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记事:密林诡境》第63/126页


  而我所说的这种“失重感”,想必游过泳的人都有体会。就是出水的那一刹那,柔水的浮力消失,再没有任何力量将你托起,一瞬间你会感觉手脚灌了铁铅,动手行脚都会有过重的感觉。
  但被人拖拽的感觉并不好受,拖动中我接好了步子,跑动起来。然后在重手重脚中,踉踉跄跄的找到背囊的背带,背回了肩上。
  王军英这一系列表现,不像是在开玩笑。况且他的性格里也根本就没有“玩笑”二字。虽然我暂时不清楚他在潭水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但我知道,能让这王副班长如此惊恐的,必定不会是小情况――这潭水里,多半住着食人的大怪鱼!
  跑动之中,全身的肌肉绷起,我甩了甩衣物上的漉水,克服掉了那股“过重”感。但还没跑出几步,身后的潭水忽然哗啦一声响,水滴乱溅。那响声一听便知,是什么硕大无比的玩意儿出水了!
  “拿枪!”王军英吼着,“准备射击!”
  几人疾跑出几米,此时已经闯回了树林的葱郁垂阴之中。拿枪?我疑惑着,拿枪干嘛?
  浑身湿嗒嗒的王军英,率先在疾跑中停住了身子,他单腿下跪,上身回转,举枪瞄向身后的潭水。几声闻声见状,也纷纷停住急甩的双腿,停下身,回过头。
  是的,现在的状况说明,水底下确实住着什么大怪鱼。但是,大怪鱼也是鱼,鱼儿离不开水,它总不可能冲上岸撵着咱们跑吧?王军英喊咱们拿枪射击,哪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与大怪鱼斗昏了头脑,非要置它于死地不可?
  这样讲的话,应该在岸边射击啊,现在人跑出那么远,子弹哪里还打得进潭水?
  但看王军英那模样,慌中有静,不像是昏了脑袋。我便跟着停下身,取下了背囊,将冲锋枪取了出来。
  立着蹲姿,拇指推开冲锋枪的保险,枪口指向了潭水。
  气喘吁吁的黄班长,也拿下了挂在肩头的冲锋枪。旗娃呢,左摸右找,总算是将斜挂在后背的冲锋枪扯了下来。
  而邓鸿超,估计此时被吓破了胆,物极必反,胆子一破,他便冷静得出奇。只见这小子两眼发光,处变不惊的盯着潭水那方向,顺手就摸出了腰间的五四“小红星”手枪。事实上,五个人稳稳的持枪在岸,也根本没理由吓破胆。“敌人”仅是一条离不得水的怪鱼罢了。
  但队伍五人还是在枝叶的掩护中拉足了架势,准备和潭水中的食人怪鱼大干一场。
  双手据好冲锋枪,我平复着剧烈的呼吸与惊恐,视线越过冲锋枪的瞄孔照门。果然,那声巨响后,潭水里有什么玩意儿钻了出来。
  如我前言,在看到那家伙的真面目之前,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住在幽深的潭水里、长相狞恶丑陋的食人怪鱼。但我也说了,怪鱼,也仅仅是在水中才可怕,如今队伍已经逃离的潭水,和食人怪鱼地水相隔,也就意味着摆脱了危险。
  所以我打算,如果那食人怪鱼从敢从潭水里探出头,我就几发子弹打过去,了结它的性命。虽然它无害与我,但也把老子吓得不轻啊!
