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杀出个侯夫人》第108/215页


  萧杏花抬起手,轻抚上他的背,越发柔声道:“便是她错了,罚她就是,好歹别黑着脸。本来自小就没见过的,你抱都没抱过她,如今年纪大了,凭空认了爹,不知道多少生分。你这个样子,倒是凭空让女儿心里惧怕你,也不得亲近。”
  萧战庭听到这话,也是扭过头来,木然地看了她一眼。
  半响,他才开口:“杏花儿,我是真心疼她,想着她以后能嫁个好夫婿,有好日子过,这辈子都不用烦恼什么。只是她才多大,还不曾及笄——”
  原本就是稚嫩的小姑娘,养得娇滴滴的,如今更是拿金汤银水供养着,出落得越发精致纤弱,一个眼神都惹人怜,可就是这样娇养的女儿,却被个男人扶住肩膀跳下来。
  他是男人,自然看得出涵阳王的心思。
  那涵阳王扶着佩珩时,其中多少护着的意味,再不必提,还有看着佩珩时的眼神,那是男人对女人的目光。
  偏生这个男人长了佩珩整整一十二岁,还曾和自己称兄道弟!
  作为一个父亲,看到此般情境,他心里怎么也不舒坦的!
  “你说回去罚她,那倒不必,你说得是,她原本也是担心你,只是做父母的,总是心里难受。”
  其实萧战庭说的话,何尝不是说到了萧杏花心里去,她叹了口气,轻轻偎依在他坚实的臂膀上。
  “铁蛋儿,女孩儿家养大了,总是让人操心,不像男孩儿,你原说得对。只是如今事情都这样了,回去后,该罚的罚,其他的,以后咱们只能多加管教了。”
  “嗯。”萧战庭低首望着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这么嗯了声。
  夫妻两个人相对无言,萧杏花犹豫了几次,话到最后,想说,都咽下去。最后她一闭眼,终于还是开口道:“那个孙德旺——”
  谁知道她话刚说出,就听到萧战庭道:“那个孙德旺的——”
  不曾想,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一起说了。
  于是这下子,又都同时闭了口。
  萧杏花苦笑了声,睁开眼儿,仰望着他道:“我只说,他没沾过我便宜,你可信我?”
  “你说了,我为何不信?”萧战庭低首凝视着,声音低哑柔和。
  萧杏花一听到这个,原本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她抬起萧战庭的胳膊来,轻轻一钻,便钻到了他的怀里,轻轻瘫靠在他胸膛上。
  其实这些往事,她并不想提,觉得没必要,也猜着他其实并不会怪自己。
  不过现在,还是想说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时穷,为了铜板,什么都愿意干,我去县里湢室给人家修脚伺候人。原本想着是正儿八经干活多挣点钱,怎奈遇到几个糟心的。”
  她默了声,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来。
  她知道自己说了,又是一根刺儿扎在萧战庭心上,可是她不说,他反而更会去猜吧。
  “我给人家修脚,捏脚,有那不规矩的,就拿荤话来逗我,我不搭理,就抬起脚来要蹭我胸口,还有过分的,把手伸过来摸我。我把人家打了,人家恼了,更骂我。”
  那个时候她是身上揣着一把小剪刀的,真遇到事,她想着就和人拼命好了。
  她是个穷到没活路的女人,他们不给她活路,她就不怕死。
  她也偷偷地给狗蛋说了,若是有一日娘不在了,你就带着弟弟妹妹跳河好了。
  死了,总比在这世间当没娘的孩子受欺凌。
  到了地下,还能找你们爹去。
  想起过去,她又笑了笑,为什么后来死死地巴住了罗六和罗六娘子,为什么后来大儿媳妇愣是给娶了个会耍刀子的屠户女儿,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盘算。
  她知道,人穷了,逼到一定份上,就要和人拼命,就看谁的拳头硬,谁的刀子狠。有个能打能杀的自己人,那才是腰杆子硬。
  她抬起眼来,看那个如今已经万千尊贵的男人。
  他是人上人,怕是已经不能懂这些了。
  他如今随便喝个茶,来往的都是王侯将相。
  这样的人,他的妻昔年竟然做过这下九流的事儿,更被人一口一个骂做贱人。
  她将额头抵靠在他胸膛上,轻声道:“后来孙德旺便编排了许多话来,传扬出去,有人信了,于是别人更看不起我,连小孩子都知道我的名声不好,不知道骂了什么。佩珩听到了,和人在街上打架……哎,孩子这些年不容易,都跟着我受了苦。性情上,我知道不尽如人意,可那也是我不好。”
  萧战庭抬起手,轻轻捧住她的脸,眸光中充满了怜惜。
  “杏花儿,这些事,你若想说,你就说,你若不想说,没关系,过去的事儿咱就不提了。”
  其实她不提,这几日他派人去查,也多少知道了。
