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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因缘
狂怒的阿松就见不得夙夙笑的如此开心。
他抓起她的领子:“为什么?!”这样不甘心地声音:“为什么?!我拿你当公主待,当心肝宝!你就是要作死!”
夙夙看个傻子一样看他,她忍不住地呵呵笑:“因为我是中国人啊。你也不想想,我能辛辛苦苦地帮着你调了炮往家里打?”
阿松摇晃着夙夙伶仃的肩膀:“你糊涂啦!啊!你算哪门子中国人?你算哪门子中国人?你家里在哪里?你家在这里!你是这里的公主!你是这里的女王!你生在这里,长在新加坡,上学在加拿大。你告诉我,你在中国呆了一年多你怎么就是中国人了?你说啊!他们欺负你的!”他猛然加力:“是他!是他对不对!都是他把你教坏了!”
夙夙几乎被他晃散了架,她身上疼地好像凌迟,可愈发笑个不住:“我本来就坏,不用人教。你自己长眼睛看:我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粉底都用亚洲款。我爸是中国人,我妈是中国人。我怎么不是中国人?我爱我的祖国啊!”
阿松气的脸都绿了:“你爱祖国?神仙都被你气死了!”他拉过来一张中国地图:“你爱哪里,你告诉我你爱哪里?你去过哪里?你见过中国哪里?你要说你爱加拿大你爱新加坡你爱越南都不算胡说!你爱中国?你糊涂啦!你们家跟中国有世仇!他们杀死了你爷爷奶奶还有姑姑!”
夙夙终于收起来笑容,她很认真地看着阿松:“中国和我们家没有世仇!也许那个政府曾经错待了我们。但是,我们和中国没有仇。我们不恨长江、不恨黄河、不恨东海北海、不恨三山五岳、也不恨那片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地方!我们更不恨在那里生活的人!你知道么?他们和我长得好像!不在那里长大,但是我记得那里的事情。我爸爸给我唱京剧、我哥哥给我背诗词、我妈妈手把手教我用筷子吃饭。忠孝节义、礼义廉耻都在我骨头里!”她指着中国地图,字句分明:“我认识中国的。我跟你说。这里是南京!南京好地方,六朝金粉,十里秦淮,那里芦蒿炒香干好吃的很;这里是无锡,无锡好地方,风光柔美,能做上好的肉骨头;这里是大连,大连好地方。大连师傅做的咸鱼饼子我现在还流口水;这里是梅州,梅州的客家酿豆腐能香到人肚子最里面;这里是齐齐哈尔,这里的人好聪明,杀猪菜好吃;还有延安,延安的羊腥汤;还有湘潭的毛家红烧肉;天津的狗不理包子那样香那样香……”她说的那样快,那样熟,如数家珍,一直说到自己气喘吁吁。缓口气,夙夙无比认真地说:“我是中国人。我的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只怕现在骨头上也开出了花儿,我怎么能够用那些安息的人做理由去折腾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中国的部队他们待我很好。我认识他们,方柳姐姐帮我梳头、齐桓哥哥跟我比枪、许三多哥哥最喜欢和我说他们家里的事儿。我没办法想这里的一枪一弹对着他们会是什么样子!我不忍心杀和自己很像的人。我不能。”
阿松从不认识一样地放开夙夙,他口气冷冷的:“所以你就让他们来杀我?因为我和你不像?我告诉你,你是中国人,我还是越南人呢!我们打过仗,我恨他们!他们吞噬了我们的版图!”
夙夙摇头,她热泪盈眶:“我也没办法想他们打死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打?好好过日子不好么?再过六个月阿梅要生孩子啦,这里还没医院呢!再过四年阿花的儿子要上学啦,这里还没学校呢!村子里有那样多的庄稼,这里还没大路运到外面去呢。阿松哥,其实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干嘛一定要把心思放在这里的打打杀杀上?秦朝时这里是秦始皇的,汉朝时这里是汉武帝的。可是都过去啦!中国现在也不能把这里再划回去不是么?不要听人家的挑拨!不要以爱国为理由总是火冒三丈觉得谁都亏欠了你!不要为了那些一去不回的时光和你从来没见过的土地再去流血!你看中国的版图,一百年里分分合合又少了多少?但是不要打!真的,不要打了!如果一户人家过的真好,大家会来和你交朋友。如果一个国家过得好,多少人愿意跟你贴的近。这不比那荒无人烟只有地图上看得见的版图好么?”夙夙贴近阿松的脸,真心实意地劝他:“松哥,和我一起出去吧。和中国人说清楚,他们会保护你的!他们现在还算讲理!”
阿松看着夙夙,用很古怪的眼光看着夙夙:“也许你下贱的不喜欢当公主。但是我是这里的王!我命令你不许再说你是中国人!”
夙夙苦笑:“我是中国人!”
阿松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熟悉的银盒子,他走到壁炉前,冷冷地回头:“不!你不是中国人!”
