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养家日常》第73/209页


  “牛痘防天花这事,如今已经试的差不多了, 十五之前我就打算启程回京, 这是关系到全国上下的好事,呈报上去之后,想必不日就会有结果, 这个牛痘虽然是由你们一家发现的, 可陈贤侄如今到底现在还是白身, 功劳只怕大半会落到高桥头上,你们倒也不必觉得愤愤不平。”
  “高桥此人还是颇为重情义的,承了你们家这么大的情, 日后等陈贤侄去了京城, 想必他高家多少也会看顾几分,高家与我师兄虽没什么情分, 但高家与宣平侯府却有通家之好的情谊在。”
  程远之点到即止, 没有选择继续说下去。
  沈惊春实在不好说, 借着高县令的手往上递牛痘的事, 打的就是跟高家攀上关系的主意, 再听到程太医后面这几句算得上掏心掏肺的话,更是感激万分, 从程家出来后还在想既然程太医这么喜欢这茶叶, 那么这几日采摘的明前茶, 便多送些给他。
  程家这院子也在县城的富人区里, 沈惊春上回去过的那牙行倒是离这里不算远, 她脚程很快,没一会便走到了。
  牙行里仍然如上次一样, 并没有客人,不同的是,这次在柜台后面坐着的牙郎看上去比上次倒是精神很多,一见沈惊春进来,立刻迎了上去:“沈娘子中午好呀,这么快又见面了,您这次还是要买人?”
  沈惊春就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因此也笑道:“是呀。”
  二人如同上次一般往里走,牙郎道:“上次买回去的姐弟俩用着可还顺手?沈娘子这次要买几人?还是跟上次一样吗?”
  这位沈娘子虽然穿着普通,可却自有一番气度,而且行事作风很大方,毫不拖泥带水,看中的人直接就买走了。
  上次才买走了两个人,现在才多久,居然又来买人了,日后说不定还是个大主顾,这么想着更加热情了几分。
  沈惊春笑道:“这次想买一家子,四五人左右最好。”
  这是昨晚炒茶时商量出来的。
  陈淮若是能够一次过了院试和乡试,那么等乡试放榜名次出来,他们就要举家去京城了,老家这边的宅子不能没有人看着,买一家子四五口人,留俩老的在老家看房子,年轻的一起带到京城去,这俩在老家的也算有了掣肘,不敢胡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陈淮没有考中,那么四五口人自家也完全能够养得起。
  这样一买就是一家子的也很常见,牙郎一听心里就有了数。
  二人到了后院,沈惊春等了没一会,那牙郎就带了四家人出来了,一家四口,一家六口,余下两家都是五口人。
  想到沈惊春是个有主见,牙郎便只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站在一边不语任由沈惊春自己打量了。
  沈惊春也没客气,走近了些先将这四家人仔细的看了一遍。
  首先就剔除了一家四口,这些人虽然身上穿的干净,但那四口之家年纪大的妇人,手指甲缝里却有些黑色的污垢,人买回去,妇人肯定要洗衣做饭的,不讲究个人卫生的人再能干,沈惊春也怕自家吃了她的饭拉肚子。
  而那六口之家,老的太老小的太小,也被直接剔除,如此便剩下两家五口之家。
  “你们两家以前是干什么的?”
  沈惊春一问,牙郎便知另外两家被剔除掉了,当即就挥挥手让他们又回了后院。
  两户五口之家当即便挨个介绍起来。
  第一家是祁县本地人姓李,当家的叫做李二,因前主家生意落败破产不得不变卖家产与下人,这才被发卖了出来,原先在府中李二是门房偶尔兼职马夫,李二媳妇和闺女,一个是小姐院里的粗使婆子一个是丫鬟,李二的儿子则是少爷身边负责跑腿的小厮,他媳妇在厨房当值。
  沈惊春听完就觉得不行。
  在那种富贵人家当过下人的人,多半是看不上她家这种农村出身的,因此没吭声等第二家人家介绍。
  而这户人家更简单一些,当家的叫张大柱,一家五口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因家里继母当家,家中弟弟科考要钱,他爹就将他们一家全都卖了出来,换成银钱供小儿子考科举去了。
  沈惊春听完啧了一声。
  果然啊,这万恶的古代,哪里都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为了小儿子考科举就发卖了大儿子一家,这到底是有多脑残才能干的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来啊?
