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桃花种》第30/42页


  詹沂婕怀疑地看对方一眼。这种做生意方法,怎么赚钱?
  贵妇也发现自己表现得太过份,忙拉起她的手,解释说:“这店是我的,年纪大了没事做,儿子就帮我开店,让我有地方消磨时间。赚钱?免啦,我们家金山银山,不差我这一点点,我是来交朋友的,看到可爱的小孩,衣服鞋子通通免费送,不过呢要出门之前,孩子可要借我拍照、当广告。”
  “您的儿子很孝顺。”她客套的说。
  “才怪,每天东奔西跑的,说什么工作忙,一年难得见上几面。唉,年轻人不懂,老人家要的不是钱,我们想要孩子承欢膝下、含饴弄孙。可是咧,我那个小儿子啊,打死不结婚,说什么一定要找到对的女生,你说,呕不呕?”
  贵妇拉着詹沂婕不放,她理解,那是寂寞使然。
  回头看看孩子们,被店员带开,试穿衣服,她放下心,专心和贵妇攀谈。
  “您的儿子说得没错,婚姻不是儿戏。”
  “问题是,他心里觉得‘对的’的女人已经错过啦,他找人家好多年了都找不到,万一再拖个十几年,岂不是要断子绝孙?呜……我的命真坏。”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要操心。”詹沂婕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慰。
  “你不知道,我那个儿子死心眼。年轻的时候像花蝴蝶,到处采花蜜,我还偷偷暗爽,很快就能抱孙子。哪知道他认识一个女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懂得爱护人家,等到人家受不了他的花心跑掉,才后悔伤心,真搞不懂,我怎么会生出这种笨儿子。”
  詹沂婕笑笑。后侮,是男人经常犯的错误?
  “这些年我儿子工作有成就,爱他的女人满街跑,想排队和他相亲的,厚,不是我夸口,号码牌至少可以发到两千号。可偏偏他固执得要死,非要找到那个女人不可,你说,我儿子到底是风流还是痴心?”
  “也许错过的那位,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吧。”
  “我懂,问题是人家不要他啊,要是普通男人,过了这么多年早该看开了,下是?”
  詹沂婕耸耸肩,没意见。
  “希望那个女人能回心转意,不要辜负一个深爱她的男人,不然对她、对我儿子,都是遗戚。”
  “是啊,祝福他们有个美好结局。”
  “谢谢你,你真好心。对了,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楚楚汉汉好高兴?”
  “为什么?”
  “他们长得很像我儿子,咦,说不定你也知道我儿子。”
  “我?下会吧。”
  “我儿子很红,最近还拿到好几个国际大奖,报纸上常常报导他,说他是台湾之光,他叫蒋烲,你听过没有?”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他的名字再一次杀进詹沂婕的脑袋中。
  是他太红,空气里充满了蒋烲因子,让她走到哪边撞到哪边,还是她这辈子都逃脱不了有他的空间?
  她想起了不知在哪里听来的两句话——寂寞,是因为思念着一个人;痛苦,定为了遗忘—个人。
  这些年,看着媒体对他的报导,听着那个被人谈过千百次的寻人启事,她有寂寞却不痛苦,难不成,下意识里,她宁愿思念,不肯遗忘?
  心迷茫了,她愣愣地看着那贵妇张张阖阖的嘴唇。
  她吐出的每个字句全和蒋烲有关系,蒋烲明明不在她的世界里,可她却老是觉得一回头,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她的感觉神准。蒋烲是在她回眸处,他正站在橱窗,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想像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快乐、她的沮丧……
  他想像这些年来,一个单亲妈妈如何咬紧牙根,带着孩子在没有亲人支持的城市,奋战不懈。
  心痛着、抽着,扯住的每根神经,都酸涩。
  他但愿能为她多分担一点,但愿可以走到她的身旁,圈住她纤细的腰身,但愿能亲口告诉她,别再那么紧绷,他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第十章
  汉汉是天才,才五岁就想搞清楚鸡兔同笼。于是蒋烲坐在桌边,一面画图、一面解释脚和头的因果关系。而楚楚坐在他膝间,拿着剪刀,东一刀、西一刀,剪着手里的色纸。
  他和楚楚、汉汉建立起亲子感,弥补了没有父亲的光阴,他虽然没有和詹沂婕正面接触,却不能说毫无收获。
  比方,他知道她没有把他的照片毁去,她从不欺骗孩子有关他的事情,那么他就大方地说他们的老故事给孩子听。
  比方,他知道她恋上咖啡,因此每每在离开之前,他会为她煮一壶香浓的曼特宁。
  比方,他知道她又开始吃糖,他四处搜集口味独特的糖果,为她在客厅桌上,留下一盘甜蜜芬芳。
  有丰富的情报网,让他知道她生活上许多细节,让他能投其所好,使她过得舒服。
  “爸爸,留下来一起吃饭,好不好?”楚楚抬起漂亮的眼睛问。
  “不好。”
  “为什么不好?”