夙夙咬住嘴唇,她还是决定坚持:“我是中国人!”
“噗!”一颗紫色的药丸落入烈火,瞬间冒出红色烟雾。
夙夙发抖一下,她继续说:“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阿松的手腕抖动:再一颗,再一颗的药丸落入地狱的猛火,烧出浓紫色的烟雾。
夙夙那样地挺胸抬头,理直气壮:“我就是中国人!”
阿松终于把所有的药丸都扔进了火焰!
闷热的地下、炙烤的火焰、紫色的烟尘!
这里是地狱!
阿松一下子扑了过来,那样狰狞的脸色:“给脸不要脸!放着公主不做做□!我就上了你这个中国人!”
夙夙旋身后退,摸上后脑。阿松一下子把她摁在地上。
扭打当中,墨发飞散,银光一闪:一支长长的发簪插进了阿松的胸口。
阿松一下子扑倒在夙夙身上,两个人一起翻滚到墙边。
阿松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长长发簪,他喃喃:“那天我看到了,你要用这个把他救出去……呵呵……我还在想……你玩这个好帅气……”
夙夙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着阿松心头的热血迅速地染红了自己雪白的衣裳,她不说话。
阿松抱住了夙夙,挣扎地亲吻她:“夙夙……我杀了先生……”他喘息:“可是松哥会对你好……比他还好……”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公主……我……等你……在地狱……等……”
夙夙呆了良久,伸手推开了阿松的尸体。
前方基地里传来激烈地“劈啪”声,黎明的空气里仿佛都有了火药味。
袁朗他们加快了行军速度。
但是这声音很怪,许三多听一听:“队长,我觉得更像在放爆竹!”
吴哲苦笑:“我觉得也像鞭炮。”
袁朗仔细听:“有枪声!”
成才也皱眉:“鞭炮和枪声!”
随着太阳的升起,前方基地的“劈劈啪啪”越发响亮
一个分队的特种兵冲了下去!然后一起傻眼。
库洞式的基地张灯结彩,平素黑黝黝的大门上挂了红灯笼。一群拿着AK枪族的当地汉子四处警戒着,哦,队伍里面还有残疾人!
忙忙碌碌的女人们在放鞭炮,散糖果,喜气洋洋的念叨:“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远处吹吹打打地来了一队人马,英俊的后生骑着白马威风凛凛。
后面居然跟着火红的四抬花轿!
吴哲喊出来:“阿贤!”
新郎官阿贤脸色红红地朝他挤个眼睛,蹩脚的中文:“吴哲兄弟!喝酒!”
穿着绣花衣裳的阿玉,女主人一样冲出来,看见吴哲就嗔怪:“怎么才来!”仿佛小主妇责备迟到的本家兄弟。
袁朗承认,他就没打过这样的仗!
“劈啪”声再次大作!本能隐蔽的许三多被成才拽了起来。
古怪地当地人点燃了最大规模的鞭炮群。
基地大门洞开,水泥引道上铺了红毡子。阿银和阿花左右搀扶着一个姑娘出来。
她那样美丽,脂粉停匀。朱红缎子撒弄上精绣牡丹金凤,头上的珍珠冠在朝阳下霞光闪闪。她侧过头,朝着吴哲微笑:“你来了啊!”
阿银也笑:“梅姐!新娘子不可以乱说话!”
阿花笑吟吟:“我们上轿子咯!”
阿贤接了新娘,一顿拜谢。
然后扬鞭声响,就要带着娶亲的队伍扬长而去。
吴哲些许认识路,看方向:他们是要回村子!回他们祖辈生息繁衍的地方,迎着朝阳生活。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稀里糊涂地看着这样繁华红火地花嫁队伍在自己眼前喧嚣而过。这里仿佛寻常嫁娶,喜庆而欢欣。
上了轿子的阿梅撩起来窗帘,回头朝吴哲高喊:“吴哲哥哥!你要待小姐好啊!”
抱着PK通用机枪的阿德跑过来:“这里就交给你们啦。”他笑嘻嘻扭头就走。他忙活着指挥着所有男人把枪收拢到一处。这些男人仿佛下班的普通工人,嘻嘻哈哈地嚷嚷着去喝喜酒。
他们放下枪,他们拿起酒。
阿玉在外面忙,她跟袁朗细细地解释:“时间紧迫,我们发动了武装哗变。效果很好,绝大多数人不喜欢在这里工作,做普通工作的工人希望回家种地。哦,有些死硬份子我们已经看管起来了!”她回头:“阿德!带他们去阿工那里交人!”再把头扭过来,有点儿困惑:“三十多人呢,都带走吗?!”她看一看很是为难:“你们怎么走?”
阿银举着秦井基地的物资清单跳脚:“我找谁啊?谁要这些啊?这么多东西怎么办啊?”
阿生呲牙咧嘴地跑出来,一样地吵吵着:“小姐要炸了基地啊!我不会摆弄炸药!谁跟我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