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飞龙传》第3/128页


  不过这一来,两个人的世家公子身份都不在了。梅玉只是不能再以小侯的身份出现。方天杰则连身世都不能提了,两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悲愤之情,但是情势迫人,他们只有咬牙忍悲,寄望建文帝能够到了云南,得到沐英的支持,勤王重掌江山,他们才有出头的日子。
  他们行经的路线是沿着长江南行,到四川后再转道入云南,这是比较迂迥的走法,原来是想可以借由水路而省却一些跋涉之苦的,但是后来发觉不能行,燕王的逻卒对水道盘查极严,沿江各府三十县都奉有密令,严查每一条上行的船只,而且还画了建文帝的图容,详细比照。
  图形出于宫廷中的画师,十分传神,宫廷中还刻了版,印了十几万份,飞书传到天下,搜拿建文帝。
  朱允炊虽然已经剃发易装,但经不起按图对照的,在陆上,可以用风云之色作为掩护,在船上可不行了,总不能长途乘船,也是灰头灰脸的。
  所以他们还是沿着江水而陆行,走得慢一点,人辛苦一点,也就安全一点。
  而且他们也不能住店,有庙宇可挂单的地方,他们尽量住庙,因为他们有着度碟,十方道友都有义务招待的,倒是安全得多。
  这天晚间,他们行经荒郊,既不能住店,也不敢轻易投宿民家,因为燕王朱棣对建文帝的搜追更力,不但悬下了万两黄金的重赏。给发现踪迹通风报信的人,对拿杀朱允?傻娜耍?更有封侯的奖励,而且往南路上,逻卒密布,更派出不少的便衣。
  所以他们五个人,只有歇宿在一间破庙中,那是一座靠近江边的水神祠,庙已破落,神殿一半倾塌,也没人居住了,且喜庙后尚有一口破锅与一口冷灶。
  应贤与应能去整修殿房,用枯草扎了个扫帚,勉强打扫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以供休息,同时也把锅刷一下,烧口热汤,好伴着干粮裹腹。
  朱允?扇锤?梅玉和方天杰坐在石阶上说话,利用庙中的残烛,点了个灯火照明。
  朱允?煽嘈Φ溃骸耙涣?几天都是吃素,这儿四下无人,不怕露了形迹,最好是能弄点肉来解解馋。”
  他虽贵为帝王,但是在这两个拜把兄弟面前,却从没什么架子,经常还流出几句粗俗的话以使感情更亲密。
  梅玉笑了一笑道:“大哥,这一路行来也够苦了,小弟就去找找看,能否弄点肉食来呢!”
  他知道大哥锦衣玉食惯了,是受不了这种苦,但是既以和尚身份为掩护,又不能当着人吃荤,现在四下无人,倒是不妨放松一下。
  他跟方天杰是骑着马来的,再出去一趟,倒是不费事,而且他没多久就回来了,带回了一头香喷喷的烤乳猪。
  他笑着道:“运气真不错,我跑出了两里许,看见一堆叫化子,偷了一头乳猪在烤,我化了十两银子,向他们买了来。”
  方天杰也笑道:“二哥真是大出手,十两银子买一头肥猪都够了,你却买了这么一头三斤左右的小猪。”
  说笑归说笑,但能够打次牙祭总是好的,应能和应贤也很高兴,他们陪着皇帝吃了几天的素也是苦不堪言。
  每人分了一大块,正在高兴的大嚼时,忽然庙门口一阵脚步声,已然有六条汉子冲了进来。
  他们都穿着锦衣卫的服装,一望而知是京中派出来的,皇帝的手中正捧着一块猪腿,虽然丢了下来,但手上有油,嘴上也有油,想瞒也瞒不了人。
  为头的那名汉子看了众人一眼,微笑道:“荒寺吃烤猪,各位真是好兴致。对不起,打扰诸位雅兴了。”
  方天杰忍不住道:“吃烤猪不犯法吧?”
  那汉子笑道:“自然不犯法,我也不是来干涉各位吃肉的,方公子紧张什么?”
  方天杰一怔道:“你认识我?”
  那汉子笑道:“在下郑文龙,在锦衣卫当差,方公子和梅小侯都是金陵闻人,在下的弟兄们好几次都蒙受过二位的拳脚赏赐,自然是不敢不认识。”
  梅玉平静地一笑道:“原来是金陵故人,那就难怪了.郑老哥也知道我们两家出了事,不必提当年的话了,郑老哥如果记恨旧事,要打还我们一顿出气,现在正是机会。”
  郑文龙道:“小侯言重了,当年虽蒙受教训,但兄弟对二位的府上仍是十分尊敬的,而且家叔也有吩咐,对一些旧有公卿世家,仍应恭敬,所以当年那些话都不必提了。”
  “令叔是哪―位?”
  “现在禁军总监,兼任大内宫中掌令监。”
  “原来是郑三宝,失敬!失敬,他现在是新朝的第一大红人.阁下是他的侄儿,想必也跟着得意了。”
  郑文龙笑笑道:“小候说笑了,家叔为人很古板,我这个侄儿虽然得了一点照顾,但是当差却马虎不得,否则处分比别人还重,所以,这口饭并不好吃。”―梅玉道:“这些闲话都不必扯了,郑大人此来,必然是为了公事,是不是要抓我们的呢?”
  “小侯言重了,在下怎敢冒犯,小侯也知道,我们是奉谕出来找寻逊皇帝的。”
  “逊皇帝?哪来的逊皇帝?”
