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因缘》第7/82页
然后一手接过来C4引信,掂一掂,不够长。夙夙很二百五的出了点子:“我出去诈降好了。”
方柳有一瞬间是哭笑不得的。但是后来她看着夙夙的眼神近乎钟爱。要不是身后一排子弹砸下来提醒她现在事非常时期,方柳真想抱着夙夙狠狠亲一口。关键时刻,她二话不说地把跳频电台背在夙夙的背上,指着远处的山颠命令:“跑!你跑!”夙夙还要挣扎推让,方柳沉下脸:“所有人豁出命去就是为了保证你完成任务。章夙夙同志,我命令你!跑!连长信任你能完成任务。别忘了我们还没有完成最后一个导航!”方柳表情复杂的看着夙夙,整理着她的装备,她摇晃了一下夙夙的肩膀:“组织上信任你!”从来没被信任过的夙夙是有点儿感动的。
就在这时,对面一个冷静的点射,又一个不慎抬头的战友脑门上冒起了黄烟。
毕竟是寝食同步的战友,看着她们‘阵亡’,夙夙气的咬牙:A大队这仗打的也欺人太甚了!
年轻人都有血性,何况连长对自己这么好,如果是实战她就是豁了命地保自己。是人都有良心的。夙夙一时血气上涌,背起来电台,就着刚刚沉下的夜幕一溜烟地往山里扎了下去。
目送着夙夙走远,方柳漠漠背起另外一包装备,向相反的方向潜了下去。
夙夙刚刚跑下去不久,身后就想起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狭小的山谷里染上了壮烈的橘红色。夙夙一僵:她们都完了!姐姐一样的连长!妹妹一样的小于!还有,还有那么多人!
虽然知道是演习,夙夙的眼泪还是涌了出来。方柳给掖在怀里的水平子好像还带着连长的温度。夙夙边跑边哭:连长,他们杀了连长,好像姐姐一样的连长。
热血、理想和复仇的冲动在夙夙年轻的血管里沸腾。
她咬着牙想:我和你们拼了!
三小时后,当她被一个小分队老A缀上苦苦追杀的时候,夙夙心里只剩下一个悔字。悔啊悔!夙夙悔恨的肠子都青了,她呼哧带喘的想:累死我了。早知道这么累我也要阵亡!谁?有谁能行行好把我也击毙了啊?
可是夙夙继续跑,她得跑到指定位置才能完成一次远距离地导航定位。越来越重地装备压地她呼吸困难,水早喝光了,手脚都已经爬破了。夙夙左右看看观察着地形,越向上面越陡峭。向下看看穷追不舍地老A,一副胡同里堵驴地架势,拉着散兵线往自己身边包抄。夙夙也许对部队不够忠诚,但是她为人还是很敬业地,答应了方柳地事情就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完成。何况泥人还有个土性儿,夙夙忿忿不平:这帮死不要脸地家伙,不就是人多势众么?这也忒欺负人了!
于是她继续往上爬,仗着自己体重轻,专门拣男兵不好攀登地林木钻。发了狠心的要跟他们把圈子兜到底。很快,被追急了的夙夙动了狠心,她歹毒的用上了临时步兵雷,丛林陷阱,甚至挖了个小小的陷坑里面放了两条活蛇进去,夙夙咬牙切齿:“咬不死你们的!”