  可是,我这一眼顺着冲锋枪望过去,狰狞丑恶的巨大怪鱼没瞧见,倒是看到了另一种莫名其妙的鬼玩意儿。一眼下去,我就皱起了眉头。这玩意儿不会仅是“怪鱼”那样简单。
  在湿漉漉的潭水岸边,有一块猩红与乳白相间的不明玩意儿,从水面探出了一个半圆形。它贴靠着水岸,如探敌一般的蠕摆一阵,接着半圆形的身体整个“扣”向土岸。这一系列动作相当迅速,在我还未看清猩红与乳白究竟是怪鱼的哪块部位之时,它那片状如大饼的身体就“贴”上了地面。
  一扣一贴之后,那不知名的怪玩意儿又以相当快的速度,将整个身子从潭水里“蠕动”了出来。
  那一刻,我惊得目瞪口呆,脑空一片,甚至于忘记去扣动扳机。
  一字一句写到这里的我,再闭上眼睛去回忆那一天,去回忆出现在潭水边的惊异画面,仍然清晰无比。我只能对大家说,幽深的潭水里,并没有钻出什么长相狰狞的食人怪鱼,从岸边蠕爬上地面的,是一张“毛毯”。
  是的,毛毯,我没说错,也没写出错别字。这是我对那玩意儿的第一印象。
  它整个身子在地面铺开,就如一张正方形的大毯子。当然,那并不是一个规整的正方形,我为了方便叙述,就将它的形状暂时称作正方形好了。正方形的边长三四米左右,折算面积下来的话,估计跟今天小户型楼房的卧室面积差不多大。
  湿嗒嗒、闪泛着水光的黑色绒毛,遍及这个“正方形生物”的所有区域。之所以会有“毛毯”的第一印象,正是由那一方遍及湿水的黑色绒毛带来的。
  “毛毯”二字,不过是我为这奇异家伙取出的一个便于大家理解的称号。它自然不会是潭水里的一张毛毯。两颗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睛,就镶嵌在正方形的一个尖角上。尖角处鼓起一个圆凸,那里想必就是这张“毛毯”的脑袋了。除此之外,眼睛旁边的绒毛里,好像还生出了一对短短的触角。
  触角缓柔而动,像是飘荡在水底的水草。那能确切的说明,这张从潭水里爬出来的“毛毯”,是万种生物中的一员,是带有生命的。
  而刚才我所见瞧到的交织着猩红与乳白色的部位,随着“毛毯”上岸,已经被盖到身下。这很好理解,那猩红与乳白是这张“毛毯怪物”的肚子部位,而暴露在眼下的湿绒黑毛,就是它的背部。
  这玩意儿正趴在地上,自然是露出黑毛一片的背部。
  不知是谁的背囊,还遗留在岸边。毛毯怪爬上地面后,就将那一包胀鼓鼓的背囊盖到了身下。于是,它那毯状的身躯,便被顶出了几个“山包”。
  “这他妈……”旗娃瞪圆了双眼,愣住了口,“大毛巾?”
  事实上,除了王军英,短枪备战的每个人,都被这一张脱水上岸的“大毛毯”惊得呆若木鸡。谁会想到,潭水下住的是这等怪物?
  我也更不会想到,这东西是他娘的两栖动物――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怪玩意儿不仅能入水,还他娘的能走路!
  而那张毛毯怪,并没有打算趴在原地,继续向我们展示它那貌若毯状的身躯。玻璃珠一般的眼睛发现了我们的踪迹,眼旁的两根触角一个忽动,接着那毯肉的边缘,如水沸一般在地面上迅速“浮动”。
  毛毯怪蠕动身体,那一整片毯肉,调整好方向,向我们袭来!
  这还不算,蠕行一阵,它那毯状的身体,忽的立了起来。瞬间,眼前的视野被遮挡一大半,铺在地面的“毛毯”也变为了披挂晾晒的“床单”。这毯状的怪物顶至三米多的高度,直立着朝我们蠕来。
  那一背的黏湿黑毛,也替换为了猩红色与乳白色相间的肚皮。
  但仰头之中我看了个清晰,猩红是毛毯的血肉,而那点缀一般的乳白,竟是一根根尖牙利齿!利齿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恐有成百上千之多,密集得让人发怵。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尖牙利齿
  我操!这他娘!
  之前那留下脚印的“蛇人”能两脚立起就算了,毕竟它长着脚。现在这堆肉毯,无手无足,却也能如人一般立起身子。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智慧头脑的直立行走,啥时候变得如此掉价了?
  盯着那肉毯上如尖刀般密集的牙齿,我终于明白王军英为何如此惊慌。并且,这神通广大的王副班长,竟还和它打了一架?
  最重要的是,王军英还全身而退了?
  别看那毛毯怪趴在地上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直立起来之后,往前扑袭的速度却惊人的快。面前好像有一阵急风拂来,就在原地瞪眼犹豫了那么一两秒,它那张毯肉就如巨网一般,飞到眼前,快要遮盖住我所有的视线。
  “腾腾腾!”
