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112/126页


  之前的猜想被扇了耳巴子,我还是不肯相信,有人会在这下面岁月静好的活着。但重要的是,当事人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并且还是好好的――那个故事的吊诡结局,似乎就要向我们展露真相了。
  但每个人心中最大的疑惑是,他是考察队员也好,不是也好,奇怪的源头已经不在这个人本身了。源头是,那张干尸魔鬼一样的脸,是怎么长出来的?
  这个人腿脚好像不便,走着路一瘸一拐,很是拖慢。但还好,他一直都在我们的光束辅助下安心走路,没有转回头来。如果那恐怖狰狞的脑袋转过来,是真他娘的“惊鸿一回头”。随他下层之中,我这才发现,之前那些垂挂的电缆之中,还夹杂有不少粗壮的金属管道。只是之前眼睛一晃,以为全尽是密麻的电缆。
  就这样连续下了好几层,直到队伍的光束里,探到了其他东西。
  “当心点,”那人头也不回的叮嘱了一句,“当心绊脚。”
  这一层的钢板上,赫然出现了一堆骸骨。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东西,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可怖模样。原本白泛泛的骨头,依稀可辨认出暗淡的米黄色,更多的面积里,堆落的是霉黑的污垢。如果不是他提醒,我甚至都没看出来这些是人骨头,还以为是什么不知用途的铁器呢。
  这里,应该就是当年的考察队,首次止步的地方。尸骨之间,我仿佛看到了一队慌张的考察队员,以及怒骂工兵小战士的陈班长。时光碰撞,思绪回溯,最奇的是,走在最前的那个活化石,很有可能就是当年考察队里的一员。
  经他这一提,大家便将光束晃进那些尸骨里面,细细观察。瞥目惊心,一眼过去,我就看到了一个清晰滚圆的骷髅头。虽然我坚定的信仰唯物主义,但在这些问题上,我还是比较迷信保守的。毕竟嘛,死者为大。
  实际上,就如我说的那样,在那个没有多媒体的年代,我根本没见过完整的人骨头。但是恐怖的骷髅头,我却有幸见过一次。那还是做知青时,也就是发蛇灾那一年,大水冲垮了村子旁边的山头,山头上的到处都是各个年代留下来的坟包,大水一来,全都给掀了开。
  而那时候,火葬的比例还是很小的。坟包很多都是解放前的坟包,里边儿埋的是木头棺材。坟包被掀开,长年腐烂在地下的木头棺材,早就朽成了木头块子。所以里边儿的尸骨,也随着大水,头身分家,白骨乱散。
  生产队前去收拾残余时,发现漫山遍野都是人骨头。我也在朽烂的棺材板子中,首次见到了骷髅头。每个人对骷髅头的恐惧,那绝对是刻进了DNA之中的。所以现在这一望,让我的心又是一揪。
  我赶紧别过头,不再去看。但脑袋也禁不住去追根溯源,回想那个几十年前的问题――这些堆积的尸骨,是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呢?
