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第63/526页


  然而一想到将面临五人三车的安排,当场就让陆辞心里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等真正出发那日,看着一副理所当然模样地将朱说挤到那第三辆车上去、然后笑着占据了自己身边的位置的柳七,陆辞只剩无言了。
  ……果然。
  就如当日朱说成功利用替其他几人带汤这点,叫喝人嘴软的三人不好开口跟他争跟陆辞同房的资格,柳七也耍了一模一样的小心机。
  朱说虽不舍得很,也还是去了。
  “想叫朱弟让出这风水宝座来,可真不容易啊。”柳七假作感慨万千状,很快就装不住了,笑道:“致辞的稿子,摅羽弟可写好了?”
  他心思其实最为玲珑,当着别人面时好与陆辞逗趣,私下里,却知玩笑分寸,并不真的惹恼了陆辞,极顺畅地就将‘陆解元’那三字给改口回了往常的‘摅羽弟’了。
  陆辞颔首,闻弦音而知雅意道:“不知柳兄可愿斧正一二?”
  柳七笑道:“斧正当不得,替你瞧上几眼,却是极乐意的。”
  陆辞莞尔,将备好的致辞稿翻出,递给了柳七。
  柳七默读一次后,见通篇简洁明了,措辞亦得体有礼,落落大方,不由再一次感到讶异了。
  他笑着还给陆辞:“平日我还常道朱弟年少老成,实际上,还是摅羽弟要厉害得多啊。”
  陆辞大大方方道:“我不似你们擅诗晓词,充满灵性,也就只有写这些有定式的死文章上不出差错了。”
  柳七面色古怪,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许久以前,我便想问了。摅羽弟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且人情练达,受同窗爱戴;又世事洞明,受夫子看重。而你的文章,我也读过不少,不乏笔墨翻澜,飞沙走石之势……现你得中解元,众人皆认为是名至实归。已至此步,你怎还是这般谦逊过头,总有些‘不如我与朱弟’的荒谬念头呢?”
  陆辞愣了愣,正要开口,就想起另一事来。
  这倒是提起徘徊他心头已久的那茬的好时机。
  “柳兄如此过誉,我愧不敢当。得此解元,也有七分运气。”陆辞将这话题淡淡揭过后,紧接着就道:“此去省试,柳兄可愿与我立下一场赌约?”
  柳七果然立马就来了兴趣。
  倒不是他嗜赌成性,而是他一想到这建议,竟然是出自稳重成熟得有时连他都自愧不如的陆辞之口,就透着股十足不真实的气息,变得十分有趣了。
  他兴致勃勃地追问:“愿闻其详。”
  陆辞道:“不赌别的,就赌此试结果,条件也很简单。你若中了前十,我便应你随意一件事,反之亦然。若是你我都未中,此约就当作废。”
  他想的,是争取让柳七改名,希望能让人从那首《鹤冲天》的影响中尽早摆脱出来。
  柳七却摇头:“那可不好。”
  陆辞挑了挑眉:“柳兄认为如何才好?”
  柳七懒洋洋的,重新露出不正经的笑来:“光赌前十,又有什么趣味?要赌就赌省元的名头。”
  陆辞:“……”
  实在不是他看扁柳七,而是以柳七在史上的多舛命运,能进前十已很悬,他自己也得拼条老命,还得看运气。
  要以省元为赌注,这一赌约怕是作废定了。
  谁知柳七的下一句话,更是彻底出乎了陆辞的意料。
  他将规则直接变得面目全非:“照我看,就赌摅羽弟你吧。若你中了省元,我依你三件事;若你不中省元,你依我三件事,如何?”
  陆辞起初未回过神来,在消化过这条件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偏偏柳七难得的一脸认真,定定地看着他,追问道:“如何?”
  陆辞隐约猜出几分柳七心思,感动之余,更多的还是哭笑不得:“柳兄可莫要说笑了。我尚有些自知之明,诸路州府监军人才济济,能得解元,不过侥幸,哪儿可能夺什么省元?”
  见柳七又要张口,陆辞摇了摇头,哈哈一笑:“我若中了,莫说应你三件事,哪怕二十件事都行!我还肯立马跳运河里去!”
