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第101/526页


  陆辞莞尔一笑,正要接话,忽见殿门从内被徐然推开,行出不苟言笑的卫士七人,立于阶下。
  显然,在这段于众人眼里显得无比漫长的等待后,传胪的准备工序已然完成。
  而能在皇帝面前,被宰执亲口念出,再被这七人齐声高呼,得面赐及第的第一个名字,便是这期贡举的状元,举人中的天下第一。
  那真是读书人这辈子最最荣耀的事,子孙后辈,都可凭此为豪。
  除了陆辞还因觉得事不关己,而能保持淡然的微笑外,哪怕是再冷静自持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有官家、有考官们所在的崇政殿室的方向,在心里无数次地念叨着,希望这个被第一个念出来的人,是自己是自己是自己――
  在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中,殿内忽响起了一道声音,单单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但因离得太远,声音也不够大,连最前排的人都只听到几个模糊音节。
  挤在最前排的那些举子正着急时,比他们离得近,也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七名卫士,已昂首挺胸,以最洪亮的嗓门,将方才听得的名字呼喊了出来。
  ――“陆辞对策崇政殿,擢为第一,今魁天下,赐进士及第。”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注释:
  1.唱名赐第的过程我这章和明日那章都会详写,就不在这里做注了。
  若对文言文版的过程感兴趣的话可以看刘一清的《钱塘遗事》卷一零
  2.“傻呆”是王旦给寇准贴的标签。他对寇准是真的很维护了……
  寇准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物。他在外郡任职,自己生日那天,建造巨大的喜棚,大宴宾客,所用的服饰奢侈不说,还出现了制度僭越。他得罪人太多,于是被他人告发。
  真宗很不愉快,对王旦说:“寇准这厮事事都想仿效朕,这可以吗?”
  王旦很安静,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缓缓答道:“寇准贤能是贤能,但对他的‘傻呆’你说有什么办法!”
  一番话,说得真宗心意疙瘩全消,也说道:“对,这正是‘傻呆’而已。”
  一场可能的大狱消弭于无形之中。
  (《大宋帝国三百年7-真宗赵恒下》)
  3.王旦虽然在反对真宗搞造神闹剧上没能坚持反对到底,但的确也尽力了。
  要做一个大局,必须有中书支持,如果当朝宰辅不支持,那事是做不成的。真宗皇帝赵恒决定贿赂当朝宰辅王旦。他先派出王钦若去劝说王旦,王旦作沉吟状、犹疑状。真宗了解到情报后,找了一个机会,邀请王旦到内殿宴饮,席上,君臣谈笑甚欢。临别时,真宗赐给王旦一壶缄封的美酒,并对他说:
  “此酒极佳,拿回去跟你家人一块享用吧。”
  王旦拿回家,打开一看,里面是满壶的珠宝。
  王旦应该有忖量,但这事比诏令还吓人。诏令可以驳回,不服从;但皇上贿赂你了,你怎么办?王旦,虽然是一代贤相,也很有“以天下为己任”之担当,大宋王朝那些优秀的宰辅都不缺这个品质,但他们也都同时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弱点:对“名位”的贪恋。王夫之认为这是宋代大臣的通病。王旦也不例外。他思前想后,患得患失中,决定加入这个棋局,做一枚过河卒子――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从此以后,王旦对“神道设教”事不再持有异议。
  (《大宋帝国三百年7-真宗赵恒下》)
  4.关于阐述贡举重诗赋的弊端的各种观点,出自《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
  是欧阳修、范仲淹等人说过的话。
  不过从提出观点到真正改革,花了好几十年,然后庆历四年新政废除后又打回原形,还是王安石变法之后才彻底把诗赋的地位弄下去了。


第七十四章
  在卫士们呼出第一声时,在殿门外等候的这五百多号人,都齐刷刷地溢满羡慕嫉妒的灼热目光,投向了陆辞,恨不得将他生生烧出一个洞来。
  ――果然如此。
  莫大的失望在瞬间压过轻微的侥幸,接踵而来的,却是带着几分唏嘘的释然。
  风光无限的榜首之位与自己彻底绝缘后,反倒能更客观地看待这一结果了。
  比起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让一路旗开得胜、连得两元的陆辞再次摘得状元头衔,好似更能让他们接受一些。
  毕竟陆辞前两场的优异表现,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单那从容冷静,浑然不似年轻郎君的浮躁紧张的姿态,的的确确不是他们比得的。
  考试座次被安排在陆辞身边的那几人,更是最快淡定下来――要是连那样的鬼怪都拿不到好的名次,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今年的密州可真了不得,竟出了个连得两元的钟灵毓秀的天才,这下得了第三元……
  慢着!
