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杀出个侯夫人》第131/215页
“在屋里。”两个丫鬟低着头,小声说道。
萧杏花点头,在嬷嬷的扶持下进去,谁知道刚走在外面的抄手游廊上,就听到屋子里面隐约传来呜呜呜的哭声。
萧杏花拧眉。
听着这声音,倒像是秀梅的,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竟然哭了起来?
其实秀梅这些日子,掌管家中诸事,不得不说,凡事有条有理,拿捏得住底下管事婆子,也镇得住底下丫鬟婆子的,隐隐间已经有了点掌家少奶奶的气派。
如今竟然在屋子里如此哭泣,这是谁给了她委屈受?可是放眼整个侯府,佩珩是个不惹事的,又和这当嫂嫂的关系好,哪里能给她这么大气受?
萧杏花这么一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看廊檐下站着的嬷嬷和几个丫鬟,全都低着头,面上极为难看的,便多少明白了。
“二少爷也在家?”
“是。”回话的小丫鬟身子都有点哆嗦。
“哭了多久?”
“有一会子了。”
萧杏花怔了半响,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径自重新做了软轿,回自己屋去了。
回来歇下,身子竟有些疲惫了,待想闭上眼躺在矮塌上一会儿,谁知道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想得都是秀梅的哭声。
秀梅是个内向文静的孩子,便是有什么事,都是忍着,平时不怎么外露的,如今当着千云的面,哭成那样,看来这必然是有事了。
而且还不是小事,怕是个寻常女人都没法受得住的大事。
她想来想去,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不免越发摇头:“这两个不争气的冤家,到底要闹到何时!”
一时又想着:“若是千云真得和底下哪个丫鬟偷了,如今也只能罢了,打发了去,可是若惹出什么事来,倒是该如何处置?”
想来想去,没个着落,心里又有些烦的,想着家和万事兴,一家子好好过日子不行,谁知道这兔崽子,非惹出事来,倒是弄得媳妇好生哭泣。
这下子好了,平添了不知道多少烦恼!
这么胡乱想了一番,屋子里银炭烧得组,她身上困乏,迷迷糊糊,也就斜靠在矮塌上睡着了。
一觉过去,待睁开眼时,底下丫鬟伺候着洗漱了,又用了一盏血燕羹。抬眼间看过去,明白旁边王嬷嬷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便道:
“有什么事,说就是。”
“按理说如今夫人有着身子,原不该为了这事搅扰夫人,只是外面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在廊下守了多半个时辰了。”
王嬷嬷叹了口气,也是无奈。
其实具体怎么回事,她也不知,但见二少奶奶和二少爷,两个人都戳在廊檐下,谁也不搭理谁,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着。
到底天冷,看了心里也不忍,这才报给夫人知道。
萧杏花倒是心里了然,在那矮塌上斜躺着,轻叹了口气,吩咐旁边的敛秋:“给我捶捶腿。”
敛秋忙跪过去,给萧杏花捶背,因知道她以前腿上阴冷,便着意按摩了膝盖那里。
萧杏花被按得舒坦,半响才吩咐说:“让二少奶奶和二少爷进来说话吧。”
王嬷嬷低头:“是,夫人,老奴这就叫他们进来。”
少卿后,外间厚重的羽绒帘子动了动,紧接着,千云进来了,行了礼。
秀梅也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微低着头,也行了礼。
萧杏花看到秀梅的双眼是红肿的,犹如桃子。
两个人进来后,拜了礼,便低着头在那里,谁也不说话了。
萧杏花沉默了半响,终于叹了口气:“说吧,到底怎么了。”
她这话刚出口,秀梅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你如今身子不好,儿媳不孝,倒是拿这些杂事来烦你。”
“哎,都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们过不好,我这里能安生吗?你好歹说说,到底怎么了,是千云做了什么错事?”