  那是绝无可能的。
  “一言为定。”
  怎料柳七就跟唯恐陆辞反悔一般,想都不想地就答应下来。
  对上陆辞难得露出错愕的目光,他还俏皮地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那么,陆解元不妨从今日开始,就多练练冬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到省投状报名的日期,宋初规定的十月二十五日,距离解试放榜到省试截止,只有一个多月时间,是非常赶的。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边远地区),则会给予一定日期的宽限,或是在锁院之前都允许他们纳保。
  2.免解举人除了跟应举人之间互相结保以外,还要召保官委保就试。
  3.群见和谒先师的简况如文中所说(沈括《梦溪笔谈》)。一开始是得解举人都可以见,从嘉佑八年开始,变得只有解元可以见。群见时,得解举人的代表的确是要致辞的《开封府群见致辞》
  4.举人犯事,同保之人连坐的案例可以参考孟州进士张两案。张两因‘行止逾违’,连累同保的其他九个人(宋初是最少10人结保,985年后改成5人,1044年后又改成3人)也永远不得赴科举,十分之惨。所以结保需谨慎……《长编》卷二四
  5.宋朝的行政单位分四种,州府监军。


第五十章
  在与柳七做了如此约定后,陆辞就未再放在心上,而是舒舒服服地观赏起沿途的风光秀色来,欣赏着词兴大发的几位未来的大文豪写下的一篇篇漂亮文章。
  幸运的是,途中平平静静,未出任何意外风波,也不曾遇些商旅闻之色变的车匪路霸。
  十日之后,陆辞一行人就依照计划那般,顺利在入夜城门将关闭之前,抵达了大名府。
  大名府作为大宋陪都之一,不但在公验的审查上极为严谨,城内那灯火通明,笙歌不停的繁华盛景,也远超陆辞和朱说曾去过的那些州郡不知多少。
  没见过这般热闹鼎盛的场景的朱说和易庶,已忍不住东看西看了。
  陆辞慈爱地看了他们几眼,眼角余光就瞥见理应见惯更繁华的汴京光景的柳七,竟也露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很快移开了目光。
  钟元一路晕车,这会儿倒是除了陆辞之外,最心无旁骛的一个了。
  他巴不得早点躺下歇会儿,缓过这口气来,于是主动去问得一路人,回来告诉陆辞后,后者就催车夫将马车赶到城中最大的那间客邸,要了三间上房。
  这毕竟是陪都里最豪华的客邸之一,上房要价颇为高昂,自然宽敞得对得起它的价格,服务态度更是十分热情周到,直言只要客官有需要,床随时都能添一张。
  钟元与易庶这一路上同车同行,虽仍聊不太来,但也相安无事,对与对方同宿一间的这一安排,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朱说心里暗叹一声,知晓那单独的一间,肯定是留给自己的。
  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瞄陆辞,虽感遗憾,到底乖巧地没抱怨。
  倒是一直没吱声的柳七,这时忽然一反常态地大方起来了,主动提出:“路上叫朱弟与陆解元分离许久,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不若那间单独的上房,就留于我住罢。”
  朱说眼前一亮,正要答应,陆辞就挑了挑眉,先安抚性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拍,再淡定地回绝了这一建议:“不必。我还有好些话,等着与柳兄秉烛夜谈呢。”
  “……是,是吗?”
  柳七不防陆辞这一反应,干巴巴地笑了声。
  他自知想半夜偷溜出去寻老相好的目的被看穿了,心虚之下,也不好再坚持。
  只是等五人各自沐浴过后,聚在一楼用晚膳时,他心不在焉地草草用完后,再次没忍住,建议道:“难得来大名府一趟,又只将逗留一晚,若如赶路时宿在车上那般直接回房歇息,岂不浪费了这锦绣良辰?”
  陆辞以筷挟了一只当地的特色姜蝦,等不疾不徐地咀嚼完了,才不置可否道:“哦?”
  柳七点了点头,殷勤道:“愚兄往年赴京赶考,也曾途经此地,于这城中趣地,虽不晓十分,但也识得七八。如若诸位不嫌,我愿为向导,领你们逛上一逛,也算不虚此行。”
  朱说轻轻哼了一声。
  他对柳七也十分了解了,当然能猜出,对方八成又是城里有相识的歌妓,路过时想又续会儿露水情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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