  “我不能把妈妈吓跑。”他对沂婕,小心到不行。他天不怕、地不怕,却很怕再次损失他的爱情。
  他自以为聪明,自比是情场高手,他恶意嘲笑大哥到三十岁还是在室男,甚至夸口自己的初恋发生在国小四年级,国二就体验过热恋的激情……谁料得到,不懂得爱情的人竟是自己。
  失去沂婕,他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那段日子,他疯狂的到处找人,他没办法吃睡,没办法思考,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心空,感觉干涸,他像濒临死亡的鱼,躺在岸边、鼓着鳃,却喘不过气,失去焦距的瞳孔,看不见未来与生命。
  是哥哥们轮番上阵劝说,是父母的忧虑、三哥蒋誉的罪恶感,慢慢地,把他从绝望中拉出来。他麻醉自己、要自己相信,拿到奥斯卡奖那天,沂婕会穿着华丽的小礼服出现。她承诺过的,要陪他走星光大道,要一起对着闪个不停的镁光灯微笑的。
  于是他拚命工作,拚命更上一层楼,他总想着,要做点什么来挽回她的心。
  “妈妈没有那么胆小。”
  “我知道,她很勇敢。”就是太勇敢,勇敢到离开他也能活得很好。
  偶尔,他希望她是柔弱无助的女人,最好像大嫂贺惜今那样,每次离家出走,目的只有一个——娘家。大嫂让大哥省下很多征信社费用。
  “爸爸,昨天你在报纸上。”汉汉说。
  还不是那回事,某某女星和他互有好感,某某女星是他不肯公开的情人……不懂,见了人就该微笑,这是老妈从小就对他们兄弟认真训练的基本礼貌,怎么别人的微笑没事,他的微笑却老被解读成“有意思”、“眉目传情”?
  他痛恨自己的桃花。“妈妈看见了吗?”
  “有。”汉汉放下笔。
  咏慧阿姨说,好男人只能一次喜欢一个女人。可是除了妈妈,爸爸又喜欢那么多女生,所以是爸爸不够好,妈妈才决定不要他?
  “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没有生气、没有扔报纸?”他追问。
  “没有,但是妈妈有叹气。”楚楚说。
  只有叹气,是不是代表,她根本不介意他和谁在一起?
  “我生气。”汉汉接话。
  他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而楚楚大字认得没几个,看不懂报纸在写些什么,他只好跟她解释。楚楚就用彩色笔在那个女生脸上画青春痘和胡须,还把她剪下来、贴在软木塞上,让咏慧阿姨射飞镖。
  “对不起。”
  “妈妈说,只要你是蒋烲,这种事就会层出不穷,叫我不必在意。”
  所以她也不在意?这不是好事,她越云淡风轻,他的胜算越少。
  心肠坏,他希望她生气、希望她歇斯底里,最好把报纸扯得稀巴烂,再多骂他几句混蛋……
  可是,她什么都不做,只淡淡告诉儿子,不必在意。
  桃花眉皱掉了,桃花嘴扁了,好好的桃花被捏得乱七八糟。“什么叫做‘只要你是蒋烲,这种事就会层出不穷’?”他下意识的问出口。
  “我只有五岁,不是二十五岁,你可以再问我更深奥一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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