  被方才那一震震得还有些思路迟钝的举子们,倏然瞪大了眼。
  这――
  这可不是普通的状元啊!
  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道,这可是几十年都不得一见的三元及第!
  再把陆辞这轻得不可思议的年纪算进去,就更是吓人了。
  真真是前无古人,后头会不会有来者,还真不好说。
  倏然,所有人再看向还云淡风轻地微笑着,连得此盛誉,仍是一派不以物喜的日表龙姿的陆辞时,就更添些热切了。
  他们赴考,说白了最终目的还是上榜登科,从此踏入仕途。
  在这五百多人里,通常仅有半数能留到最后,而进入前三甲的人数,可还不到其中二成。
  不奢望能进三甲,但往实际里看,能得个第四甲的进士出身,甚至哪怕是要守选的第五甲同进士出身,也比空手而归的强。
  而且要能与陆辞这位以虚岁十七就连夺三元,又极得官家青眼,不仅注定了仕途一片坦荡光明,还必然会被载入史册之中,被后人屡屡提及的神人同榜的话,他们定多少也能沾一些光的。
  退一万步来说,这位列榜首,注定光辉灿烂的陆三元,日后多半将成为他们高不可攀的人物了,现在比起羡慕嫉妒,倒正该是与他结交的好时候。
  跟自己竞争剩下登科名额的对手,倒是剩在身边的这些人才是。
  能走到殿试这步的士子,除那些个死读书的,大多数的脑筋都比较活络。
  他们心态转换得无比迅速,一下就把妒忌艳羡的心态,转为真挚的‘友好’,一个个扬声道贺了。
  就连之前对自己的殿试赋充满信心,在等候传胪时最为期待的蔡齐,在经历过莫大的失落后,由衷地吐了口气,面上重新挂上笑容,向陆辞道了句恭喜。
  陆辞此时就跟树熊一样,身上是欣喜若狂、形象全无地全扑过来挂在他身上又哭又笑的柳七和朱说,滕宗谅不甘示弱,从背后也扑了上去。
  然而不论是三元及第的荣耀,和它说象征的光明远大的前程,都足够让包括护卫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他露出个善意而客气的微笑来。
  对他亲密友人们发自内心的喜悦下的小小失态,当然也不必让他们出手阻拦,维护秩序来了。
  陆辞本能地带着笑,向从他涌来、变得空前热情的生面孔一一得体回应。
  又在呼了五遍后的那七名卫士带笑的善意催促下,把身上挂着的三个沉甸甸的友人挂件扒拉开,在万众瞩目中,不疾不徐地步上了台阶,优雅潇洒地往殿内行去。
  然而谁都不知道的是,这位新鲜出炉的陆三元,面上虽仍是镇定从容,一派大将之风的气势,内心其实已彻底木了。
  脑子也破天荒地懵得一大糊涂。
  在那震耳欲聋的喊声第一次把他名字呼出的时候,他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只是当时,他其实还坚定地认为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是以仍是淡然微笑着。
  毕竟参加殿试的可有五百多人,他又不可能将人名一一记下,其中出个与他名字读音相似的,也一点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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