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半暖半倾城》第3/99页


  纪清和我相识近一年,交情却不浅,我俩一早就私定终身了:以后谁先结婚,另一方就当伴娘,当然,新娘的花束是一定要抛给伴娘的,并且祝自己的死党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呃,抑或婚姻的坟墓。
  可是多年后,纪清和杜衡的婚礼上,我又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花束被人抢走,又是如何一言不发,和一身西装的那个谁遥遥对望。
  消息属实,一周后,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就坐上了去上海的巴士。身后的高三教学楼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怨气,整的我们临上车前,背脊都是一阵阵地发凉。
  正准备踏上二班所属的大巴,班主任却腆着肚子匆匆赶过来,让一到十三号的学生集合。
  我和纪清分别是十号和十二号,由于学号是女生排在前,因此过去集合的清一色娘子军。
  “我们的巴士每辆限坐60人,一班加上两名随行老师一共是47人,所以按学号,我们班的13名女生一会儿就坐那辆车。”他指了指最前方的车。
  人群中发出一片哀号,这样一来,每个班朝前一个班补人数,不知会拆散多少好姐妹、小情侣,当然……还有好基友们。
  众学生非常不满。
  “为什么一班就不被拆?”有一人问。
  “因为他们是一班啊,成绩最好。”有一人答。
  “这不公平!”有一人吼。
  “没办法。”有一人无奈。
  我笑笑,骤然发现自己能与苏半夏同车,得瑟地揽住纪清的肩:“五姐,运气不佳哦,小衡子不能跟你一车了呢。”
  纪清丝毫不给面子,拍掉我的爪子,横眼睛竖眉毛:“卿辰你就嫉妒我吧!没事,小衡子会来找我的。”
  好吧,我是挺嫉妒她,和杜衡两口子相亲相爱和和美美,我却和某人只说过一句话,因此得了机会才逞逞口舌之快。
  被她噎得无话可说,我泄愤似的揉乱了她的长发,放声大笑。
  嬉笑打闹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便到了七点半,各班已经调整好了人数,准备上车。
  一上车我呆了一呆,因为一班是唯一不用变动的班级,此时都已挑好了位置,该听音乐的听音乐,该吃零食的吃零食,但车里是有别于其他班级的安静。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苏半夏坐在最前排,而整辆车只有最后三排是空位了。
  我拉着纪清走到倒数第二排的位置,落座。
  “唉……”我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这帮一班人也太不热情好客了,怎么说也应该让女生坐前面啊是吧。”
  纪清拉好窗帘,赏我一个大白眼,鄙夷道:“不就是想跟人班长坐一块儿嘛,矫情什么呢你。”
  “好吧,是我矫情,我还想再矫情些,牵匹马来跟班长大人私奔呢,可是学校整这么大一车,啧……”
  “就是两人一马也没你的份儿,乖孩子,咱不做梦了哈~”
  我伸长了脖子遥遥望去,除了苏半夏头顶绒软的黑发,其余一概看不见。
  又叹了口气,我栽倒在了纪清肩上,抹泪。
  她拍拍我的头,在我耳边轻声道:“六儿,你放心,你五姐我是最仗义的。”
  纪清的计划是这样的,行了三分之一路程之后,她装晕车,然后跟苏半夏换位。
  我问:“你怎么能确定他会跟你换座位?”
  她一爪子拍到我头上,吼:“笨啊你,苏半夏这种个性,又是班长,能不以身作则吗!”
  “哦哦,这样啊。”我点头。
  我俩计划好之后就开始咔嚓咔嚓啃薯片,等待时机。可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啊对,计划赶不上变化。没错,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还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我前排的女生就吐了个稀里哗啦,还好车上有纸袋,不至弄得满地狼藉,可空气中还是迅速地弥漫起一股酸臭味。
  我坐在她后排,自然被熏得不浅,被熏倒是小事,可眼瞅着苏半夏一步步走来,和那晕车的女生交换了位置后,碎了我一地的玻璃心呐……
  我恨呀,恨我们二班的女生怎么那么不争气,怎么就那么丢脸,怎么能给人家班长添麻烦呢!