  正因为知道了,他心里明白,她受的苦,比她说得要更苦。
  她只是怕自己难受,故意轻描淡写罢了。
  “别人就算把你践踏到泥地里,那也是我的杏花,我也会把你抱起来,举起来,让人知道,我的杏花儿是干干净净的。”
  她的伤疤在心里,他的伤疤在身上,这都是昔年战火燎原的痛。
  萧杏花听了这话儿,自然是心里甜蜜无比。她想起宁祥郡主的事儿,是有意拿这个说嘴的,当下抬眼瞄了他一下,便犹如个猫儿般轻轻偎依着他,柔声道:“你既说这话,我可要提一件旧事了。”
  萧战庭看着怀里的女人。
  三十二岁的女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虽说要当奶奶的人了,可其实真论起来,姿色还是极好的,柔顺娇软,丰润动人,犹如那枝头挂着的桃子,真真是熟透了,轻轻一咬都能出来鲜美汁液的。早已经没了女孩儿青涩的女人,趴在你怀里,软绵绵的磨蹭着,一个眼神都透着妩媚,特别是当她轻轻唤着人哥哥时,那种女人给男人撒娇的媚劲儿,看得萧战庭都恨不得在这马车里办了她。
  萧战庭搂紧了怀里这惹得他尾椎骨都发麻的女人。
  他真是爱极了如今的她,比起当年那个青涩小姑娘,她熟透了,夜晚里惹得他发狂,再不像年轻那会子,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
  他使劲地抱紧她,声音嘶哑颤抖:“杏花儿,我总觉得有了你,这辈子我怕是少活几年。”
  可便是被她淘空了身子他都心甘情愿!
  萧杏花自然是明白他的,不过她没应这话茬,她还记挂着自己的事儿,当下越发轻轻磨蹭着,软声道:“好哥哥,之前我说那宁祥郡主看上你了,你只不信,还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如今你可知道,那宁祥郡主是怎么样的蛇蝎心肠,又是怎么害我的?她为什么要这般害我,你可想过?”
  她身子动了下,拿两个纤细的胳膊勾住男人的脖子,直勾勾地望着他道:“人家看上我的男人了,想抢我的男人,这才想给我难堪,想糟蹋我的名声,好让你休了我,她好嫁给你。”
  萧战庭定定地望着怀里的女人,他在这一刻,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其实什么宁祥郡主,他只是当个好友的晚辈罢了,从未放在心上,更没想过人家对自己有什么心思。
  即使现在,杏花在说着什么宁祥郡主,他也觉得都是虚无缥缈的事儿。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杏花儿,杏花儿。
  趴在他怀里,磨蹭着他的胸膛,勾着他脖子的杏花儿。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此时此刻,他方明白,若是一个女子想要蛊魅一个男人的心,真是太容易了。
  现在的他脑子里都是空的,像塞了棉花,他只看到她的唇儿轻轻地动着,只看到她在自己怀里撒娇,只感到了蚀骨销魂的渴望!
  萧杏花看他久久只盯着自己看,也不吭声,还以为他根本不赞同自己的话,当下有些着恼,轻轻摇晃着他道:“难不成你心里还是向着外人,却不向着我?”
  萧战庭被她一晃,才从那迷思中醒来。
  微微拧眉,想着宁祥郡主这事,最后才道:“宁祥郡主这个,是我的不是。我也是把事儿想简单了,只当她是博野王的女儿,她当年在她父亲身边研墨,看着实在是个有见识的女孩儿。当时只想着这么个小姑娘,谈兵论道都是有头有据的,不像是那等有着龌龊心思的,不曾想,是我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更不曾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对我存了这等心思,毕竟我都是能当人爹的年纪了。所以当时你说这事,我总觉得不能够吧。如今,如今倒是知道是我想错了,这事我的不对,给我的杏花儿赔礼。”
  萧杏花听得心里软乎乎的舒服,她抿唇笑了笑,故意拿嘴儿去咬他颈子。
  “反正你心里明白就好,你的杏花儿何时看错过人,都是你傻,看不透她们的心思!”
  “嗯,我知道了。以后自是远离着,不说这十七八岁该做亲的小姑娘,就是七岁八岁的,也不能轻易说话。”
  “噗。”萧杏花倒是笑起来:“瞧你说的,真当以为自己是个金子,不就是一块黑乎乎的铁蛋子,哪招那么多小姑娘啊!”
  萧战庭听着,也是笑了,却是道:“你也别揶揄我,以后我注意就是。但只是今日这事,她既欺到了你头上,便是故人之女,我却也不能轻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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