  “就是前建文皇帝,前些日子宣告逊位,由燕王永乐爷接掌大权。”
  梅玉冷笑道:“建文帝可没宣布逊位?”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诏令是宫中传出来的,小侯,皇帝的家务事我们管不着,谁坐在那个位子上,咱们就听谁的。上谕要找逊皇帝,咱们就找逊皇帝!”
  梅玉道:“这可是要务,我可不敢妨碍各位治公。不过这个地方可没有逊皇帝。”
  郑文龙笑笑道:“我们找的也不是小侯,是这三个和尚,和尚你们是哪个庙里的?”
  应能忙道:“僧家师兄弟三人都是皇觉寺的,要往南海普陀朝圣,有度碟在此可以证明。”
  他伸手入怀要掏度碟,郑文龙冷笑道:“你们既是受戒的和尚,怎么还吃猪肉?”
  应贤是御史出身,能言善辩,忙插口道:“阿弥陀佛,僧家因借宿荒寺,未曾携得干粮,刚好这位公子带了一头烤猪前来,不得已随缘一番,僧家等行脚十方,随同而安,所修在心,倒不必太拘礼于一些戒持。”
  做皇帝的应文也合十道:“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诸缘皆法,诸法皆缘,出家人但戒杀生,但此猪既非为我而杀,两位公子善意布施,暂结一份善缘有所不可,善哉!善哉!”
  郑文龙大笑道:“和尚吃猪肉不干我们的事,但是和尚都与我们的公务有关,少不得要麻烦你们走一趟衙门了?”
  应贤一惊道:“僧家们可没犯法呀?”
  “犯没犯法不知道,金陵城外抓到了两个和尚,却是前皇帝驾前大臣乔装的,所以永乐爷怀疑逊皇帝也有可能乔装为和尚,下谕彻查天下在外行脚的和尚,所以要你们到衙门去走一趟,官中会派人前来相认。”
  应贤道:“施主没开玩笑吧,皇帝怎么会当和尚?”
  郑文龙大笑道:“连太祖洪武爷都当过和尚呢,皇帝跟和尚有缘得很。三位大和尚,咱们走吧!”
  梅玉道:“郑大人,这三位中没有逊皇帝。”
  郑文龙笑笑道:“这可不是你小侯说了就作准的。小侯,这不干你的事,你就别管了呀!”
  梅玉道:“你要在我面前抓人就干我的事了,我不信。”
  这时站在后排的两个汉子之一道:“郑文龙,你太噜嗦了,我看这一堆人都有问题,此地不远处就是市镇,他们看样子也不是付不起店钱的,却偏要挤在破庙中,分明就是有问题,一起带走,捆上。”
  这两个汉子似乎地位比郑文龙还高,说话很不客气,而且他一发命令,另外三个人都抖开链条,上前要锁人了。第一个就是奔向建文帝,可能是三个和尚中,他的年龄最受嫌,其他的应能、应贤,涉嫌的可能性不大。
  建文帝哪肯真叫人锁上。这边链条套上了脖子,他已抽出腰间所藏的巴首,猛地划了出去。
  这是一支宝刃,系大内藏珍,斩金截铁,锋利无匹,那个差宫胸前受刃,大叫一声后退。心肺内脏都掉了出来,后面两名汉子神色一变,一人喝道:“杀官拒捕,显系叛逆,杀上!”
  郑文龙连忙叫道:“二位供奉,杀不得,家叔转达上谕是要生擒的。”
  那汉子冷笑道:“你叔叔只能命令你们,却管不了我们,我得到的上谕却是生死不论。
  现在我们双方人数相同,五个对五个,生擒太费事了,杀!”
  这家伙喊杀就杀,出手就攻向了建文帝,而且全是杀着,看来他没有打算生擒,好在建文帝自己也来得几下子,他的那支宝刃尤为锋利,那家伙的单刀才递进来不到两招,就被锵银一声削断了。
  急得他大吼道:“老毛,郑文龙,你们还等什么,这家伙手中的匕首非同凡品,必系出自大内……”
  郑文龙道:“李供奉,我在京师当差,认得逊皇帝,可不是这样子的。”
  这姓李的供奉吼道:“管他是不是,先剁了再找人来认,我认为他们这一伙儿大有嫌疑。”
  另一个姓元的供奉却抽出了一支判官笔,上前进攻,匕首虽利,却不容易削断它,而且他的武功不错,建文帝就挡不住了,连连后退。
  梅玉忍不住了,锵然拔剑上前加入战斗,挡住了判官笔,姓李的又在腰间撤下了一支护手钩,继续逼向建文帝时,方天杰也拉剑挡住了。
  郑文龙道:“小侯,方公子,二位这是自己在找麻烦了,这几个和尚又不关你们的事,二位何必硬插一手?”
  梅玉和方天杰都不说话,拼死想搏杀对手,他们知道今天如果不把这些人摆平,是很难脱身了。
  郑文龙拉开刀上前帮毛供奉合斗梅玉,这家伙的刀法精熟犀利,几招就把梅玉缠得施展不开,毛供奉赞许地道:“郑文龙,你还真行,这一手流云刀法在江湖上并不多见,怎么你叔叔只叫你当一个小小的队长呢?”
  郑文龙道:“家叔为人方正,他怕被人落个循私的口实,营里有了优缺,他先提升别人了,所以我这个侄子始终难以抬头。”
  “那是太委屈你了,好好地立下了这次大功,我跟老李一定会大力保举你的。”
  “谢谢毛供奉了!”
  郑文龙口中说着话,手中的刀一紧,由空门中掠进去,眼看着快要劈中梅玉了,可是他的刀却忽地一收,倒掠回去,反而把毛供奉一刀砍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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