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第118/526页


  就刚那一下,他们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的意味。
  陆辞不咸不淡道:“喔。”
  名姓籍贯和祖上三代等其他内容,皆严格摘录自各位应举人的家状,且需经过御药院中重重核对,自然不会出错。
  但对于小名小姓一类的信息,则无伤大雅,自然不必那般严谨核实。
  陆辞以魁首身份按例主领期集所事务时,虽以他在正事上的严谨脾性,断然容不得出现往年的对非职事者的小录行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行为,但也没到事必躬亲的地步。
  况且在录入内容时,核对方面的工序是不归他管的,陆辞也未作询问,以作避嫌。
  但他依稀记得,的确有官吏来问过他的小名小姓为何。
  他也更记得,自己的答复可是‘二者皆无’。
  怎么胡乱登记了这个?
  陆辞蹙了蹙眉。
  他锁定的头个嫌犯,显然就是背地里老给他取些乱七八糟的小绰号的柳七。
  如果御药院的侍人,在得到他‘两者皆无’的答复后,又觉放着榜首的小名小字空缺不好,改为问询与他同保的密友的,又听信了柳七的随口乱说,就此乌龙地登记上去的话,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以陆辞对柳七的了解,观其否认时的激烈反应,而非一昧心虚,又不似作伪。
  那还能是谁?
  由于木已成舟,即使颇得皇帝恩宠,也总不能要求将已发放下去的小录重做一份。
  说到底,也只是桩不痛不痒的小事罢了。
  之后几日里,陆辞并未再将小名小姓的事放在心上,倒是柳七对他的云淡风轻疑神疑鬼起来。
  长达两个多月的期集活动,终于也到了尾声,在真正授官那日,林内臣到来颁布旨意时,就顺道给陆辞解了惑了。
  林内臣笑着打趣道:“在登科进士中,可得官家御口亲赐的小名小姓的,陆三元还真是头一份了。”
  听到这,足足被朱说以‘有胆说没胆承认,没担当’的鄙视目光,以及滕宗谅那‘柳兄胆子不小,愚弟佩服佩服’的微妙眼神追随了好几日的柳七,猝不及防地沉冤得雪。
  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差点没激动得脱口而出一句“你看!”
  陆辞一愣,哭笑不得道:“得亏林内臣解惑,不然我今时今日还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从何得来的小名小姓。”
  他虽也往皇帝身上想过,但到底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玩心。
  “这么看来,能否算是让陆饕餮欠了我一个人情?”
  林内臣哈哈一笑。
  二人又闲聊几句,还是林内臣见时辰到了,才临时打住,旋即肃着脸,行至阶上,宣读起陛下诏书了。
  从放榜唱名那日起,就一直殷殷期待着正式授官这日的新科进士们,也顾不得酸陆辞同内臣都能相谈甚欢的模样,只老老实实地在底下站着,强行按捺着内心的激动。
  太宗、太祖时,进士所授之官既低,出官之后,亦鲜为长官所礼。
  与那时的窘境一比,现今这位官家,在授予官职时,可要优厚多了。
  即使每甲待遇皆有不同,随等次逐级下降,但再怎么比,也比前些年的好上太多。
  在一再强调皇恩荣重后,终于到了众人满心期待的重头戏,只听林内臣无比清晰流利地念道:“――以新及第进士第一人陆辞为将作监丞,第二人蔡齐,第三人萧贯为大理评事,并通判诸州。第一等十三人并九经关头为秘书省校书郎、知县;第二甲为二使职官;第三甲为初等职官;第四甲并诸科为试衔判司薄尉;第五甲并诸科同出身,并守选。”
  宣读过诏书后,林内臣向陆辞递去带笑一瞥,便施施然地上了马车,回宫去了。
  这次的授官安排,与上回贡举的所差不多,众人或喜或忧,但总体是舒了口气。
  叫他们最感到意外的地方,却是状元陆辞所得的授官。
  官家对陆辞的看重偏爱,可谓众所周知了。单是层出不穷的赏赐,就看得人人眼红。
  怎么到了授官时候,反倒循用常调,不见出格了?
