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房or双人房》第53/54页


  她可以说得很严重,但那并不是她需要的,所以她平淡的回答:“已经不疼了。”
  “又回医院照过片子吗,完全长好了?”他还是对她的伤不太放心。
  她敛下睫毛,不太情愿告诉他。
  “去了吗?”
  “没有。”
  “为什么?”他皱了皱眉,表情严肃起来。
  “因为不想去。”她说得很负气,之后侧过头望着外面的庭院不再理他。
  他同她一道望向那里,天黑了,夜色下的庭院很美,竟像是特别筹划好的一幅画。尹程,纪安永,高超峰带着他们的妻子女友围坐一起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大家还是当年相熟的朋友,除了年纪增长以外,没有任何改变。
  而他们两个,早已物是人非。
  普华看得出了神,明明知道自己不再属于那个圈子,又免不了失落,无可奈何。转回身坐好,她偎在沙发靠垫中,完全像个局外人。
  “这儿太吵了,我们出去坐坐。”他注意到周围嘈杂的环境,“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
  她没有动,微微扬起下巴,茫然地问:“说什么?裘因吗?”
  他听到那个名字身子一震,要去拿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遂又握成拳。
  普华依然靠着,坐累了,走回吧台给自己点了杯泡沫香槟,也不为庆祝什么,只是很需要一杯酒。
  酒保为她换了杯子,修长的玻璃杯身,衬着香槟圆润的色泽,才送到嘴边,被他接了过去。
  “别喝酒!”他按住她的手,端起杯子一仰而尽。
  她没有争,任他喝了。放开手转身离开,也不清楚要去哪。他又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表情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甚至是哀求。
  “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她毫不示弱的回过头。
  “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说。”
  “关于裘因?”她还是不放弃那两个字,从听到那两个女人的交谈以后,她脑子里想的一直是这个名字。注意到他嘴角不自然的抽动,她心里……竟然有一点快意。
  “嗯。”这次他很坦率地承认了,拉起她往外走,她没再拒绝,该来的总要来,不是吗?
  经过K歌的房间,出了包间,她抽出自己的手,跟在他后面。
  走廊里安静了许多,他一路穿过自助餐的休息区,在小包间的环廊随便推开一个空置的房间。
  站在门口,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他在背后反手关了门,按了墙上的服务键。
  服务员送来了茶水和小食,摆在他们中间的茶几上。他倒了两杯凉茶,一杯给她,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虞世南……在北京有人!”他把杯子送过去,很平静地陈述完一个事实。
  她没有作声,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好像他所提到的虞世南根本与她没有关系。
  “你听懂我说的了吗!”他显然对她的平静不太理解,“他在北京,有女人!”
  她觉得他的话很可笑,反问他:“那又怎么样?!”
  这次,换他哑然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难道……你知道他……”他不太确定该不该说下去,但很快被她打断。
  “我不想知道任何虞世南的事,你是专门来和我说他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不可能对你认真……他……”他还在试图解释,她却她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在自嘲,“认真?那你呢?你会认真吗?”
  坐在吧台后面听到的对话历历在目,让她想起一年前接到的那通电话,心里柔软的角落变得坚硬起来。
  “你不是要说裘因吗?”她把话题硬生生拐了回来,“不是要谈她吗?你说吧……”
  他一下没了主意,有些束手无策,手在裤腿上抹了几下,但额头还是出汗了,让那道纹路显得更加清晰。
  普华直直望着永道额上的汗,眼角酸的发疼,手里的纸巾揉成了皱皱的一团,在衣摆上捻来捻去。
  “还是……你等着我问你?”她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与他隔开最远的距离,“你们结婚了吗!为什么结婚!裘因现在在哪?你为什么不带她来?为什么多半年了,超峰还在叫我大嫂?为什么,永博从没有见过她,大家还以为我和你在一起!”她停不下来,咬紧嘴唇,“施永道,什么是认真?婚姻难道是儿戏吗?!也可以是真的?假的?你告诉我虞世南不会和我认真,那你和我认真了吗?认真过吗?!还是你对裘因认真了?比对我更认真?!”
  他紧张地不知道如何解释,额头凝的汗越来越多。
  她却想笑。
  一切的欲盖弥彰,讳莫如深,如今终于大白于天下。
  “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去年夏天?秋天?还是元旦?春节?在哪结婚的?请了谁?你们见过谁?”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气他恨他,甚至比那个晚上对他还要失望,“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结婚!”
  她的声音像是一连串梦呓,已经听不出是她颤地完全变了调。
  “你们……你和裘因……你……”
  他垂下头埋进手掌里,狠狠揪着发根,用力的手背上绷出了几道青筋。
  “你说啊?”她停不下来,想起娟娟说的,海英说的,和每个人在她面前说过的话,痛彻心扉。从一年前那个中午开始,她的生活天翻地覆,而这一切,竟然建立在他的一个谎言之上。
  “你坚持要陪我去看爸爸……你让我和永博吃那顿饭……你用我的生日做密码……你为我写的信大发雷霆……你冲到家里来……你……”她咬着嘴唇说不下去,突然哽住了。
  当所有的人都在重复着他再婚的事实时,他却躲在角落里,享受着她惊慌失措。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傻子,就是她自己,她从来被他操纵,操纵是快乐,也操纵着悲伤。
  “你让大家都来骗我是吗?海英?或者连娟娟也是?!”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对周围的人再也不敢相信。
  “没有,不是她们,她们不知道……”他终于站了起来,摆脱了虚伪的谎言和伪装,几乎不敢正视她的眼睛,“这些都是我的主意……我只告诉过尹程……和超峰……”
  “还有谁?还有什么是假的?或者……所有都是假的?”她闭上眼睛,心灰意冷。
  “没有别人了……安永……可能也知道……”
  她听后瘫软地坐了下去,手脚冰冷无法动弹,只剩下大脑在勉强运转。
  原来这就是施永道的处心积虑,从中学时开始,他设了一个完美的陷阱,等着她跳下去,然后好绑缚她的一生。
  她撑着太阳穴弯下身,克制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十五年前,她撞翻了一辆自行车认识了他们四个好朋友,如今,他们联手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戏,串通了她的好朋友,一起来骗她。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抓开门要离开,他冲上来,从背后抱住她。
  “你听我说……”
  “我不听!”她推开他,一步步后退,“你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不说话,表情变得扭曲灰败。
  “到底是哪个?”她抱着头,几乎要哭出来,“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
  他别无选择,追过去,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你听我说……我和她……我们……她去了美国……我签字只是为了她去……”
  她根本不接受这样的解释,捂着耳朵离开包间奔下扶梯,在大堂与迎面来的人擦肩而过,匆匆跑进雨里。
  泰戈尔那首诗是错的,她与他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不是爱到痴迷,不能说爱你;不是想你痛彻心脾,只能深埋心底;也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因为他们从未真正了解彼此,倾心相爱,只不过是进行了一场持续了十五年以无疾而终收场的追逐游戏。
  雨水打到眼角,混着她的眼泪。
  他追了上来,用西装搭在她头上遮雨。但她不肯,拨开他的手,任雨水打在脸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跑。脸上的水流进脖子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你站住!听我说!”他好不容易把她从马路上拉回人行道,扭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别走,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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