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第509/526页


  毕竟通奸的丑事,外人难求实证,当事人也难以自证。
  她与那位陆经抚各执一词,加上那位王评事话里话外的暗示……只要应付过今日这一关,应是还有回转余地的。
  思及此处,王氏心思稍定。
  包拯神色莫测地轻轻颔首:“那你可得认仔细了。”
  因狱中灯光昏暗,为防止她事后以‘未能看清、方不慎认错’为由开脱,包拯特地下令,让两名狱卒将她搀扶着,走近前去,在距三位郎君不过一步之遥的位置细细地看。
  无需包拯开口,王氏也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下定决心要把这‘迷魂阵’给识破的。
  先前离得较远,这会儿近在咫尺,她终于能清楚看到三位郎君的面孔了。
  她固然未曾见过陆辞真容,但众所周知的是,陆辞姿容之盛天下罕有,那……她只需择出最俊的那位,应就无错了。
  三人装束一般无二,形容气质具都出众,但只消仔细一打量,就不难发现,细微处则有着极大区别。
  那位身形最为清瘦的郎君,眼角攀有微不可查的些许细纹,气质较为冷凝。
  哪怕容颜清俊,也不难判断其年岁定已过而立。
  ——而她未曾谋面的陆经抚,可是未至而立之年的。
  可排除这位了。
  王氏暗松口气,接着看第二位。
  站在正中间的那位郎君手握折扇,方才一直漫不经心地让合拢的扇骨在掌心轻轻拍着,这会儿“啪”一下利落展开,优雅摇了起来。
  王氏抬头看去,见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光彩熠熠,轻抿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论是眉目还是举手抬足,都尽显慵懒风流。
  在视线对上的那一瞬,他好似还戏谑地冲她轻轻地眨了眨眼。
  王氏面颊微烫,匆匆移开了视线。
  年岁上好似对得上,样貌也极好。
  可他怎么,怎么……这般风流?
  王氏一时间乱了思绪,赶紧看向第三位郎君。
  那郎君身长玉立,明显年纪最轻,眉清目朗,气质温和,只平平静静地站着,神色淡淡。
  余光瞥到她时,也仅是轻轻阖眼,面庞微微往另一侧稍偏,似要闪避,不欲与她接触。
  王氏眼睛却是为之一亮。
  是了,这才对!
  ‘通奸’之事,外人难定真伪,但她与陆经抚间清清白白,却是双方都再清楚不过的。
  面对恶意攀诬的自己,他岂还能目露谑然,似中间那位郎君方才所做的那般,对她含笑以待?
  也因陆经抚涵养甚佳,断然不会对她恶语相向,却难抑心中不快,方会这般冷淡待她了。
  那份难以掩饰的回避之色,也让她有了更多的把握——陆经抚自然不愿被她选上!
  三人看下来,王氏心里已有了决断。
  陆经抚,定是站在最左的那位!
  包拯虽一言不发,却一直再仔细不过地观察着她。
  见她一无所知地一步步行入圈套之中,由惶惶不安,到犹疑不决,再到恍然大悟、兴奋和笃定……
  包拯看准了时机,在她最激动的瞬间发问道:“王氏,你可认出来了?”
  “回评事,妾已认出来了。”王氏柔柔弱弱地行了一礼,轻声给出了答案:“——为左侧的那位郎君。”
  这话一出,包拯面上无波无澜,在隔间听着的一干人则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赵祯竭力抿了半天,这会儿再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寇准也含笑摇头,佩服包拯对人犯心思的把控和利用;以郑戩为首、咬定陆辞罪名的那几位官员,在这戏剧性的一幕后,心骤然下沉,面色也变得铁青。
  十足蠢妇,连自己中计都不知!
  被点中的晏居厚面露愕然,并不看向楚楚可怜的王氏,只向包拯拱手一礼,淡淡陈述道:“我从未见过此妇,何谈犯奸?还望评事明鉴,还我一个清白。”
  他仿佛下意识地所用的‘我’,而非‘下官’二字,更成了让王氏喜悦的佐证。
  ——陆辞为正二品大员,哪怕受审也得礼遇,自然不必对区区评事自称‘下官’!
  “还请评事明察。”
  王氏信心倍增,面上仍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哀然望着薄情的‘陆经抚’,缓缓向面无表情的包拯深深一拜。
  同样的一句话,分别从二人口中道出,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氛围。
  看向好似受了极大冤屈的王氏,包拯轻轻挑眉,缓缓问道:“人犯当真看仔细了?绝对无误?”
  王氏用力点头,笃定道:“已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晏居厚无奈道:“我亦是当真从未见过此妇。”
  “攀诬朝中重臣,必当罪加三等——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一定要看清楚了,”包拯意味深长道:“当真无误?”
  王氏哪里会放过这根近在眼前的救命稻草。
  包拯的反复求证,就更让她坚信自己没有认错了。
  她幽幽一叹,哽咽道:“昔日恩爱之人,妾岂会认错?”
  听她信心十足地攀咬着错的人,赵祯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果然如他所料,小夫子是受奸人污蔑的!
  他斜眼偷觑郑戩那头,就见一直刻意板着面孔的对方彻底绷不住了。
  郑戩脸皮微微抽搐,袖中双手握拳。
  ——他真恨不得活剐了这自作聪明的蠢妇!
  包拯在向王氏再三确认过后,哪怕清楚隔间有官家和诸位重臣,仍为稳妥起见,一板一眼地令她在供述上画了押,才把人重新关回监牢之中。
  王氏被带离之后,包拯不紧不慢地起了身,整了整衣袍上的细微皱褶,便来到隔间,恭恭敬敬地向陛下复命了。
  “……王氏方才所言,足以证明陆经抚与其通奸一说为子虚乌有。”包拯正色道:“至于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还需另作推鞫。”
  赵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满眼慈爱地看着坐立不安的郑戩等人道:“汝等可还有疑虑?”
  郑戩哪里不知官家是明知故问?
  然而,在亲眼目睹了那么一场闹剧后,他纵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是无力回天。
  王氏连曾‘许下海誓山盟、床笫恩爱的奸夫’都能认错,还是以那般笃定的口吻……若还硬将陆辞牵扯其中,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赵祯见他们彻底没了话,心里简直痛快极了。
  然而身为天子,他面上还是不偏不倚的严肃,且见好就收地转向了包拯,顺势叮嘱了几句。
  在予以办了这么一桩漂亮案的包拯更多权限、让他依法令对王氏进行惩处、再追查幕后指使后,他就施施然地带领着臣子们离开了。
  他们一走,包拯面色也随着微微一松,面向受他所托前来‘参演’了这出戏的晏殊三人,郑重行了一礼:“多谢诸位慷慨相助。”
  这三人中,他唯一熟悉的,便是同为大理评事的同僚晏居厚。
  在他稍微向交好的晏居厚透露这一计划后,友人不仅满口答应下来,还特意为他请来了父亲和柳七相助,实在是帮了个他大忙。
  若无岁数明显较长些的晏殊、和气质与传闻中的陆辞大相径庭的柳七的衬托,晏居厚的模样虽也称得上俊美,但还不至于到陆辞那让人见之难忘的地步,也不一定能让王氏那般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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