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第68/101页
他不爽很久了。
程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学个屁,老虎都被你画成猫。”
廖飞宇立在一边,看着他们告别,程梨说完话后挪到他面前,提醒他:“记得跟我约定好的三点。”
“不会。”廖飞宇勾唇笑了一下,他不会让这些事发生。
程梨坐了差不多八个小时高铁才来到杭市。她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是干净,舒服又觉得不同。
杭市跟北川给人的感觉不同。
北川是经济,金融中心,透着高楼的冷漠与地铁飞速而过的快节奏,像一把冷兵器。而杭市呢,一下车就是满目的苍绿,像一条绿色的绸带延至无尽深处。
路边栽种的龙井飘香,随处可见是卖花的老太太,脚边放着一篮鸡蛋花。公园里还有穿着汉服长笛的姑娘。
是一座舒适,不让人神经紧绷的城市。
负责老师把这一帮学生领到大学的一所附属音院学院,一到那里,就老师负责对接他们的衣食住行和之后的日程安排。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夹杂着兴奋和紧张,程梨反而不会这样。因为去哪她都独立惯了一个人。她在人群中依然是属于不说话的那种,
程梨拒绝了同寝热情的女孩子的邀请,自己收拾好后,就绕着这所音乐学院开始逛。这里到处都有人在学习,站在湖边练普通话的,没有关紧门的琴房里露出了一道缝,飘出的钢琴声。
走了小半圈,程梨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看看别人,就知道自己多不学无术了。
第一晚,程梨跟廖飞宇通话,听到了他的声音,跟他闲聊了几句就睡着了。
在杭市的日子,程梨还挺喜欢,没有在二中的时候那么闹心。
当然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小团体,程梨一开始就没想过交朋友,拒绝同期的同学几次之后,她们再也没有找她,倒也省心。
其实很多人对于音乐表演班的程梨还是私下有讨论过的。
教父乐队的主唱,他们所有耳闻,但是对她的感觉也还好,也没搞什么个人崇拜。因为他们学的是标准音乐,钢琴,二胡之类的乐器。对于玩乐队的人,有的人会看不起。亦有人持欣赏态度。
程梨每天抱着一把吉他,手肘底下夹着琴谱,行色匆匆地去上课。有时候上完自习课,她会站在走廊里看一下月亮出来没有,会想廖飞宇,会想以前的事。
接着抽一支烟,然后站在那里开始写歌。
她和廖飞宇视讯联系的频率还算规律。两个人已经养成了一种无以言说的默契,他们会在视频里说各自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说完之后就各自做自己的事,但不挂断视频。
有时候廖飞宇写完试卷就去洗澡,还脱去上半身的衣服,故意露出稳实的腹肌和流畅的马甲线勾引程梨。
程梨在这边骂他臭流氓。
偶尔她在弹琴,廖飞宇漫不经心地坐在原处,什么也不做,一直看着程梨弹琴,眼睛里的宠溺让程梨抬头间,透过屏幕相撞到,让她心动。
程梨有那么一刻想把什么都扔下,就想飞回去,拥着他接吻到天明。
十七岁的程梨,骨头连着肉,迷恋他,实打实地喜欢廖飞宇。
时间如绿了又开始枯黄的树叶,悄然流逝。凛冬也随之而来,杭市冬天挺冷,风又大程梨经常在各种风沙中,裹紧大衣衣领去参加各种考试。
不知道为什么,廖飞宇与她通话的时间越来越短,后来干脆一周一次,视频里的他也显得异常疲惫,经常用一两句敷衍他们的对话。
程梨问他怎么了,廖飞宇只是说学业压力大。
这让她不可能不猜疑的,廖飞宇的天生聪明,基本没在学习上费多力。现在却成为他忙的理由。
程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去问江妍,江妍说学校里的廖飞宇一切正常。
后来程梨也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一方面是廖飞宇的态度,一方面临近联考的时间越来越紧。
他们培训的课程越来越紧促,有时候单挑表演,老师让程梨上台来段声乐表演。程梨唱完之后,老师失望的眼神和叹气声几乎将程梨击得摇摇欲坠。
她压力越来越大,抽烟越来越凶,有时候躲在天台抽,抽得嗓子发哑,可压力无人诉说,她没办法。
圣诞节前夕,同学们不是窝在宿舍打火锅就是出去唱歌吃饭了。程梨不合群,也不想参加。
程梨买了一堆啤酒,拎着它们上了天台。
月亮又大又圆,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程梨看了一会儿,觉得今晚夜色真美。远处的树顶地一簇雪像一块丝绒小蛋糕,整个世界处于一种虚幻之中。
程梨只觉得孤独,开始边喝酒边抽烟,因为抽得凶,呛到自己了。忽地,一抬眼间有了递了一怕瓶水给她。
“少抽点吧,保护好嗓子。”对方说。
程梨伸手去接那瓶水,却把它放到地上,递给对方一灌酒,笑了一下:“喝点儿?”
借着月光,程梨才看清他的长相,眼睛温和,朗月清风,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他接了,说:“外面有人找。”
程梨怔了一会儿,仓促起身,开始找镜子,想看一下自己的样子。
对方轻笑了一下,开口:“男朋友?你现在很漂亮。”
程梨翻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也没理这人,推开天台门,想走时又停住了。程梨回头,眉毛一挑:“酒送你了。”
雪粒子扑簌簌地落下来,程梨走出去的步伐都轻快起来了。她一直以为是廖飞宇来看到了,结果看到亲生母亲站在自己面前时,一时间脸上不知道以何种表情面对她。
赵珊是五年前离开程家去了国外的,那个时候程梨刚上初中没多久。
无非是受不了丈夫长期的酗酒和赌博,整天被债务压得踹不过气来,恰好婚前在剧团工作过的朋友发了一份邀请,赵珊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
最后以死相逼,拿到了离婚合约。
这场婚姻对赵珊来说,是一场幻影,是裹着蜂蜜结果慢慢发现里面是□□的感情。这段话,程梨有在报道上看过。
赵珊站在程梨面前,长卷发,米色风衣,气质绝佳。
“程梨?”赵珊站在她面前叫她。
程梨有些怔然,她马上就要成年了,她差不多就可以证明,没有爹妈的养育,她也能成长得很好了。
可是赵珊回来了。
程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她扯了扯嘴角:“你好。”
礼貌又客气,她想让赵珊知道,老太太把她教得很好。
赵珊的脸色不太好,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走前去摸程梨的脸,手伸出去不到半寸,程梨侧着脸躲开了。
“吃了没?”赵珊问。
程梨点了点头,其实她什么都没吃,光在天台喝酒消解压力了。
赵珊看着她,语气温和:“那陪我吃点。”
程梨以为赵珊会带她哪个餐厅吃饭,没想到却带她去了自己住的酒店。
叫了外卖后,赵珊穿着那件名贵的风衣却毫不顾忌地在剁馅,擀面皮,包饺子给她吃。
她知道程梨一直都喜欢她包的饺子。
再重逢,自然免不了寒暄,赵珊低头捏着饺子皮,问道:“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其实赵珊一直有给家里打电话,但是老太太不让程梨接,还拔过电话线,久而久之,她只能私下悄悄地给程梨发短信。
程梨没想瞒着赵珊这些年她的生活,她不是个好人。
“就一直背着债呗,边兼职边念书,偶尔遇上讨债的,忍顿打骂就好了。”
赵珊刚捏好的饺子皮噌地一下就破了,她转头看着程梨:“前两年,我不是往家里卡里打过一笔钱吗?”
两人对视了几秒,她们都明白过来了。那笔钱多半是给她那个杀千刀的爸给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