  纪清推推瘫倒在椅背上的我,说还有一招,只是她要牺牲小我了。
  我说五姐,牺牲小我才能成就大我嘛,妹妹我感激你一辈子。
  于是纪清拍拍我的肩以示鼓励,再伸手从两个座椅的缝隙里戳了戳苏半夏的手臂,轻声道:“苏半夏?”
  少年转头时黑发带过一个漂亮的弧,他说:“怎么?”
  纪清指了指身旁的窗玻璃,即使是拉了窗帘还是透进了些微的阳光。
  “太晒了,”她说,“能不能跟你换个位置?”
  苏半夏楞了一下,随即点头,说:“你确定?这个位置味道比较大。”
  我差点没把嘴里嚼得正欢的薯片喷出来,啧,有点臭就有点臭呗,何必文绉绉地来一句“味道比较大”呢。到底是文化人啊文化人,我在心中叹道。
  纪清脸上的笑容不太自然,干笑道:“我确定。”
  苏半夏与纪清的男朋友杜衡是初中同学,家住一个小区不说,两人又是结伴骑车上下学的,自然是多年的好哥们了,如今哥们的女朋友提个要求,他这个做朋友的总不能不答应吧?
  于是欣然起身:“那就换吧。”
  因他要坐到靠窗的位置,我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好让他进去时方便一些,但他的裤沿仍是擦过我膝盖处的布料,发出刷的一声轻响。我猛地一颤,倒把他吓了一跳。
  “卿辰,你没事吧?”少年微微瞪大了眼睛看我,瞳仁好似我幼时玩过的玻璃球一般剔透漂亮,忽闪着睫毛,轻声地问。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嗓音温润,咬字清晰,尽管在之后多年他对我的称呼变化多端,但深深扎在我心底的却还是这一声算不得生硬也算不上温柔的“卿辰”。
  彼时我却是感动于他的记忆力,半个多月未见,他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没事。”
  他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坐下,头靠在窗户边上,随着汽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的。
  我坐立不安了大概有一刻钟,他却枕着窗户瞌上了眼睛,睡着了的模样。
  我心底是微微的失落,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些什么,难不成还期盼他对我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转头却看见纪清半个身子越过座椅,凑到我跟前来。
  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有话要说。
  我倾身,侧耳听着。
  不想她竟凶神恶煞地瞪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戳我的脑袋,吼:“卿辰你猪脑袋啊!就这么让他睡过去了?”
  我吸了吸鼻子,继续啃我的薯片,一边说:“我有什么办法,人家要睡,我总不能把人家摇醒吧?再说了,他睡着了我才敢吃薯片的。”
  “你吃你的薯片跟他有没有睡着有个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形象不好嘛。”我仰头,把薯片袋子竖起来,一股脑儿把剩余的渣渣全往嘴里倒。
  纪清啧了一声:“就你还有形象可言哪!”
  然后我们就我有没有形象可言的问题讨论了大概有十分钟,最终纪清说她腰酸得快断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认输,最后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你不会趁人家睡着了占他点便宜啊?”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靠回椅背上,歪头将他盯着,心中寻思着该怎么占他便宜怎么占他便宜。主意没想出来,苏半夏却在睡梦中皱起了眉。
  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居然能在吵吵嚷嚷颠颠簸簸的车上睡得昏天暗地。拜托哎,你是班长哎,老师要你来是管纪律的不是睡觉的喂,啊喂……
  佩服归佩服,瞧着他皱着眉的模样我心里终归是不太舒服。短短数面之缘,苏半夏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是谦和有礼的,这样孩子气地拧着眉毛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
  好在我向来不会留意他人的目光,想他此时睡得熟也不会轻易被吵醒,于是努力坐直了身子,轻轻扳过他的脑袋,让他枕在我肩上,想来这样总比硌在窗玻璃上好受一些。
  他在睡梦中轻轻地嗯了一声,像小猫撒娇的声音,我实在想笑,可又生怕吵醒他,只得闷闷地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可他竟还纹丝不动地靠在那儿,睡得正香。
  这时突然来了短信,我点开,暗自庆幸自己开的是会议模式。
  是纪清发来的,只有四个字:孺子可教。
  我笑了笑,拿脸颊蹭了蹭苏半夏软绒绒的黑发,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原来,占便宜就是这种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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