齐桓帮着吴哲扯掉了缠在脚脖子上的蛇,然后把它们塞进了野战背包,拍一拍:“有晚饭了。”仰头看着峰顶,吴哲觉得有点奇怪,袁朗为什么一定要抓活的?夙夙的脑袋出现在成才的夜视狙击镜里好几次了,成才的手指头在扳机上都压白了。袁朗就是不让打。夙夙越跑,他就越高兴,跑到后来,看见夙夙留下的诸多阻滞,那表情而且简直如获至宝。
齐桓心虚的提醒袁朗:“队长,你别这么笑好不好,你有老婆了。”袁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你?”然后他继续带着大家不紧不慢的追,一边儿啧啧有声的一边儿敲打自己的兵:“看看看看,连个女战士都追不上。可给老A丢大人了。”于是一众特种兵加快了脚步,不过吴哲瞄着袁朗的表情,队长倒有种闲着没事儿,看看小家伙儿到底有多大本事的味道。
在四个特种兵的围追堵截下,章夙夙在两个小时后终于被吴哲不小心‘击毙’。
事实上对于那次击毙,成才一直是存疑的,他总疑心是吴哲怕累死夙夙而故意放水。
也许真的是累糊涂了,被抓的时候这小姑娘正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背具。被袁朗一靴子踹翻在地的时候,她居然‘咯咯咯’地笑出了声,然后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笑到满地打滚儿。
在确定她的背具里没有诡雷之后,吴哲好奇地过去翻她的背包,哪里有什么引导设备,里面只有一部被自己打烂了的电台。泄气!所有人都让方柳这狐狸给蒙了!找不到方柳,齐桓真想起个大飞脚把眼前地夙夙先踢下山去再说。
幸亏吴哲手疾眼快地把他给拦住了。夙夙有恃无恐,她冲齐桓扮鬼脸:“不能打尸体。”
袁朗冷冷地看了看夙夙,也不说话,走到一边儿和成才打开背包坐下吃野战口粮。
夙夙直到自己笑够了才肯爬起来。吴哲毫不怀疑这孩子对自己‘被杀’噩耗的态度简直是又惊又喜。她那样乖巧地跪坐在一众仇敌的眼前,忽闪着大眼睛,十分期待地对敌叙述一个事实:“我饿了!”吴哲叹息一声,要给她掏干粮,却被成才一把拦住了。估量着从吴哲这里拿不到好处,夙夙转而看着袁朗,她可怜兮兮地说:“我饿了。”
这个时候袁朗才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目光灼灼地看了夙夙半天。夙夙开心地爬了过来,跪袁朗膝下仰头像他祈求,目光满是耍赖。袁朗和夙夙对视半晌,终于,他嘴角蕴开了一个温和的笑意。就在夙夙伸手要接他的干粮的时候,袁朗猛地起脚把她踹了一溜的跟头,他吼:“死人没吃的!”
夙夙显然被踹的不轻,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滚,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的可怜。吴哲见不得女孩子被欺负,抢上一步想过去扶她。
袁朗挑眉,冷冷地说:“别理她。”
夙夙终于收声,自己讪讪地站了起来,臊臊地往吴哲身边蹭。吴哲好笑地想揉她的头发,抬起来手,看看袁朗又把手放下了。
袁朗指着所有人的装备,一字一顿:“想吃东西,帮我们背包!”于是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那次演习结束下山的场景,许多年后所有人还记得。
一行轻松的四个大老爷们儿,赶了一只美貌的人形骡子在游山玩水。
其恶毒形状,令人发指!
袁朗命令吴哲开道,成才和齐桓走中间。自己在后面看押着战俘。吴哲说:“队长你辛苦,要不然咱换换?”袁朗笑的不怀好意:“吴哲同志,真换过来,我怕你辛苦。”
吴哲就扭脸开路去了。不过袁朗注意到了,一去一回之间,夙夙手里多了瓶子水。
袁朗究竟没有难为夙夙到底,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捏了个理由儿拽着齐桓和成才急行军回去再扫一遍这附近的地标。
看着队长他们走远了,吴哲终于松了口气,他说:“歇息一下吧。”有了前面袁朗的恶毒对待,夙夙对吴哲的体贴是感激涕零。坐下后,吴哲递给夙夙自己的口粮。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时候,他不忘记掸掉她身上的鞋印和浮土。吴哲叹息:“夙夙瘦了……”夙夙一声不吭地嚼着干粮,忽然有点想哭,不过她忍住了,回头朝吴哲笑。
迎着初生的太阳,吴哲接过夙夙身上的负重,带她下山。崎岖的山路上,他们手拉着手。
他们没有悠哉游哉多久,就像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吴哲没想到回到演习蓝方基地的时候,家里已经打到沸反盈天。对着咄咄逼人的方柳上尉,铁路大校都有点手足无措。抛开人家方连长是军区首长的闺女,从小“铁叔叔铁叔叔”叫大的这层关系不说,方上尉这次还真是占着满理才打上门来的。她指着袁朗的鼻子几乎泼妇形状:“说!人呢!你把我的人弄到哪里去了?演习都结束了,怎么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说!你把我的兵怎么了?”
