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死后宫》第214/234页


  “你为什么不守约?”
  他守约了,没有去找她,没有再一次,让她生不如死。
  夕阳从远处沉下了,连带着最后一丝细微的光,永沉暗夜。
  叶扶摇闭上眼,复又睁开时,眼前已是一片浓酽的暗色,往复两次,依然如故。
  ……看来,他要用很久去习惯目盲的日子了。
  苦酒入喉微凉,那味道该死地熟悉。
  “怪了,你分明是叫作同心,怎么却总是独饮的酒?”
  他说话时,仍是如旧般,仿佛蓄满了九月的秋光。
  静待深冬的吞亡。


第165章 狼烟未定君辞去
  陆栖鸾抬起头时,四野都是一片不真实的黑暗, 只有脚下一片不断蔓延的雪原, 延伸向不知名的远方。
  陆栖鸾跟着前方那一串深雪里的足印许久了, 隐约看见前面有个人,背对着她走远。
  “你要去哪儿?”
  那个人让她想起冬夜里的月光,清清冷冷地,静默地照着她的路太久了……在她终于慢下步伐回去找他的影子时, 却又恰好擦肩而过,让她只能看着他一昧地走向黑暗。
  “留下不好吗?”
  “……留?你念着的人那么多, 到头来又留心了谁?”那人淡淡留下一句并不期待得到回答的话, 随后消失在她眼前。
  一切都陷入浓酽的黑之后, 陆栖鸾蓦然又醒了过来。
  ……她竟睡着了?
  睁开眼时,府里的神医顾老正端着一碗药等她清醒。
  “醒了,就快把药喝了。”
  记忆回拢, 陆栖鸾才想起来,她从城墙下来后, 便回了朝中, 战事一如她之前布计, 城外西秦大军遭反击受降,国危已解, 正议事间,她忽然便不省人事。
  头痛欲裂,陆栖鸾蓦然想起之前与叶扶摇城头赌命时,曾嗅见他身上带着一种幽然清淡的香, 思及他无艺不精,毒术亦然,虽不信他会下毒,却也不得不疑问道:“我中毒了?”
  “不算,你只是沾了些许魇香,此香致幻微毒,你又在朝上劳累过度,让药性一时上涌,是以昏过去了。”
  只是沾了几分,便有如此重的药性?
  陆栖鸾一怔,待汤药入腹,药中苦色让灵台清醒了七分,不禁讷讷问道:“那他……”
  “这魇香乃异邦之奇物,据说能让人陷入幻境,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大多不是些好的回忆。先前左相宋睿亦是如此,那些易门的妖人拿这种魇香让他沉沦丧子之痛,此时虽看着康健,内里却已是被药性熬空了”言罢,顾老复又叹道:“身毒在外尚可医,心毒却是无救……这么大的量,此人怕是个疯子。”
  ……既然只能勾起心底最为恐惧的幻象,为什么要一次次回溯?
  陆栖鸾不解,但她知道叶扶摇并不在乎别人如何去解读他的做法,他只不过是想……能把她推得多远,就多远,远到她只能模糊望见他留下的种种恶行劣迹。
  ――好啊,如你所愿。
  眉下冷凝的眼眸渐复三分决绝,陆栖鸾起身,旁侧顾老不悦道:“你甫解了毒,当以休养为上,外面尽是战后之乱,出了这个门,你怕是又要忙去半条命。”
  “顾老,世上没有在国难当头时,一国柱石却该安心休养的道理。”
  顾老摇了摇头,叹道:“你若是老夫的孙女,早在闺阁里就打断了腿。”
  “可惜陆栖鸾先是首辅,后才是女儿。”陆栖鸾笑了笑,披上外衫,甫一出门,恰巧遇见陆池冰入了中庭,见了她出门,连忙快步走来。
  “姐,你没事了吗?”
  陆池冰面带忧色,抓着陆栖鸾左看右看,随即抱怨道:“明知是恶徒还要去靠近,这事我要原原本本告诉娘。”
  陆栖鸾哎哎哎了好几声,道:“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捅到娘那儿去。”
  陆池冰冷哼道:“你知道怕就好,我是来取另一半虎符的,你放哪儿了?”
  战事都结束了,虎符大可慢慢交接,此时要这个?
  陆池冰似是觉得言语有失,目光微微躲闪,陆栖鸾立刻觉察出不对,问道:“虎符有二,左符可调州府边军,右符调京师武备,现在右符在苏阆然手上,你要做什么和他说一声便是,要另一半虎符是要做什么?”
  “……”
  “池冰,你不说我也会知道的,别浪费时间。”
  陆池冰为难了片刻,道:“姐,我觉得……苏阆然不太对劲。”
  “……”
  “我知道这么说不好,他是率军迎战西秦大军,凡所交手者,无人是他一合之敌,可匈奴那侧却是无缘无故忽然阵前倒戈,听从他的号令。金门卫的穆子骁统领提前察觉古怪,现在已经将城门封闭了,让我私底下悄悄回府取回兵符,好控制住局面。”
  最坏的局面,终于还是如叶扶摇所言,先露出端倪了。
  陆栖鸾微怔,喃喃道:“……瞒不住了。”
  陆池冰愣道:“什么瞒不住?”
  “苏阆然是匈奴右贤王之子的事,在这个关头……”
  楚人已是惊弓之鸟,若忽然曝出握有军权的统帅与入侵的匈奴有勾连,天下芸芸之声必不能容他。
  陆池冰也想到了这一节,顿时脸色煞白,忙道:“姐,你别慌――”
  正欲出言安抚,却见陆栖鸾已从他身侧走出去,步伐未见半分乱像,声音平静地道。
  “不需虎符了,我一人足矣。”
  ……
  城上硝烟淡,沙场落月遥。
  人心殊易改,剑戈夙日寒。
  楚京的城门紧闭,随着铿然一声交击,远处静肃的兵士隐约瞧见兵刃交击时闪出的火花,按在血尚未干的兵刃上的手,越发紧张。
  分明刚刚还是需要拼命为之守护的楚京城墙,如今竟把自己、把杀敌守国门的统帅挡在了外面。
  城门关闭前,只有穆子骁一人守在门前,昔日袍泽,一言不合竟刀剑相向。
  刀背一拍,将穆子骁挑落下马,苏阆然声音轻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放弃吧。”
  武力的鸿沟难越,不远处目睹此战的匈奴见苏阆然的身姿与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心头越发狂喜。
  “尔等文弱之辈生长之地,怎配有此等神人相守?”
  穆子骁与他做过同窗,做过同袍,听见他身后不远处,来自北方的匈奴嗤笑嘲讽,怒道:“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匈奴狡诈,你让他们入城到底是想做什么?!再不收手,你置陆侯于何地?!”
  这句话仿佛触及苏阆然某片不为人知的逆鳞,素来清冷的眼底暗焰骤生,手中长刀单锋调转。
  “所以,你要她和我忍耐到何时?”
  “你……”
  “对朝廷而言,无论我们做了什么,肝脑涂地,或是死战疆场,那些人该非议的,还是会非议,而宫中那一位,该兔死狗烹的,仍会如是为之。我不想她做下一个,有什么不对?”
  穆子骁先是恼恨,继而无言以对……他知道的,苏阆然的身份瞒不住了,若他什么都不做,此战过后,朝中定会追究匈奴南侵一事。
  到时最轻也是削权远封,其他的莫说,他与陆栖鸾……是绝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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