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不干了》第2/69页


  宋修半蹲下身,视线平齐地望向她。少年的声线有些低沉,带着浅浅笑意,“是不是累着了,怎么这个时候还魂不守舍的?”说着他忽然凑近,璀错毫无准备,连呼吸都屏住了一霎――他却只是将她头上压着的沉重凤冠取下,而后直起身,略带歉意道:“大婚办得仓促了些,委屈你了。”
  璀错深吸了一口气,揣度着这时该有的情绪。人间寻常女子出嫁,洞房花烛夜是不是得说几句好听的?
  她寻思了许久,实在说不出什么来,末了只轻轻开口唤了一声“夫君”。
  她尚在调整状态,是以没注意到,宋修在听见她这一声“夫君”时,去拿合卺酒的手顿了一顿。
  一杯酒端到璀错眼前,她顺从地接过,同宋修一道饮尽。
  分明是洞房花烛夜,可屋里安静得出奇,委实没什么新婚燕尔的氛围。空酒盏无意识地在璀错指尖打转,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宋修的反应――她来得匆忙,许多功课都还未来得及做好,本想着走一步看一步,没成想人间这进度快得离谱,她乍一来便碰上成亲的戏码。
  宋修神情平和,分毫未察觉枕边人换了个芯子。
  手中的酒盏被人接过去,那人顺势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璀错悟了――没准儿原身晏云归平日与他就是这般相处的呢,没准儿神君就偏爱柔婉些的。
  “这几日不太舒服,许是受寒了。”人间三月的塞北之地,还是有些寒气的。
  宋修探手试了试她额上温度,确认的确无甚大碍后才道:“那早些歇息罢。”
  两人合衣躺下。
  大红喜烛是要燃一夜的,璀错一时间百无聊赖,便盯着跳动的烛火瞧。瞧了一会儿,双眼上忽的覆上一只手,“会坏眼睛的。”
  璀错点点头,侧转过来朝他这边。宋修神情自若地将手收回,平躺着合上双眼。
  也得亏这张床榻够宽敞,两人间还能余下半个人的空隙。
  璀错总觉着原身晏云归同宋修的关系与司命告诉她的不大一样――按司命的说法,宋修对晏云归是情根深种,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日里更是有求必应。
  可她这短短一个时辰相处下来,宋修确是温柔体贴,但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毕竟……新婚夜的夫妻,竟就这般四平八稳地合衣躺着。若不是关系有些问题,那就只能是宋修有些问题了。
  璀错后知后觉地有些忐忑。在这具身体里,她用不了术法,晏云归只是个小医女,甚至不曾习过武,没有分毫自保的能力。
  宋修的呼吸已趋平稳,像是睡熟了。璀错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他这副不设防的模样,隐约有些质疑自己方才的想法――他是人间帝国的将军,枕戈待旦,却能在晏云归身边安稳入睡,该是欢喜晏云归的。
  这样盯着他看了许久,璀错意识也朦胧起来,右耳的耳坠散发出点点暖意,她心神一松,睡了过去。
  宋修倏地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分毫睡意也未曾有。那双温柔多情的眉眼在这种时候无端生出几分冷意,他定定看了她一眼,抬手将她不曾盖好的锦被往上拉了拉,在她脖颈处掖好。