  身体休息了一阵后,走起路来不再怎么发痛。后面的路,我再没靠着旗娃的搀扶。脑袋外,没有防毒面具,视野开阔,头皮松缓,但鼻子里飘进了浓重的机油味儿。脑袋里,问题一个接一个,又还得留在队伍最尾,时刻留意他们的动态。
  任务快要完成了,同时,有问题的那个人,肯定也要撕下最后的面具了。
  尸骨平台的下一层,也还有少量的尸骨。但走过这里之后,更下面的平台,就没这些恐怖的玩意儿了。一路不留神,将平台的层数数掉了。我仅记得,平台的面积在渐渐变宽,但平台上的样貌,都是大同小异,没什么变化。有变化的,仅是凌乱的程度罢了。
  那个古怪的人,最后在往下十几层的样子,停了下来。
  “这边儿走。”那个怪人,开始往岩壁靠去。这才发现,变宽的岩壁上,竟然镶着好几扇门。怪人很娴熟的拉开一扇,然后一脚跨了进去。
  “把门带上。”他又说了一句。
  走进后,发现门后边是一个不宽不窄的石道。石道大概有三人多宽,两人那么高。照着他的叮嘱,留在队伍最尾的我,带过了门。这个门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铁皮门,甚至都没有完完整整的贴合门框。
  门框下,留有一道缝隙,无数的电缆,就从这个缝隙里边儿,钻了进来。
  一路顺着直走,我惊奇的发现,在这不宽不窄的石道岩壁上,竟然出现了好多道门。门旁边儿,都钉着一块铁皮牌子,上面写有拐弧拐弧的俄文字母。那样子看起来就像,这里不是在什么地底之下,而是什么大楼里的办公区域。
  石道直直向里,很快就到了头。石道的尽头,也有一扇门。怪人将门推了开,一脚跨进了门里。彼此间有那么一点儿距离,等到我们跟上门框时,那个打着手电筒的怪人,忽然捣弄了一下什么机关。
  瞬间,面前的门内,亮起一大道光。
  在黑暗的空间内待久了,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片片光亮,引得我们一惊,楞伫之中只得停下脚步,惊呆而探。
  那尽头处的房间里,竟然亮起了灯!
  “来,都进来吧。”他站在门前,在黄洒的灯光下,对我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亮堂的光线,让他那狰狞的面貌,入目更加清晰。我看到,这个人好像都没有明显的嘴唇。它说话的时候,仅是那嘴部的肌肉,在咬咬而动。
  而眼眶下的双眼,似乎只剩一只,右边那一只,像是随着扭曲的肌肉一块儿溶解了。
  最前面的王军英顿了顿身,然后关掉手电筒,迈出步子,往那灯光漫散的房间,走了去。
  灯光将整个房间内的陈设照了清,我看到,这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大概就十几二十平米,跟现在的一间普通卧室差不多大。灯光是由头顶的灯泡发出来的,抬头一头,灯泡一共有三颗,它们带着一些金属器件,嵌凹进头顶的石岩中。但只有一颗还在发出光线。
  整个房间内,只是稍微“装修”一下。墙壁能看到石岩沉积的纹路,也能看到明显的加固设施。房间大致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在中间,有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几个锈皮电筒,以及大量的书籍纸张。
  也有一张床,横陈在房间内的东南角,床上散落着几本硬纸封皮的书,以及折叠的被褥。而对角过去的西北角落,堆积着大量的,砖头一样条圆块状。仔细一看,那好像是一大堆发锈的铁罐头。
  四个人全部进房后,守在门旁的怪人,就迎上来准备关门。事实上,进入房间后,我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那张狰狞的怪脸上。而今他凑到身前,我只敢别过目光,缓缓退身,不敢与他对视。那怪异的脸,怪褶的皮肤,让人看一眼就浑身酥麻。
  当然,这之中,也有那么几分厌恶与排斥之感。
  “咔当”一声,铁门关了过去。怪人将手里的那支冲锋枪,挂到了墙上。凹凸不平,未经细工的墙上,还挂着几件衣服。衣服的样子,都像是军队的风格。衣服旁边,密密麻麻的生着一些不知所以的刻痕。
  总得来说,这里边儿还比较整洁,也没什么怪味入鼻,和外面的钢板平台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四个人望着头顶的电灯,有如进入了一个陆离的奇异世界。怪人挂好枪,就从墙上挂着的衣服中,扯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相
  那像是一条暗绿色的长布条子,它取下眼镜儿,用布条子,在头上裹了裹,裹成一个仅露出两个眼洞的头套。这样一来,那张狰狞的面目,总算是挡在了布条之下。接着,怪人将眼镜儿卡嵌进布裹中,然后走到床前,捡走床上的书,他拍了拍床单,声音隔着布条,从他口里传了出来:“坐,坐吧,坐这儿。”
  头上裹着一个布条,外面挂着一黑框眼镜,配合起一身的军大衣,让他看起来很奇怪。狰狞的面目,一下子变得有些好笑了。
  事实上,经过一番磨难过来,咱们这一身,并不干净。崭新的迷彩服早已破破烂烂,那处浸着血块,这处破了个大洞,浑身都是脏兮兮的。他这热心的举动,倒是让我们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
  一年半月不洗澡的侦察兵,哪好意思往人家床上坐,大家只是把背囊放到地上,以回应他的热情。
  “咋还有电灯呢?”旗娃抬起头,觉得头顶的东西最稀奇。
  “这里有电站,”怪人走向那房屋中间的木桌子,“电路都还完好,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到哪个时候。”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高个子,一身都是军装,连脚上也踩的是一双铮亮的长皮靴。如果不是他长着一张怪脸,如果不是他口里蹦出的中国话,这身打扮,完全就是个苏联军官啊。
  “电站?”旗娃看向邓鸿超,“就是之前那个啥自动化?”
