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第473/526页


  这些辇官许是真怕极了去那苦难重重的遥远边关,做那九死一生的前锋,也许是见多了官家宽和仁厚的模样,才决定拼起一搏,闹上一闹。
  却不想这下彻底抚动了小皇帝的逆鳞:赵祯当场命令禁军将闹事者统统拿下,落锁狱中,不出三日,便将煽动众人的为首三人斩于都市,从犯发配牢城。
  如此杀鸡儆猴,余者再不敢起侥幸之心,才恹恹地服从调配,被临时编入禁军之中,准备再过一月,就派往秦州,为日后再赴宗珂做准备。
  “若非南边北边亦有外夷环伺,具缺不得兵,禁军也不好轻易调走,我还真不想将他们征调进来。如此闻战胆坠,充入军中,也不过是做动摇军心的害群之马去了!”
  赵祯说到此时,仍是满腹牢骚。
  “官家所言固然有理,却也不必过于忧虑。”陆辞莞尔一笑,忍不住为小恋人开了口:“操练兵士这方面,青弟年岁虽小,却是颇有实绩的。官家应还未忘了万胜营罢?辇官们再难缠,单体格方面,也比一些个纨绔子弟、闲散混混要优越得多,若能对脾性做些磨砺,可当大用。”
  “摅羽所言在理。”赵祯略一回想,当真忆起自己那位师弟在练兵打仗上天赋异禀,已建下赫赫战功的事迹来了,登时转怒为笑:“得亏还有这么一位制举之魁可用。”
  “不仅青弟,”陆辞笑着将杨文广、高继宣等年轻小将的名字提出,然后道:“他们虽仅是崭露头角,却都是知读书、善骑射,更有着雄风煞气、骁勇好战的良将之才。”
  “得亏那日听了小夫子进言,办了那么一场制举,”赵祯感叹道:“除曹将军外,终归是出了几位可用之人了。”
  “当不得官家谬赞,”陆辞摇头道:“若非官家英明,慧眼识杰,千里马也注定埋没,又何来今日之将星熠熠、人才济济?”
  说到这,陆辞眸光一闪,为了给狄青之后治军时可能下的重刑先做报备,叹息道:“青弟年轻气盛,又有一腔报国热血,唯独人情世故上的经验有所欠缺,难免吃亏。加上他虽是制举出身的文官,却曾与军营中与将士们同起同坐,长达三年之久,更曾接受过曹将军的严苛训练,受其耳濡目染,从来严以律己律人,视兵法重极。早在训练万胜营时,他便极为痛恨刁顽成性、不知令行禁止者,曾下狠手整治,为此没少惹得些家世背景不俗的兵士家人的怨恨。可想而知的是,若辇官当真不听驱使,青弟绝不至于束手无策,只怕到时于旁人眼中,容易再次落下出手过重的口实,若顾忌这些,便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我看谁敢!”赵祯听了这话,登时将眉一拧,激动拍板道:“兵法如山,本就不当儿戏对待,散军非是不知事的三岁孩童,心思散漫,贪图嬉戏,尸位素餐,自当严惩,哪来那么多仁软哄劝!”
  陆辞感激道:“有官家这话,下官便放心了。要是日后有他因治军过重被弹劾一天,还请官家看在他因强敌在侧、为国为君方才急于求成的份上,莫要误会了他的初衷。”
  “师弟满腔热血,我岂会轻易辜负?”赵祯摇头,慨然道:“自古能成将帅大器者,从来都是敢杀敢斩,刚觉果断的!若凡事都需瞻前顾后,顾忌重重,又哪里配当斩关夺隘的先锋?我定会好好看着,到底是哪个婆婆妈妈的假仁善,在这搬弄是非!”
  陆辞真情实感道:“陛下英明。”
  说完这通话后,小皇帝心情彻底恢复,也就话锋一转,换了话题。
  他这次问起的,则是颇让他耿耿于怀的一点:在达成初回盟约后,唃厮啰迫使小夫子逗留在宗珂境内久久不归,究竟是出自何等居心?
  “不敢欺瞒陛下。”
  随后,陆辞坦然地将唃厮啰对他的拉拢、劝说一五一十地托出。
  就在赵祯快憋不住要拍案而起、大骂居心不良的可恶赞普时,陆辞莞尔一笑,轻描淡写地总结道:“……就如集市中购置商品时,总免不了有人贪图些小便宜,非与摊贩拉些家长里短,套套近乎,如此伎俩,下官少时已是见惯……区区几句另有图谋的‘欣赏’,何及官家多年来待我深厚情谊之万一?只要不是叫恶鬼迷了心窍,但凡懂得些许是非的,都不过是表面上陪着热络,对彼此心思,皆是心知肚明。”
  “正是如此!”