第2章 他是奉圣旨,来强娶的。……
  外面雷雨交加,空气中浓稠的湿气缠在人身上,冷气直往骨缝里钻。晏宅里灯火通明,连廊挂着的灯笼被雨浇熄了三两盏,却也没人顾得上。
  一道闪电劈开夜幕,在短暂的寂静中,仆妇们忙作一团的卧房里陡然传来一声猫叫似的啼哭,便再没了声响。
  雷声滚滚。
  一道凡人看不见的光闪过,璀错心念一动,便跟了上去。方才只哭了一声便断了气的孩子已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女娲石。
  璀错已猜到了个大概――那耳坠里原还藏了晏云归自出世至今的记忆,司命怕她日后细节对不上,便借这物什儿叫她在梦里跟着晏云归走一遭。
  晏云归的父亲晏回,本属江南一带巨贾晏家的旁系一支,自幼习医,与其妻感情甚笃。奈何晏夫人难产,只留下一女。晏回悲痛欲绝,后携女至边疆一带定居――鲜有人知,晏夫人自小是在边疆长大的,是胡人与汉人的孩子。
  晏云归前十八年的生活在璀错眼前一闪而过。晏回教她医术,独自将她抚养长大,直到有一日她去山间采药,捡到了宋修。彼时宋修只余了一口气,双眼已近失明,只勉强分得出光影,一身的血分不清是自个儿的还是旁人的,活脱脱一个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
  晏云归用采来的草药先给他勉强续了口气,而后带他回了家。晏回那几日正巧在附近的镇上坐诊,家中只她一个。
  璀错在心里叹了口气,司命这命格安排的,也不知一顿吃了几个七老八十的话本先生――就她闲时无聊看的那些人间话本,这桥段都能撞上十本不止。
  自晏云归将宋修捡回家,璀错便被强行附在了晏云归身上,以她的双眼看这一切。治到第三日,宋修醒了过来。
  晏云归正煎好药端进来,搁在榻边的案几上,探手去试他高热退下了没有。她手还未碰到宋修,便被猛然一把拉下,等她回过神来时已被扼住咽喉按在榻上。
  宋修双眼仍聚不起焦,只隐约察觉手下这人似是个女子,迟疑了一晃问道:“你是胡人还是汉人?”
  璀错腹诽着总之是你的恩人,却控制不了晏云归的身子,只能听她一五一十解释了一遍。
  见宋修仍有疑虑,晏云归又拉过他的手,让他去感知身边的陈设,和那碗还热着的汤药,略有些歉意道:“你的眼睛我还治不了,得等到我爹爹回来。”
  这一来宋修的手才从她脖颈拿开。
  璀错与晏云归通感,因着也感受到了咽喉火辣辣的疼痛,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原身果真是个柔婉人儿,不愧是女娲石,在边塞之地都养得出这副好脾气。若是她,当即就能给人捅个对穿――反正是她救回来的命,若是不稀罕,再还给她就是了。
  想到这儿她耳垂一烫,小玉坠尽职尽责地开始替宋修开脱。
  宋修彼时正过了他这一生中的一劫――一向得他信任和重用的副将背叛了他,将作战计划及他的行程全盘出卖给胡人,使他同轻骑在迂回包抄途中被伏,反而深陷胡人包围之中。
  大周国界以北所对,乃是数个游牧民族。平日里各管各的事儿,每每逢战,却是集结出兵,是以边疆数代以来难得安宁。唯一的好处便是各族实则也各怀鬼胎,胡人内部常生嫌隙――宋修就是借了这点,才勉强捡了半条命回来。
  总而言之,他这时候正疑心病泛滥,像只竖起了浑身刺儿的刺猬,一戳扎一手。
  玉坠苦口婆心劝导:“作为晏云归,你要包容他感化他,让他发现人间还是有真情的。”
  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梦里时间不过一晃,是以璀错耐着性子就这么看了半月。
  晏回医者仁心,回家后虽也猜到了宋修身份不凡,却没多过问,尽心替他治了眼睛。可惜他伤势颇重,在晏家父女精心照料下,旁的还好说,只这双眼留下了病根,一到了夜间,倘若灯火不够明亮,他便视物艰难。
  看到这儿璀错回味了回味今夜里他那双含情桃花眼。可能他那不是温柔,只是单纯的眼神不太好,不太聚焦。
  半月后宋修将养得差不多,联络了部下回营。晏回知道实情后只道自己同女儿隐居边陲,只是尽了医者本分,即便是家国事,此后也不欲再有什么瓜葛,辞了谢礼。
  日子回归寻常。
  不过一个月后,宋修便又回来了。他这回带了浩浩荡荡的人马,还特意准备了两架马车。
  他是奉圣旨,来强娶的。
  璀错在晏云归身上,推开门见到他的那一刻,罕见地觉得有些麻爪。
  他颇有礼数地向晏回行了一礼,才说明了来意――语气平淡,用的是近乎商量的口吻,可这事儿却已是板上钉钉。
  晏云归好脾气的父亲面色铁青,却拗不过那纸赐婚圣旨,与宋修单独谈了一炷香的时辰。
  那一炷香里,璀错内心一时五感交杂。
  他说这赐婚圣旨是他求来的,凭着这些年的累累军功,以及这次命悬一线,皇上一时的心疼。
  若不是璀错自认记忆力还算不错,都要以为是自己忘了哪一段里晏云归同他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了。
  那半个月里,两人间的相处极为寻常,最长期的关系也莫过于是一个煎药一个喝药的关系了。除了宋修醒来的第一日,连肢体接触都未曾再有过。
  晏云归作为女娲石,本就没有情根,也未对宋修表现过什么,宋修自然也不可能察觉到什么。
  明知她未必想嫁,却偏偏求了道圣旨,分毫退路也未给她留。
  可就看宋修那半月里的表现,倘若不是他感情内敛,那他对晏云归也不见得有多欢喜。
  这是姻缘天定,还是他另有打算?
  璀错开始绝望。
  司命那人,写命格上头的时候,在观世台里看着凡间还未成夫妻的男男女女,两人不过第一个照面,司命连他们孩子的命格都能想出来。
  她单知道司命给的故事会多少有偏颇,她不知道竟然如此靠不住。
  晏回和晏云归被宋修好大阵仗接到了东崖镇。
  东崖镇不在最前线,却是边塞诸城的重中之重。大周的粮草有大半存在镇中不说,假使前线失守,东崖镇是大军撤退的必经之路。因着也是最安全的一处所在。
  晏云归到东崖镇时,他们二人的故事已频频出现在当地的茶馆书摊,添油加醋的程度饶是司命听了也得自愧不如。

当前:第2/6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