  邓鸿超没有理他,而是一脸沉默的看着室内陈设。一旁的王军英,也是缓踩着步子,打量着这个不太真实的光亮房间。
  由于身体隐隐犯疼,我便丢下防毒面具,靠着床脚,蹲坐了下来。而那个裹着一头绿布的怪人,走到那个堆满书籍纸张的书桌后,就在翻找着什么东西,不再理会我们。我们几个,就这样被尴尬的晾晒在一旁。直到他找到个本子,翻了几页,然后又跑到墙上的刻痕前,望着它们,嘴里念念有词。
  “现在,”他终于开口了,“现在是一九八四年,还是一九八五年?”
  “八四。”邓鸿超靠到墙上,活动着肩膀,简短的答了一句。
  那怪人凝停了一阵,然后点点头。他伸出手腕,像是在给手腕上的表上发条。
  “老伙计,差得不远。”他对着手表,自言自语的慢步走回书桌,将手里的本子丢了下。
  瞧这室内的陈设,这里肯定就是他的栖身之所了。难道说,他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面,住了十八年?
  怪人站到桌前,转过身,默默的打量着我们。如果真是有十八年,那么他现在的心情,我是无法体谅的。果不其然,一阵凝望后,那黑框眼镜下的眼洞,似乎湿润了起来。他抬了一下手,指着我们,语气低沉:“八四年了,军装都换了。”
  那手上,似乎也有奇怪而又扭曲的肌肉。
  “毛主席呢,毛主席他老人家,还好吗?”他忽然又问。
  “毛主席啊,毛主席早就去了,”旗娃也一下坐到了背囊上,“算算,那时候我都还小,得有个七八年了吧!”
  怪人似乎也并不太惊讶,他转而问道:“那现在是谁在任主席?”
  这问题不免有些好笑,我忍不住笑道:“主席倒是多,不过现在不兴主席了,毛主席只有一个,现在管事儿的,是军委主席。”
  如果这下面待了十八年,哪里会知道国家大地上遭受过的动荡。他更不会知道,现在的国家,和以前完全是两个样子。
  “军委主席?”布条底下的声音疑惑了一下,“是谁?”
  我答出了一个名字。
  然后,那人低着头,应了一声,想了一阵子。脑袋裹着布条,自然是不好受的,只见他将布条理了理,以便能供口鼻呼吸。
  “就你们四个人?其他人呢,其他人在上面吗?”他又问。
  问题一出,四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他人,哪来的其他人?
  王军英冷冷的答道:“就四个,没多的。”
  “四个?”他疑惑的向前一步,“就派你们四个人过来?”
  这话倒是有些奇怪了,四个怎么了?这四个人,都还是历经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这儿来的!他这句话,倒还像是在嫌弃四个人不够凑排场。
  “你们是哪个部队?”他随之又问。
  “侦察部队。”王军英简略的回答道。

当前:第112/12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