  他们却忽略了,陆辞及第时年方十七这点。
  若按旧制,及第时年未冠者多将守选,复游太学深造,待及冠后进行召试,才得以授官。哪怕是一路受到破格提拔,得官家倚重的晏殊,也留秘阁读了三年书,方得召试的。
  陆辞得以省下这三年,官家和寇准都没少费工夫,丁宰执的推波助澜,也功不可没。
  在心绪复杂地看了眼宠辱不惊、仍是淡然微笑的陆辞后,不知里情的众人就默契地移开了视线,各自挂心自身的处境了。
  在前四甲的有了明确的着落,自是万分欢喜,矜持地彼此恭贺起来。
  而第五甲的虽早有预料,但真正得知要守选时,还是难掩失落。
  毕竟守选可不只是等候空缺那般简单,且不说那空缺是好是坏,是远是仅,更愁人的,就是迫在眉睫的吏部铨试了。
  因铨试不合格,以致旧旷不官的守选,可不在少数。
  陆辞一听自己确定留京,成为这届新科进士中晋身京朝官的唯一一人时,饶是已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许失落。
  却不只是这一时半会的,都要留在开封城中,不得天高皇帝远,去各地品尝各色美食的缘故。
  而是离别在即,不论是省试落榜的钟元和易庶也好,还是被授为知县的柳七也好,或是二使职官的朱说,试衔判司薄尉的滕宗谅……
  这么四散开来,少说几年,多则几十年,都难再聚一起了。
  柳七几人显然也想到这点,面上不见多少欢喜,而是沉默地回了房,提上提前收拾好的行囊,一起乘车,回租赁的院所了。
  因离别的日子越发临近,此时马车里的气氛无比凝肃。
  连平时最爱活跃气氛的柳七都死气沉沉,蔫了吧唧,更别说是不知所措的滕宗谅,和一直抿着唇的朱说了。
  陆辞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直到院所快到了,他才忽然开口道:“你们要何时才会知晓,具体分去何处州府监军?”
  滕宗谅和朱说皆不知答案,下意识地看向柳七。
  “这也是我头回中举。”柳七哭笑不得地给自己辩解了句,又补充道:“但按常理推断,应就这一两日的事吧。”
  陆辞叹息道:“经此一别,往后天南地北,难以再会……”
  听陆辞一说,柳七几人也没了笑,之前只勉力压住的几分伤感,更是重新冒了头。
  勾起几人愁绪后,陆辞话锋一转,笑道:“不过现今邮驿畅通,即便相隔千里,逢年过节传些书信,亦颇简单。”
  闻言,滕宗谅唇角微微上扬,朱说紧绷的脸色也轻轻一松。
  柳七刚要大力附和,就听陆辞轻咳一声,盈盈笑眼里满含期待,终是没忍住问出了最关心的那句:“寄书信时,不妨也顺道寄些好存放的当地特色吃食来,好让我有个睹物思人的机会?”
  柳朱滕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新进士及第年纪太小也要守选。仁宗宝元元年(1038)就有诏曰:“吏部流内铨,新及第诸科人年十七下者,令守选。”
  《宋史》的《王子韶传》也说,“王子韶字圣美,太原人。中进士第,以年未冠守选,复游太学。久之,乃得调。”
  2.授官的诏书是我糅合了《宋会要辑稿》某几届的安排的成品……
  3.太宗、太祖时,进士被授的官都很低,待遇也不如真宗仁宗神宗朝的好。
  王嗣宗作为开宝八年(975)的庄园,都只当了个司理参军(从八品)的小官。他“尝以公事忤知州路冲,冲怒,械系之于狱,然则当时庄园所授之官既卑,且不为长官所礼。”《文献通考》卷30.
  4.京朝官:
  京官乃指与选人品级相近的低级文官,不一定要在京师任职。京官的寄禄官,北宋前期有秘书省著作佐郎、大理寺丞以下到秘书省校书郎、正字、将作监主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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