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102/126页


  如此一想,左边过去不远,应该就是这水坝子的一个端头。但水响,是从身子下边儿传来。
  靠着铁护栏,光束向下一射,果然能看到水汽升腾。而水汽水雾之中,更能看到几块凸出的大水泥块。那形态,我好像猜出了些什么。这里,恐怕不单单是个水库而已。
  旗娃跟着靠了过来,他撑着铁栏向下一望,一声惊叹。
  “哇,这几把排场!”他感叹道,“真是有劲儿找不到地方使,来这地方修水库!留起来多盖几栋房子多好!”
  两束光线在下边儿的坝体上左右扫探,虽不能将这个古怪的水库看个完全,但我差不多能想象出是个什么样子。如果从上空看下来,水坝大概呈一个月牙状的弯拱造型,造型弯而稳,颇为优美。
  气势恢宏的坝体,就如一个木桶壁,临天而降,朝水弯拱,牢牢的镶嵌在石岩之间,堵拦住了无尽的地下湖泊。水坝之下,水坝之外,尽是虚无,尽是黑暗哪里有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此情此景,不免也让我感叹,苏联人确实很粗暴,很莫名其妙,哪怕是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们也实打实的用起钢筋混泥土,用过硬的工程技术和死磕到底的精力,承载起了自己的主观意志。
  当然,做事都讲求动机,苏联人既然技术过硬,就说不明他们不傻。就算他们有再多的精力,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跑这地方来大兴土木。这很容易推测,水库除了蓄水防洪,还有什么用处?
  发电。
  从历史的经验来看,苏联人并不是什么热心肠,它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地方来,为越南人民修建基础工程,更不会到地底下来拦水防洪。这座水库,必定是一个水电站。我回想着,黄班长讲的那个故事,太过抽象,只是提到苏联人在挖大坑,却没有提及其他方面,比如电从哪里来,水从哪里来。
  这个地方,似乎让那个故事更加合理了。护墙上也丢着一些烟头,看来,那时候的苏联人,在这里恐怕相当无聊,只能抽烟解闷。
  邓鸿超差不多清醒过来了,他整理着未晾干透的衣物,眼睛随着我们的光线而动。
  “到了!”我迫不及待的向他宣布着,“咱们到了,这里是苏联人的水电站!”
  邓鸿超忽而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王军英和旗娃,两眼放光的听着我的推论。
  “发电?”旗娃脑袋一侧,“不会吧,发电的话,这灯咋不亮堂?”
  他用手电筒敲了敲水泥护墙上冒竖起来的路灯杆子,这里和水泥岛上一样,也是隔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杆路灯。
  我将光束射向那水泥房子的红灯,答道:“刚才那个灯,不就亮了吗,没有电还怎么亮?”
  不过问题又绕回来了,刚才那两盏红灯,又是为何原因亮起的呢?如果这里是发电站的话,那么电就不成问题了,问题是,谁打开的灯,还是说,灯是因为自己亮起的?
  旗娃果然回问了一下这个问题,但我也回答不出来。怀揣着疑惑,我们走离了水坝边,往那栋水泥房子靠去。门是破不开了,但墙壁上,应该有窗户。果然,咱们转到水泥房子的正侧,发现上边果然开着几口窗户。
  凑近一看,玻璃上糊糊的一片,不知是积上了灰还是什么,连光线都射不穿。用衣服抹了抹,这才好一点儿。但,这窗户修得有些怪,玻璃后边儿,似乎竖着一根根的铁条子。就像监狱那种。
  有玻璃的反射,有铁条的遮挡,更里面的情况,根本看不完全。
  但好奇心与搞破坏,是人类的天性,现在,两种天性刚好聚在了一起。一块玻璃,哪里挡得住我们。人员退开,旗娃抄起铁锹,一下就把那玻璃拍了碎。玻璃碎掉,众人迫不及待的围了过去,将光束射进里边儿。
  但奇怪的是,玻璃碎掉后,我们站在窗前,竟能听到微弱的机器轰鸣声。轰鸣声在水响中说不上有多清晰,但就是能听到。
  这一下,心又揪了起来。机器轰鸣就说明这个水电站还在运转,那样的话,难道说这儿还有苏联工人?
