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杀出个侯夫人》第171/215页
梦巧儿做事实在是考虑周全,稳妥得很,她是一路上暗中保护着佩珩,但是从未现身过,之后又悄悄地事先安置好了,让佩珩留在一个叫鸣鹿的小镇外酒坊里去卖酒。
佩珩扮作个卖酒女,就在那处等着涵阳王经过。
她们事先早就算计好的,这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押解涵阳王的人马必然会经过此处。
于是这一日傍晚时分,那群官兵来到了这处酒坊,看了看这天色,不由叹道:“看样子又要下雪了,不如咱们去那处酒坊避一避,再喝点酒来暖身子。”
其他人听了自然是赞同,只是有那副官皱眉说:“咱们这一趟有要务在身,可不能轻易饮酒。”
“这有什么要紧的,咱们从燕京城出来,都走了一百里路,可曾出过什么差错?”
大家一想也是,于是便过去对涵阳王道:“公子,前面就是个酒坊,我等过去好歹喝一杯酒,暖暖身子,你也就随着我们一起,只是你这枷锁,我们是不好打开的。”
如今他已经不是涵阳王了,众人对他以公子相称。
因事先太后找人早打点过,他们也知道这人身份不同,对他还算礼让,并不敢太过怠慢。
“好,各位请自便就是。”涵阳王便是沦落为阶下囚,往日风度亦不曾改,言谈间依然十分得当。
于是众人就放心了,各自下了马,进了酒坊,又把涵阳王也带进去,放在了旁边角落,只余两个官兵看守,其他人则去喝酒行乐了。
佩珩自打涵阳王进来后,目光便不曾移开。
如今的涵阳王,再不是昔日那个尊贵优雅的涵阳王了,他的发丝凌乱,脸上有了青黑胡子,更搀着暗红色血迹,早已经凝固,看样子是不少时候了。
他的双唇几乎干裂开来,一双剑眉下,曾经温和的双眸毫无神采地望着前方。
佩珩垂下眼,在这么一刻,她心口处泛起阵阵抽疼。
其实这个人和她非亲非故,可是她依然为他难过。
他那么尊贵的人儿,为什么要受这种冤屈?
佩珩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不着痕迹地走过去,手中却是捧着一壶酒的。
“两位官人,还有这位公子,你们不要些酒吗?”
她这么低低的一句,其他两位官人也就罢了,唯独涵阳王刘凝,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望过去。
眼前的姑娘穿着蓝黑绣花袄儿,头上没有任何钗子首饰,只拿个黑帕子包住了头发。一张脸儿有些蜡黄发暗,看上去实在是平淡无奇。
不过仔细看时,却可以发现,她脸儿仿若桃子,双眸犹如三月杏子,双唇恰似枝头樱桃。
这个人,显然正是萧佩珩,那个本该安住在镇国侯府的萧佩珩。
佩珩自然知道涵阳王认出了自己,不过她却仿佛毫无察觉,依然低头对着那两位官人道:“官人,再买一些酒吧。”
她在市井中多年,如今扮演个卖酒女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两个官人也并无疑心,看她衣衫容貌,只当是个寻常丫头,不耐烦地道:“没看爷正有事,哪里顾得上喝酒!”
他们这么说,佩珩仿佛也不强求,只是淡声哦了下,却是仿若喃喃自语道:“我们家的酒,可是有名的香,两位官人路经此地,若是不尝一尝,倒是可惜了。”
这话一出,那两个官人倒是有些心动,鼻子动一动,也嗅到了不远处其他同伴那里传来的香味。
他们对视一眼,再看看旁边已经低下头的涵阳王刘凝,不由商量道。
“罢了,我瞧着这小子安分得很,又是这穷乡僻壤的,咱们也过去喝两杯,哥们酒量好,喝两杯也不妨事。”
另一个早就蠢蠢欲动,此时听得这话,自然应下了。
于是这角落的桌上,便只剩下涵阳王和佩珩了。
佩珩递给涵阳王一个酒盏:“公子可要喝一盏?”
涵阳王抬头凝视着她,却见她眸中仿若有话,他怔怔地望着她,摇头,低声道:“不必了,我不能喝酒……我的身份,也不该喝酒的”
佩珩没有看他,依然低着头,将酒盏放到了他面前:“这杯酒,好歹尝一尝吧,或许公子会发现恰好对了公子的味儿。”
她轻轻地这么说。
声音低软。
涵阳王听得这话,心中一动,抬眼望着她。
可是她却再也没有看他,在说完这个后,低着头,转身迈着碎步离去。
涵阳王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好低着头,从眼角余光中,看着她走出这酒坊前堂,掀起帘子,去了后堂。
垂眸间,他的目光落在手上。
他修长如玉的手,此时带了血污,看上去有几分肮脏。
可就是在这肮脏的手中,捏着一块流光四溢的玉佩。
第112章
佩珩回到后堂,将身子贴靠在陈旧的墙壁上,一颗心尤自跳个不停。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天之骄子尊贵不凡的那个男子,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闭上眼睛,脑中又不断地回想起在琉璃殿外,他唇角勾起的那一抹无奈的笑容。
擦肩而过的至尊之位,这些年的隐忍避让,他仿佛也没有抱怨过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人总是要往前看。
可是现在,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佩珩闭着眼睛,心里泛冷,身体都不由得瑟瑟发抖。
而就在这瑟瑟发抖中,她仿佛听到前堂那里传来涵阳王说话的声音。
原来是别人闲聊起来,说起家里娶妻的事儿,别人拉了他过去,顺便也问起了他。
他那略显清冷的声响,便这么说道:
“以前也曾议亲过的,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到底是没成。如今想想,也亏得没成,如若不然,倒是连累了人家好好的姑娘。”
他说着这话,那几个官差取笑几句,也就没人再提,反而说起自己家里娶亲的事。
佩珩回到燕京城这几日,一直有些神思恍惚,萧杏花自然看得分外担心,便特意陪着,又特意问了梦巧儿当时送玉佩发生的事。
梦巧儿约莫说了。
萧杏花听了,不免怔了片刻,最后还是喃喃道;“其实说起来,这涵阳王人真是极好的,只可惜这身份摆在那里。”
一时她低着头,想起当今燕京城的形势,自家男人若是这一次来个大获全胜,那威望声名便会越发醒目,不知道看在当今那个帝王眼里,又是怎么一根刺。
自己这一大家子,以后日子可怎么过?还是说早早地告老还乡,干脆一家子再也不要贪图这富贵荣华?
只是若早早告老还乡,皇上可真能放心,他又能放行吗?
如此一想,真是新入乱麻,脑子里不知道怎么,便瞎想了许多。
待过了片刻,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当下也是吓了一跳,不由喃道:“这可是大罪,亏得只是自己想想,若是万一说出来,十个脑袋都不够的!”
被自己这么一吓,自此后她行事更为小心,除了安南侯夫人并薄夫人几个平日相交甚好的,其他一概不见的。
至于佩珩的婚事,也直推说如今侯爷不在家,无人做主,让她每日养在后院,弹弹琴写写字读读诗的,再说几句身子虚弱,请了宫里御医好生调理着。
如此过了两个月,已经是开春时候,她瞧着佩珩给涵阳王送玉佩的事看起来并无人察觉,这才放心下来,知道自家又闯过了一道难关。
而这两个月里,在大昭国这个太平了十几年的土地上,却又发生了许多变故。最大的变故莫过于博野王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