  刚还义愤填膺的赵祯,一下就被小夫子的话给安抚住了。
  他虽还有些不快活,但哼哼几声后,也就没再纠结居心叵测的唃厮啰强留陆辞之事。
  “如此足见,唃厮啰此人诡计多端,狡诈多疑,”陆辞接下来的话,就让小皇帝刚挂回脸上的笑一下垮了下来:“而盟约不过初定,后续出使,所涉事宜甚多……若官家不嫌,我愿领此职事,雨季一过,便再次前往。”
  陆辞这回所奉的差使,早在那份条件优厚的盟书传回时,就已让百官们看出,这事办得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漂亮了。
  然而真正让朝中对他赞不绝口的原因,还是他们要么畏惧路途遥远艰苦、要么忌惮那位心机深沉、隐忍多诈的吐蕃赞普……
  再要么,便是自认不如陆辞能说会道,那与其被人拿着与之对比、彻底被比下去,倒不如把这块烫手山芋,彻底交到‘能人’手里。
  陆辞也料到,哪怕自己这会儿不开口,之后绝对多的是见了使团今日‘惨状’而心有余悸的人,主动大力推荐他重任使节,再去吐蕃做后续交涉。
  但赵祯却是千般万般不舍,暗暗做好了想办法换人的打算的,现陆辞主动请命,顿时让他的小算盘落了空,郁闷之时,也忍不住怀疑道:“……莫不是小夫子还未食够吐蕃的葡萄?”
  “绝无此事。”
  陆辞义正辞严地澄清道:“葡萄味甜,本就不宜多用,而我等在宗珂境内逗留数月,因正逢其时令,可谓日食夜食,不说腻味,也已过足瘾了。”
  但偌大吐蕃,又何止葡萄一种美食?
  因有孝在身,青稞酒尝不得,他仅饮了些酥油茶,还尝了各种手法烹饪的羊肉……
  下次再去,得错过雨季,那便是晚春了:晚春盛行的节令水果,可跟他头回去时的葡萄枣子等物全然不同,便可再饱一场新鲜口福。
  ——当然,最让他惦记的那道‘美食’,还是姓狄的那头大狸奴。
  被陆辞正经严肃的表情蒙住,当真以为自己误会了对方的小皇帝闷闷地应了一声,无奈默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辇官闹事在史上确有其事,就是因为赵祯想要把他们派去西北作战,于是带着家眷强闯皇宫来闹了……
  为首那俩被斩了,从犯关到了牢城,其他人才老老实实听了话。(《狄青传》作者张立新、贾平)


第三百六十四章
  从小皇帝处顺利讨来了再次出使吐蕃的差使,也就意味着能很快再见到狄青,陆辞心里不免愉悦。
  对赵祯而言,则是好不容易才盼回来、都没来得及焐热的小夫子,又得远赴西域去的噩耗。
  他神情有些恹恹,加上心疼陆辞身体,没再拉着人说上太久,就命内侍将其送回宅邸了。
  被侍臣们送至宫门外时,陆辞却临时改了主意,不忙着回家,而是在打发了内侍后,就近赁了匹马,要去这会儿正热闹的集市上逛逛。
  虽有一年多未曾回来,但官路总体并未变过。
  依循着记忆中的路线,陆辞骑着马,悠然经过几条月华清辉撒过的寂静小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倏然展开了一卷再生机勃勃的不过的闹市图卷。
  他利落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徐徐漫步在汴京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中。
  两侧招牌熟悉的商铺林立,耳畔回荡的是商贩的吆喝声、路人的闲聊声、歌馆的唱曲和客人的欢笑声,被诸多书肆摆在最外头的木架上的,十之七八都是柳鸳鸳所作的《鸳鸳传》。
  装饰最豪奢醒目的樊楼,仍旧屹立其中,哪怕是遥遥望去,也可闻人声鼎沸。
  置身其中,陆辞倒是没再经历在渭州城中时无人知名、只单纯被他容貌气质所吸引的热闹情景。
  哪怕气质有所改变,但相貌却是做不得伪的。
  在未曾遮掩面容的情况下,会光明正大地马背上挂起随手买来的小吃食的这位身着素服的年轻官员,简直是再好认不过的了。
  几乎每走出几步,就要受认出他的行人或摊贩的一声惊呼。
  若是曾得他光顾的摊贩,会大胆地扬声问候;而只听闻过、见过一两回这位大名鼎鼎的朝中权贵的旁人,则会惊讶之余,下意识地避开一些,以免冲撞了他。
  陆辞也认出不少熟悉的面孔,他记性好,但凡光顾过的店铺,都基本能笑着一一叫出摊主名姓。
  挨个闲聊几句,走得也越发慢了。
  身边热热闹闹,他应对自如的同时,平静多年的心境却无端地蔓延开了从未有过的孤寂。
  灯火阑珊,多的是成双成对的安逸人,而与他心心相印的那一位,还远在秦州。
  ——果然。
  陆辞轻轻叹息。
  难的向来不是孤寂本身,而是尝过有人陪伴的美好滋味后,再重归孤寂。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陆辞轻易想象得出不管柳七也好、晏殊也罢,此时恐怕都在家里呼呼大睡。
  一人独处,只会愈显孤单。
  陆辞心绪微动,索性上了马背,信手一拐,就往相府所在的街道去了。
  于是没过多久,刚沐浴过,正躺在榻上与夫人说着小话的寇准,就迎来了这么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这小子会来寻我,倒是稀奇。”
  寇准瞬间精神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身来,一边由夫人替他重新整装,一边纳罕道:“我瞧陛下稀罕他的那股劲儿,我还以为夜深了要赐他于宫中留宿,怎会这会儿来访?”
  夫人素知他最硬心软,对陆辞这一青年才俊更是一向喜爱,闻言掩唇一笑,并不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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