秀梅跪在那里,低着头,却是怎么也不吭声。
最后还是千云,咬咬牙,嘴里终于迸出一句:“娘,我在外面救了个孤女,谁曾想,她如今有了身孕!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得不记得……”
秀梅听到这话,浑身顿时僵硬了,腰杆挺得直直地站在那里。
萧杏花的目光扫过儿媳妇,看着她嘴唇都在哆嗦,她红肿的眼睛里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整个人身子都在痉挛一般地颤抖,不过却并没有哭,只是倔强地跪在那里。
她其实是明白的,明白她的痛。
都是女人家,怎么可能不明白。
她微微抬起脸来,给身旁王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王嬷嬷便带着丫鬟过去,将秀梅扶起来。
秀梅此时都仿佛没了知觉,整个人软得任凭人搀扶着,就这么扶到了旁边的杌子上坐好了。
萧杏花这个时候,又把目光落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她看到自己儿子咬着牙,倔强地站在那里,袖子底下的拳头紧紧攥着。
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多年前,她家婆婆的心思。
她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压下了心中对往日的追忆。
“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萧千云默了半响,也噗通一声跪在那里了。
“娘,她本来只是茶楼里送茶点零嘴儿的,那一日被人欺凌,走投无路,又带着个弟弟,我看她无亲无故,流落在外,又很受欺凌,便命底下人给她找个好差事,安顿下。”
萧杏花听着这话,多少明白了,便没吭声,听着儿子继续往下讲。
“后来她安顿下来,手底下的糕点也能挣几个银子,便说要谢我,摆了一桌酒席请我吃酒。”
萧杏花听到这里,心中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冷声道:“吃了酒,她肚子里就有了你的娃?”
此时旁边的秀梅仿佛没听到一般,仰起脸来,茫然地望着窗棂上结起来的窗花儿。
萧千云耳根子都泛着红,摇头辩解道:“娘,那一日原本是喝了些甜酒,后来,后来我,我也不知……我睡过去了,醒来时,已经是天都黑了。”
萧杏花听了,却是顿时一股子气从心口直接窜到胸口,烧得恨不能将这儿子给踢出去:
“这意思是说,你并没有错,错的都是那女子,错的都是那甜酒了?怎么,人家肚子都大了,你竟还有脸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萧千云跪在那里,痛声道:“娘,你别气恼,仔细气坏了身子……”
“我不气恼,我不气恼,你惹出这等事来,让我怎么不恼?萧千云,你如果堂堂正正地挺起腰杆来给我说,你就是在外面看上了哪个女子,就是和人家苟且了,就是养了个外室,就是弄大了人家肚子,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偏偏你给我说,你都是喝了什么甜酒才闯下祸事,你说这话,是说你没错了?对对对,全都是家里的错,全都是秀梅的错,全都是拿甜酒勾引你的小妖精的错,你是半点错都没有!”
萧杏花真是气得肝都要疼了,她怎么生出这么没出息又糊涂的儿啊!
早和他们说过,他们爹如今身份不同一般了,外面巴结的,请喝花酒的,统统不能去的,怎么如今,这儿子竟然栽在这种事上,况且还留了这么个把柄给人家。
这是凭空给家里惹事!
秀梅原本是仿佛在梦游一般的神色,此时听得婆婆那话,一个激灵看过去,却见婆婆气得手都在颤,也是唬了一跳,顾不得自己,忙过去,扶住婆婆,捶背抚手:“娘,你别恼,别因了他气坏自己身子。”
旁边的嬷嬷也忙取过来一碗蜜汁牛乳水儿来,给萧杏花喝下。
萧杏花接过来,喝了,这才勉强镇定下来,一时让左右丫鬟嬷嬷都退下去,这才盯着地上跪着的那儿子:
“你且和娘照实说,你和那卖茶点的女子,不记得曾有过苟且,只记得那次喝了甜酒睡过去?”
“是。”萧千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带着自己的媳妇的面,被娘逼着问这些事情:“娘,实在是那个女子几次请托,说要谢我,又让她弟弟来请,我实在是拒不过,这才去了。那次之后,我心里隐约也觉得不好,深怕铸成大错,便命人给了她银子,要她离开燕京城去,之后也不见她。谁知道她却执意不走,一直到今日,忽然派人来送信。”
萧杏花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了,她盯着跪在地上的自己儿子,挑了挑眉:“她倒是对你情深义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