开始快速地流转,泛着隐隐的桃花红,流向他眉心的朱砂,仿若千年的时光从他的眼前匆流而逝:
他赞我笑靥明丽如花,却不知他的师傅将我封印在黑暗里。
他允我永世相随相依,却将我遗忘在万魔嗜心的妖窟。
他许我倾心相守不离,却亲手将逝仙剑刺入我的心口。
我从他眼中重温了纠葛百世的命运,看到一束束的光箭击向他的眉心,千年的记忆染上了血样的红,他茫然地伸出手,试图抓住从眼前坠落的我。
他眉心的那道轻折熟悉地击疼了我的心,我慌乱地伸出手,放佛这样能曳回流转的时光――那纠葛太痛苦,我终究舍不得他来承担。
我更想抚平他眉心的轻折,印上我桃花的一吻,放佛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将我忘记。
指尖却只是轻轻触碰他的,交错而过,之后越来越远,我凄然地笑了笑,落下千年来的第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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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滑过,回忆忽然间如剧痛一般地袭来,她眼角的那滴泪顺着流转的光箭刺在了他的眉心,冲开了最后一道封印。
悬崖边的苍年从胸腹中发出了一声困兽的吼叫,在他惶恐不安的臣民面前颓然地跪在了坚硬的石地上,捂住了脸。
他想起那一次他带着她去忘川垂钓,她在他肩头叹息:“饮一口记川水记起,饮一口忘川水,忘记。如果相忆与相忘真的这么简单,多好。”




第一章 困兽麒麟

金黄的光,透过蜀山终年层层叠叠的树叶,转化为绿光,洒落在眼前那朵美丽的白色小花上,一个长着兽角的小女孩蜷缩在树下,渴望地看着那朵小小的花。
风,悄悄吹拂而过,小小的花向她点了点头。
不自禁地,她伸出了手,想触摸那柔弱的花骨头。金色的圣光洒在她盈白得透明的小小手掌上,好暖,好舒服。
在圣光照到的瞬间,一道更疾更亮的光击中她的手背,因为疼痛,她闪电般地缩回手,痛苦地颤抖,喉间发出兽类的呜咽哀鸣。
看着那被突来的光束灼烧的伤口,疼痛、惊惧、害怕,还有一点点不敢表露的愤怒,在心中交错。
眼前的光芒教人挡住,小女孩将身子缩得更紧,脸色吓得苍白,慌张不已地摇着头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饶是如此,一只骨节结实的大掌还是向她拍来,掌风将她小小的身子打飞,嘭地一声,她撞到了万年的树干,摔跌在地。
痛,从额头上传来,她感到脸湿湿的,黏稠温热的液体从额际的伤口里流了出来。
“混帐!蜀山的一草一木是你能碰得了的?!”
大掌的主人,穿着飘逸的白袍,剑上的玉佩叮咚得响,却轻易地湮没在他与儒雅的面容不相称的咆哮里。
小女孩吓得浑身直颤,仓皇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死命地磕头,因为害怕剧烈地抖颤着。
“没用的东西!你也能是麒麟?!”白袍的青年男子鄙夷地看着她,正要再补上一脚,却被另一道和蔼的声音拦住:“青明,为师教导过你多少次。修道之人,无嗔无怒,你这个样子,如何修行飞仙?”
渐渐走到光影里的女道,冷肃到有些枯槁的脸色,在看到自己的弟子时,笑意都有些温润起来,青袖下的手抚摸着身侧的小徒儿漆黑柔顺的长发,叹息道:“你入门这么多年,定性还不如你的师弟,还是要多学着点。”
“是。”那个被唤作青明的男子恭敬地弯腰,垂首时的神情却闪过一丝不忿。
女道放开牵着小徒弟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在缩成一团的小女孩面前停下,微弯下身子:“这么可爱的小麒麟,只可惜不是纯种。”
和蔼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清冷,让地上的小女孩浑身打了个激灵,将头埋得更深,女道背对着徒儿的脸满意地一笑,这才转身离开。青明也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远,虽然被打得头破血流,小女孩已然战栗地爬起身来,那朵白色的小花,已经被压烂,染着她的血,变得又烂又丑。
她低垂着头,眼里曾有的光芒黯淡下来,她的声音小小的,怯怯的,呢喃着:“对不起...”
她想哭,却不敢,身子因为强忍着抽泣轻轻地颤抖着。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丧失了哭泣的资格。
她是母麟。
麒麟与凤、龟、龙共列“四灵”的生物,是神的座骑,常被称为仁兽。
可是这赞美里,没有她。
只因为她是蜀山所有的麒麟中唯一一只不能变身的麒麟。不是因为她太弱,不是因为她的修习不够,而是她并非是真正的麒麟。



第二章 温文少年

她的爹爹是蜀山上一只货真价实的麒麟,可是她的娘亲,只是蜀山山脚下打柴农夫的女儿。若仅仅只是人兽越矩相恋,就算遭人鄙夷,她至少还会有疼她爱她的双亲。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是娘亲被强暴所生。
自出生起,她便遭尽了鄙夷与唾骂,饶是父亲已被蜀山的掌门判了火刑烧死,留下的她也不能为人所容。
一只没用的杂种的麒麟,在圣光长照的蜀山上,只能受修道之人和其他灵兽的驱使与厌憎。
她怕得太久,忘得太久。甚至在这漫长又痛苦的时光之中,她想不起来,如此卑劣的自己,是如何又为何要存在着。
“你还好吗?”少年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随即,一只手轻柔地抚上她的后背,她一愣,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从手臂的缝隙里直勾勾地看着他――是他!那个常年呆在玉皇殿里不出来的小道士青衫!
她记得他,那几个年纪稍长的道士总是在打骂完她之后,转身勾肩搭背地嘀咕着他的名字,语气里满满是不忿。
此时,他微弯着腰,少年略带着稚气和女气的脸上噙着一抹温和的笑,白色的道袍衬得黑发如墨。只一眼,她蓦地一惊,更加拼命地向后躲去:“对不起对不起...”
青衫怔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麒麟,她瘦巴巴的,佝偻着身子,头发又黑又长,纠结在一起覆住了她大半干瘦的身躯。
她的额头破了,隐隐地露出白色的头骨来,让他吓了一跳,她那模样,看起来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是...她有做错什么吗?
青衫担心吓到她,不敢再直接碰触她,只是轻声开口:“别害怕。”
虽然他已经放轻了声音,她还是惊得跳了起来,往后飞退了好大一段距离。这一动,让她头上的伤口流出更多的鲜血,看起来十分怵目惊心。
她躲在树后,探出了一半的头来,警戒地看着他,喉咙中发出防卫性的狺狺低吼。
青衫叹了口气。风,缓缓徐来。叶,沙沙作响。
他倏地一个弹指,树后的小女孩身形便动弹不得。他走过去,把手放低,箍在她的腰侧,温柔地开口:“走,我带你去清理伤口。”
少年白皙的手横在她的腰间,将她轻轻地抱起。她动弹不得,更不敢反抗,视线只能看到他洁白的衣襟,叫她脸上的血污染得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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