  碍于窗框里的铁条,我们只能大概的看清室内的情况。我看到,室内仅有几个木桌子,和一台不知名的黑箱仪器。桌子旁边儿,摆着个枪架子,里面卡着五六把冲锋枪。墙壁上,挂有几件大衣和帽子,看那颜色与款式,应该是军服。除此以外,就是窗户的死角,再看不到其他东西。
  军服和冲锋枪,看来,这里曾经的确是军队管制的。至于说那轰鸣的声响,好像不在这屋子里边儿,而是在咱们脚下。
  木桌子上好像有电话,有台灯,还有纸笔,上边儿规规整整,摆放有序。综合来看,这不像是什么发电机房,因为看不到任何发电的设备。轰鸣的声响说明,发电的设备在下边儿。就在我们担心脚下是不是有人的时候,脑袋包着纱布的邓鸿超,忽然打起了手电筒,转着房子巡视了一圈。
  一圈之后,这个脑袋灵光的大学生,向我们解释了一切问题。
  “这里不会有人。”他首先下出了结论,话语间竟还有些激动,“建国哥猜得不错,这里确实是个水电站,咱们,咱们离那地方不远了!”
  “那,干嘛会有机器在叫?”旗娃问。
  邓鸿超将光束射进房子里,解释说:“苏联的自动化很先进,早在几十年前,水电站就实现自动化了。”
  “自动化?”我皱起眉头。
  他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就是说,这里的设备,不要人看管,可以自己运行,自己操作,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问题。”
  “有这牛逼?”旗娃不太相信,“那样样都这样搞,老毛子岂不是可以天天挺尸睡大觉了?”
  邓鸿超没理会旗娃的话,他接着点头而说:“刚才你们说的红灯,我猜想的话,应该是什么报警灯。比如,水位过高了,或者是设备出问题了。”
  说着他借过我的手电筒,准备走到铁丝网前,观察水位,为他的猜想寻找佐证。
  我正准备跟着邓鸿超一起解开谜团呢,谁知那站在另一旁的默声不语的王军英,忽然拍了我一下。扭过头,发现一脸铁凝的他,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手电筒出来,正将光束直直射着前方。
  前方,是指坝体的右侧伸延处。我们现在探看的位置,只是从水泥长岛走出来后,水泥房子的附近,大概是整个坝体的左侧。而水坝通常都非常宽,至于这一座有多宽,我们不得而知。
  王军英手里的光束,就平行着水泥房,直直穿向那一侧未知的黑暗。
  还未来得及问他为何拍身,转头的同时我就看到,在那光束的尽头,不知哪时候走出来一群人影儿,正围聚在坝头的水泥护墙旁,静静的看着咱们。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俑
  惊鸿之一瞥,头皮即一炸。瞬间,呆愣的我,僵立在原地,脑袋被这怪诡的画面惊得一片空白。
  “看吧,水位应该是下去了,所以灯就灭了。”邓鸿超和旗娃走到了铁丝网前,并没有发觉到我们这边儿的异样,“刚才水位是不是比现在高?”
  “好像还真是……”旗娃回答着他,“老毛子们,个个脑袋灵光啊!”
  “排长,建国哥――”旗娃喊了我一声,“你们也过来瞅瞅,邓大学生找出毛病来了,那个红绿灯是自己亮的!”