铁路责难地看着袁朗,袁朗摸摸鼻子。
听说吴哲他们回来了,成才和许三多跑步接出。然后抛下自己战友不管,几乎是把夙夙给架进屋的。齐桓如豁特赦:“姑奶奶,人,人在这儿呢。原封不动还给您,您别闹了。”
方柳依旧不依不饶,她用最苛刻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夙夙,上下呼噜着确定了夙夙没有负伤,嘴里追问:“他们打你了没?”袁朗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夙夙迟疑着摇头:“没有啊。”方柳还不放心:“给你吃饭了么?”夙夙从口袋里掏出来没吃完的野战口粮给方柳看:“给了啊。”方柳这才松了口气,扔给袁朗一个算你走运的眼神,拉起来夙夙就走。
走到门口兀自不放心:“他们真没打你么?”夙夙倏地紧张,她左右张望着要找自己最信任的人。然后她看见吴哲,显然困惑:“是不是应该打我,你们给忘记了?”吴哲疲惫朝她笑:“不用。真的。”
夙夙“哦”了一声,耸耸肩膀,和方柳回去了。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夙夙说:“连长……那个你骗我。”方柳简短地尴尬:“那个……回家再说……”
引狼入室
演习结束之后,被人红军上尉骂的体无完肤的袁朗中校哼着歌儿带队伍回基地。表情那叫一个心满意足!让吴哲不由得怀疑他们队长生来就是贱的。也许是被打量了太久,心有灵犀一样,袁朗转过头来朝吴哲露八颗牙来了一个标准笑。吓得吴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悄悄捅捅跟袁朗共事更久的齐桓:“队长总这样儿么?”齐桓淡定地拨弄着手里的枪械,十拿九稳的语气:“指不定揣着什么坏呢。”
袁朗这次很冤,他这次表现真不错。演习结束之后就开始往吴哲的信息分队里张罗人。铁大手眼通天,接兵的条子开地跟雪片一样。吴哲同志那些日子忙到翻。他没日没夜的看了N多文件,不停地搜罗着选训队员资料。因为信息分队他主导,大伙儿帮忙也有限。这帮家伙嘴缺德,帮不上忙还说风凉话儿:“这是给锄头选妃呢。他不忙谁忙啊。”
纸头作业里乱了个一塌糊涂,袁朗提醒吴哲:“不能光看纸面,要挑好兵你也自己下去看。听别人的永远是二手材料,失真!”听人劝吃饱饭,何况袁朗说话吴哲一向是往心里去的。于是咱大硕士揣了介绍信就去了。挑来挑去不过自己一个军区的弟兄,最心疼自己兵的还是他们大队长。铁路安排的好,生脸色的队伍他出头跑了,谁还不给铁大校点面子?
比如4944师这样的老交情,铁老大毫不犹豫地交给手底下狼崽子们去攀。袁朗这次挺撞墙,他寻思着这辈子都不用跟4944开口要人了呢。谁知道山不转水转,选信息兵又绕回来了。谁让信息兵缺宝儿呢?还好,他们跟4944有熟人。
4944好地方,藏龙卧虎。吴哲本人也惦记着上次演习红军的电子对抗分队不错。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挖人家墙角的活计。吴哲非拽着他们队长一起去,他说:“队长,我脸皮不够厚。”袁朗瞅着吴哲半天:“客气了,少校同志。能说出这话来您已经有一定道行了。”吴哲闷头乐。
接待他们的是高城副营长,老熟人加老段子了,高副营长对他们挺热情的。反正电子对抗分队不是他直接管,主官上军区开会去了。高城多少有点儿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架势。其实高城这会儿心里挺阴暗:可轮到你们祸害别人的队伍了,凭什么就我给你们贡献新鲜血液?
吴哲看上的仨苗儿都不错,预备拎回去。翻档案的时候意外发现因为编制的问题,方柳他们电子对抗分队现在划归4944直属,巧了!这也是不打不相识的。
吴哲忙着,袁朗不计前嫌地主动过去跟人家打了个招呼,回来的时候乐,说:“人家方柳这次可客气呢。”说话的时候看吴哲,眉目含奸:“问我了,吴哲来了没有啊?”