  “腾腾腾!”
  见危险袭来,几个人也从惊诧之余抽回了神。几支套着消音管的冲锋枪齐响,密集的子弹射向了那红白相间的狰狞肚皮。那立起的毯身,如同一张巨大的肉靶,我连瞄都不用瞄,就扣下了扳机。
  如果手中没有武器,这么大一张毯肉,裹住一个人恐怕是轻轻松松。要是这玩意儿盖上头顶,包上身子,接着那万千根利齿刺入身体,谁都得一命呜呼!可喜可贺,这潭水中毛毯怪物,算是冲了个喜庆――今天它碰上的是一堆兵油子,兵油子的子弹,可不长眼。
  万齿镶肚的毛毯怪的确可怕,但在飞冲的子弹面前,它就是一张面积奇大的靶子。毯状的身躯立在冲锋枪前,自然是“吃”掉了所有子弹。从枪膛里飞冲而出的弹头,在那猩红的血肉上,绽出了更为鲜红的血花。
  一颗又一颗子弹穿“毯”而过,大半个弹匣的子弹打完,血肉哪能敌得过钢铁,立起的毛毯怪抵不过子弹,很快就又软趴而下。
  呼,我长舒一口气!这就跟上次碰见的“野人”一样,虽然样貌狰狞,但却不堪一击。
  软趴而下的毛毯怪,离我们就还五六步的距离。我们端举着枪,探头相望,想确认它死透没死透。毛毯怪趴下,那猩红的血肉与乳白的尖牙利齿一并消失。
  五个人的脑袋由仰为俯,黏湿的黑色绒毛又出现在眼前。
  嘿,奇怪,子弹穿毯而过后,那毛毯怪的满背黑毛上,竟然看不到血洞。仅有血液在黏湿的黑毛之间渗出。我原本以为,几支冲锋枪能把它打成透风的肉筛子呢!看来这长相奇异的毛毯怪,皮肉要比我想象中要厚。
  一轮酣畅淋漓的射击之后,几名侦察兵扳回了自信。我甚至连弹匣都还未换上,就想站直身,走过去一瞧这怪物的究竟。
  “先别过去!退后!”素来行事谨慎的王军英突然吼了一句。
  我只好又蹲回身,一边更换弹匣,一边看向那软趴在地的毛毯怪。
  毛毯怪痿软下身子后,那约呈方形的身体,贴在地面缩了又缩,最后竟缩成了一个圆盘形。那就像一个肚子收了重击后,倒地蜷缩的人。看起来,它好像疼得很厉害。而那双玻璃球一般的眼睛和短小的触角,也随着紧缩的身体,不知缩到了什么地方去。
  他在原地儒缩不停,如一坨黑毛球。凭那抖动的身体可以看出,它应该还未死透。
  “把你枪借我!”懒得换弹匣的旗娃顺势对邓鸿超伸出手,拿过了五四手枪。
  “让你牛逼――”旗娃伸出手枪,像电视剧里的抗日游击队员一样,试探性的朝那毛毯怪打了一枪出去。
  结果五四手枪的子弹刚射入那血水黏湿的黑毛球里,紧缩蠕抖的毛毯怪,却犹如睡中一惊,猛然伸展开了身体!
  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的黑毛一飞,面前猛风一拂,那怪异的毛毯怪,由球状变回毯状,接着又他娘的从地上站立了起来。旗娃“哇”的一声叫,差点一屁股摔了下去。
  闭眼一瞬间,那镶着万根利齿的猩红肚皮,又盖在了眼前。
  真他娘的没死透?
  惊炸之中,几杆待命的冲锋枪,立即又喷出了子弹。但这一次,那毛毯怪像是在紧缩中秘密加厚了被甲,飞冲的子弹依旧破开了它的血肉。可是,它却稳固的挺立着身躯,任由子弹在它肚皮绽出血花,而向前扑盖的巨大毯身,却纹丝不动。
  我操!
  见毛毯怪“免疫”掉了子弹,那近在咫尺的猩红肚皮与尖利牙齿,让我心神一乱,脑袋随即一片空白,没任何反应做出。我只能猛按冲锋枪的扳机,期待着能有一颗子弹,可以将它打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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