  但是,我和王军英僵硬的立在原地,面对着那些撮人影儿,哪里敢答半句话。甚至说,我们都用话语的方式,来提示他们不要讲话――话语一出,也许会惊动到它们。
  而那队人影儿,歪斜的靠在水泥护墙边,动作僵硬而稳定。他们之中有高有矮,聚于一处,像是在外望水坝之外的黑暗,也像是静伫在原地,默默的注视咱们。人影儿有多少个,我数不清,三个,还是五个。
  总之说来,那画面诡异到了极点。
  线索理来理去,答案猜来猜去,结果这诡秘的地方,竟然还是有人存在着!照之前的发现来看,这个地方,是有苏联毛子兵在管理。那静静窥探的那些人影儿,多半也是荷枪实弹的苏联士兵。
  这下子,破窗偷窥的咱们,被逮了个正着。就像是一群窃贼小偷,刚还觉着主人不在,却又猛然发现,主人正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种意料之外的惊悚,最能挑动神经。浑身酥麻中,我甚至忘了去拿枪。
  见我俩不搭话,旗娃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又叫嚷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子,看到我俩僵站的身姿后,就不再问话,而是赶紧走了过来。
  “怎么了?”邓鸿超好像这才发现。
  旗娃走过来,寻光一看,立即也愣住脸,随即传来一句低声惊骂。
  “你们……”正在话头上的邓鸿超,还想说句什么,但凑过来看到那远处的诡样之后,也只能噎住后面的字句,楞眼而视。王军英早已经把手按在了手枪的握把上,但是,这种情况下,如果那里真的有人,他们一直潜藏在黑暗中,想必早已是看到了我们。
  所以,大家共处一片黑暗,谁亮起灯,谁就是暴露位置,谁就是被动局面。这种情况,首先应该灭掉灯。王军英肯定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没这样做。因为,那些人影儿虽然确切在视野中,但有些模糊,有些不太真实。他肯定还拿不准。
  被光束直射之后,人影儿并没有动作,也没有具体的部位闯露进光线里。比方说,没有一只会动的手,也没有一只走动的脚映入眼帘里。
  按理来说,潜伏在黑暗里的人,如果被光束打脸,一定会下意识的躲避、遮挡。至少,不会是这样干巴巴的站着。苏联人也还是人,他们再是古怪,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站在黑暗里。除非,他们信心满满,是在等着咱们发现其踪。
  “这他妈是……”旗娃抖晃着光束。
  王军英立即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他开始慢步推移,往前边儿靠了一段距离。那团诡异的人影儿,也还是稳在原地,随着光束的靠近,并没有移动半分。这有些奇怪,即便是家主逮到了窃贼,也不会有这般安稳自若――如果看到咱们逼近,他们至少也应该喝止两声才是。
  不对,这不太对了。
  倒立的汗毛慢慢软了下来,随着步伐的迈出,模糊的人影儿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我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因为,那一团靠在水泥护墙的人影儿,始终没有反应。他们好像并不是人,只是形状像人罢了。
  王军英按在手枪握把上的手,慢慢放了下。我紧悬着的心,也落下了下来。来到这苏联人的地盘后,虚惊一个接一个,眼前这一桩,又算一起。
  我只能说,差点儿搞得我们枪走火的,是一群石头。但准确的说,那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堆加工过的人俑。再形象点儿说,就是一堆石头人。石头人,便就是秦始皇拉下陪葬的那些兵马俑。
  人俑的整体比例大小,和咱们的身体差不多。但要矮一个头。人俑的大概躯干部位,头、身、手脚,差不多都能分辨清。但要说雕艺技术,就有点儿差劲了。工匠似乎偷了懒,仅是在脑袋上,象征性的雕刻出了大概的五官。而这些人俑,大概不是现代的产物,随着年月的侵蚀,本就不清晰的五官,就更为模糊。
  模模糊糊,表情僵硬刻板的石脸,在白白的光束下显得更为诡异。
  人俑?这些苏联人,难不成是嫌水电站还不够耗费钢筋水泥,便捏起了石头人作乐?
  当然不会,一眼看去便知道,这些石头人,绝不会是苏联老毛子的风格。人俑虽然刻得相对简陋,但仔细一看,细节还是有的。比如说,这些人俑的身子上,刻出了大概的衣服纹理,那样子,袖长襟宽,腰带飘舞,像是中国古代的装饰。
  而脑袋上的发型样式,竟还是中国古代男子常用的,头发往后梳,再扎起一个发团的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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