吴哲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儿,没接声儿。倒是高城把他拽一边儿,挺真心地跟吴哲小声儿嘀咕:“这也就是咱熟,我我才告诉你啊,方柳手底下有个小列兵儿,头年参军。素质那叫一个好。你们不要?”说着,捅给吴哲一份档案,照片上是夙夙的清秀眉目。
吴哲一看就乐了:“高副营长,我们不要女的。”高城抓脑门儿:“不上前线,就留家里管设备也挺好,我看了,小姑娘心细的,学问也好。你们不缺设备管理啊?”吴哲忍着笑:“高副营长,我们不要女的。”高城少有的磨叽,急的都抓了头发:“那,那什么……你缺对象不?别,别告诉我你这也不要女的啊!”吴哲的脸“腾”就红了,俩人对面儿在那儿挠脑门儿。吴哲心里存疑:“高副营长,这个章夙夙,有什么问题么?您怎么……不想要啊。”
高城一声叹息:“不是我往你们那里强推人。这章夙夙啊,同志是个好同志。战术素养也好,专业也好。听说还是个双学士,才18还,没跑儿,这就是小神童!”把帽子戴脑袋上,这直肠子人接着唏嘘:“但是没档案,学历国家也不承认。挺吃亏的。本来我说,好战士就送军校培养培养。她还小,没档案没事儿,以后是个好苗子。可是上面有话,她政审通不过。嘱咐我们了,说这孩子涉及了个保密任务,揭秘期20年。也就是说,她得20年呆在哪个基地里不许出来。我心说,这不成有期徒刑了么?那什么……我就寻思你们A大队待遇好。要不……哎,吴哲,真的,姑娘人漂亮,心眼儿也不错,你们看谁娶回去一辈子算随军家属算了。省得大活人我们还得看着她。”袁朗插过来:“那你自己怎么不要啊?”高城脸红脖子粗:“我我我,我要个屁!我比人家大9岁呢!娶回来叫叔叔啊!”
吴哲听着,脸上迅速没了笑纹。袁朗皮笑肉不笑:“高副营长,咱说这些这可违规了啊。”然后他一拍吴哲的肩膀儿:“走!咱该回去了。”高城看着他们的背影儿讪笑:“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玩意儿!死老A。”的
吴哲有点儿不好意思。袁朗趴他耳边儿说:“装没听见。”
于是……俩人就走了。
回基地的路上,吴哲偷偷问袁朗:“队长……你看见夙夙了没?”袁朗摇头,“没!就是跟她们方队打了个招呼。”想想又加一句:“她们方队不错。真的。”吴哲扭头看窗外,不接茬儿。袁朗在后视镜里瞪他:心眼子越长越多!
闲事儿就这么搁下了。他们得忙正经事儿。
铁路那边做事惊急风,不多的日子就给吴哲划拉回来三十多备选的南瓜,都是各甲种部队干信息出身的。这些人在各自部队里都是技术兵种,又比当初A大队海选的时候儿的兵源斯文。这一水儿的帅小伙子儿往那里一站,精神又飒利。
铁路把这些的资料往吴哲脑袋上一砸:“好好挑啊。我们的第一支信息分队就看你啦。”他拍拍吴哲的肩膀,无声地表示了对新生力量的期待与看中。感受着大队长手掌的力量,吴哲咬咬嘴唇,压力于无形啊。
吴哲那天十分紧张,抱着选训队员的档案倒好像捧了个地雷,站姿更是笔管条直。袁朗傍着门边儿看着,冲他挤个眼儿,用唇语说:“没事儿,我帮你。”吴哲当时很感动,心里可唾弃了阵子自己前些日子狼心狗肺。队长冒着大队的纷飞眼刀给自己站脚助威这是多么大的人情啊。大家心里有数儿,这次让吴哲负责选训也是大队上对吴哲领导能力考核的一部分。袁朗这么做,甚至有放水的嫌疑。
时过境迁,吴哲回忆袁朗的所作所为,心中叹息:还真是说不好他们队长当时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的64223ccf
摸良心说,选训进行的很顺利,特别是军事技术方面袁朗给把关把的很严格。专业技术这方面袁中校爱莫能助,小吴少校为了这个可费了不少脑子。南瓜快成型儿的时候,吴哲跟袁朗虚心请教:“队长……您看这个,就行了吧。”袁朗心虚地看着吴哲。第一次出信息分队的南瓜,袁朗心里也不是特别有把握。不过部队里有条规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实战出真知。
所以袁朗很真诚地建议说:“我看得打一伙儿才知道。”吴哲很茫然地看着他的长官,问:“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