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第72/526页


  也难怪朱弟会恼他不肯笃学勤奋,认为他不识好歹。
  柳七越想越觉心虚,越想越觉愧疚。
  纵使在今晚上,他早在放弃去看虫娘的那时刻起,就已经看穿了陆辞之前故意激他的意图,也生不出半分不快。
  他又不是有眼无珠的蠢人,当然分得清,陆辞这般费心,完完全全是为的他好。
  可这样的好意,他又有些消受不起啊!
  柳七唉声叹气地洗浴完后,就在女使的服侍下,将湿漉漉的长发绞干,换上雪白舒适的寝服,熄了烛光,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了。
  许是因费了一天脑筋的缘故,他后脑勺刚一挨枕,就已经睡熟。
  一夜无梦。
  翌日卯时刚至,柳七就已悠悠醒转。
  只是他刚一睁眼,就被昨夜因灯熄得早未能看清,直到此时才清晰入目的文字,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只见那几张拼合而成的白纸上,清清楚楚地写了一行大字――
  “距离省试,还有四十三日!”
  柳七:“……………………”
  意识到这是何人杰作后,哪怕明知对方用心良苦,他也还是被当场气乐,差点没喷出口血来。
  柳七摸摸胸口:“好个陆摅羽!”
  更古怪的是,盯着那行字只看了一小会儿,一想到具体只剩下那么些天,他一贯优哉游哉的心里,也油然生出几分紧迫感来。
  得了得了。
  陆解元手段层出不穷,他是接不住了。
  柳七哭笑不得地躺回床上,滚了几滚,叹着气认栽。
  经这么一吓,他索性不再在床上赖着了,而是认命地爬起身来,彻底将看望虫娘之事摒弃至脑后。
  等召来下人,送水洗漱完后,也不等早膳,破天荒地在这天未亮透的时刻,自发开始读起书来。
  当睡眼惺忪,披了件薄薄单衣,跑出来上茅房的钟元,猛然看到柳七房间门缝底下透出的灯光时,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待他懒洋洋地揉揉眼,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后,顿觉更加惊悚了。
  ――柳七早起念书,简直活见鬼啦!
  等所有人起来后,钟元立马就没忍住,将柳七默默发愤图强的光荣事迹,夸张地在这六人圈子里狠狠宣扬了一遍。
  直让起初还故作淡然、忍住得意炫耀的冲动的柳七,最后都受不了所有人露出的惊奇模样,好生反击了钟元几句,才叫对方吃瘪消停。
  滕宗谅却还是憋不住,吃吃笑个不停。
  柳七没好气道:“你我不过半斤八两,何必发笑?”
  滕宗谅哈哈笑道:“笑是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得亏摅羽弟将柳兄制住,不然我还真没机会见这般清心寡欲的柳兄,哈哈哈哈!”
  柳七嘴角一抽,暗暗记下这笔。
  无视了幸灾乐祸的滕宗谅后,他又忍不住瞟了瞟道行最高的陆某人。
  却见对方连看都不带看他的,只和朱说一边闲聊,一边淡定喝茶。
  当真是深藏功和名,好似那在柳七房间里贴那玩意儿的不是他一般。
  柳七不知的是,陆辞只在他那屋里贴了这日子的倒计时。
  毕竟其他几人那认真的学习态度摆在那,除柳七之外,唯一一个坐不住的,也就是钟元了。
  但钟元已经有了考前焦虑症的苗头,陆辞自然不会让其加剧这类症状,而只多给其增加了一些休息时间,以作放松。
  倒是柳七太过懒散悠闲,是该紧紧弦了。
  不过,倒是连陆辞本人都没想到,这招竟是出奇的灵验。
  总想方设法想要偷溜见歌妓的柳七,从这日起就变得绝口不提外出之事,也不消极怠工,而是沉心静气,主动每日与他们一块复习了。
  在紧锣密鼓的备考中,二十日一晃而过。
  外头的笑语喧哗没能惊动他们,张灯结彩的近邻也未被他们瞧见,但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却如震天动地一般无可忽视。
  他们才恍然意识到,正月已悄然而至。
  其他人感到新鲜有趣的时候,柳七则在震惊之余,颇有几分精神恍惚。
  ……在陆辞的引领下,他当真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整整二十日?
  换作往常,单这么想象,都已足够叫他不寒而栗了。
  陆辞尚不知柳七内心的惊愕,而是给除了家还远在大名府的那些个健仆外的所有下人,都通情达理地放了一日新年假。
  在陆辞看来,他们头回在汴京过年,又即将作为考生,热闹固然可以少看,但象征吉祥的桃符还是要贴的。
  一贴桃符,姗姗来迟的过年气氛,也终于越来越浓了。
  钟元自告奋勇,跟易庶一起将桃符贴好了;滕宗谅派健仆上街去买了几串炮仗,让每人都放上一串,讨个好意头;朱说写了新的对联,柳七新作了一曲喜气洋洋的《贺六友共度元旦》,妄想凭此从陆辞手里骗一坛屠苏酒来喝……
  陆辞万分惭愧地向友人们表示,自己没什么特殊才干,唯独还有几个臭钱,又一直是个非常务实的人,就将他们的年夜饭给包了。
  而喝酒不但容易误事,还会耽误学习,当然是不能有的。
  ――柳七的愿望,就被无情地驳回了。
  作为补偿,主菜和甜品,倒是可以多叫几个。
  ――柳七漠然表示,自己并没提出过类似要求。
  厨子已被他放了假,陆辞就顺理成章地交由汴京中名气最盛的第一酒楼‘樊楼’解决了。
  他们皆都不喜太过拥挤吵闹的地方,陆辞安排时自然也考虑到了这点,便直接让健仆跑了一趟,让酒楼做好一桌的美味佳肴后,再亲自派伙计送上门来。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幕,唯一未能得偿夙愿,此刻苦于无酒可饮,只能以抹茶代的柳七,则一边闲的发慌,一边故作怨念地盯着筷箸不见停过的陆辞瞅。
  根据他对这狡猾的陆小饕餮的了解,对方怕是早计划好了要吃这么一顿盛筵,只借了过年的由头来光明正大地点了满桌菜,还不落个铺张浪费的口实。
  若他猜得不错,等到省试完的元宵夜时,就该轮到这东京城中第二有名的‘任店’了。
  陆辞敏锐地察觉到柳七微妙的目光,笑吟吟地看了过来,还用公筷给他主动挟了一筷群仙炙:“柳兄莫光顾吃茶,大年夜的,还是得吃菜才是。”
  柳七脸色一黑。
  他最讨厌吃这玩意儿了!
  然而在不确定陆辞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加上还有个朱说在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柳七唯有强颜欢笑地接受了这番好意,将最讨厌的这口菜给生生咽了下去。
  柳七刚一咽完,陆辞下一筷就来了。
  他笑眯眯道:“这也尝尝,别客气啊。”
  这次给他夹的,则是他最喜欢的假沙鱼。
  挨了一巴掌又得一颗糖的柳七,不经意间对上朱说充满羡慕的目光,不由嘴角一抽。
  ――这下他能肯定,陆辞方才绝对是故意的了。
  陆辞冲他又笑笑,推去一小碟素饼:“这个可千万别忘了。”
  时人认为,过年时吃素饼,可以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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