  这种事一出来,即便那小儿子真的考中了,名声又能好听到哪里去?要知道读书人可是最注重名声的了。
  她想了想问道:“做饭手艺如何?”
  张大柱瓮声道:“回娘子的话,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是我媳妇做饭,闲暇时候附近有人办红白事,会叫她去厨房帮工,手艺尚可。”
  能在红白事上帮忙做席面的,手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沈惊春也不再迟疑,当即便定了这家下来。
  那被发卖出来的一家五口一听满脸不可置信,要知道能用的起下人的人家,怎么都是有点钱的,像他们一家这样从大户人家转卖出来的人,都是懂规矩的,几乎买回去就能用,而旁边这一家泥腿子买回去能干啥?种地吗?
  李二满心不服,刚张嘴想问问,牙郎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招呼着沈惊春往前面去了。
  这一家五口人张大柱两口子三十来岁,正当壮年,两个小子一个十六一个十四也都是能下地干活的年纪,剩下一个闺女十二岁,田里的活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但洗衣做饭干点轻便活还是没问题的,因此价格要稍贵些,俩口子与大儿子十五两一个,小儿子和闺女十两一个,一共六十五两。
  牙郎写好契书,沈惊春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还有事没说,当即便道:“对了,忘记跟你们说了,我家也是种田的,一日三餐和四季衣裳不缺,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平日里有什么需求或是要买的东西与我说,只要不过分,也都会买,但目前来说,是不发放月钱的,你们……”
  她话音未落,张大柱的婆娘就声音很轻的开了口:“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们一家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别说月钱,便是连饭也吃不饱的,除了种田,我们一家别的也不会,娘子买下我们吧。”
  沈惊春本来就看中这家人,现在又听她们这么说,也不再犹豫,痛快的签了契书。
  牙郎收了钱顿时笑的眼睛都眯了出来:“我领着她们去换红契,沈娘子是在这边稍坐一会还是?”
  沈惊春道:“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换完红契直接就回家了。”
  等张家人收拾了简单的小包袱出来,一行人就直奔县衙。
  这牙郎与县衙也是常来常往,只一会功夫,白契就换成了红契,以及这一家五口的籍契也都到了沈惊春手里。
  那牙郎见事情办妥,便又说不论买卖什么都可以找他,这才告辞。
  等人一走,沈惊春也不耽搁当即带着张家五口往东城门走,只是才一拐到县衙大门的那条街道上,就被前方不远处的热闹给吸引住了脚步。
  几人挤过去一瞧,却是有个小姑娘头上插着草标,正在卖身葬母。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是真的不大,头发比谷雨还要枯燥,低着头跪在地上更显得身形瘦弱皮包骨头,放在身前的一双手,也是干燥到有些开裂,手上还有冬日里冻疮留下的疤痕。
  若这是个美貌小娘子,只怕早被人买走了,只可惜这小姑娘这个样子,便是十分的美貌也要降到三成了,周围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你一句我一句的指指点点,不仅没有一个人问价,反倒还有人问那小姑娘既然是卖身葬母,那干嘛不将自己卖给人牙子。
  那小姑娘依旧低垂着脑袋,细细的声音却在众人耳边响起:“我去问过了,像我这样的,人牙子只愿意出七两,可七两银子根本不够。”
  人群立刻便有人道:“七两银子怎么可能会不够,办的简陋一点,丧葬费五两也尽够了,还能余下二两呢。”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附和声。
  买一口薄棺也就三两,还剩四两难道不能将丧事办妥?
  原本看她这样子还报以同情心的群众,现在反而觉得这小姑娘不老实了。
  周围指责声一声高过一声,那小姑娘却始终不言不语,脑袋依旧微垂着,背脊却挺的笔直。
  沈惊春看了会,见周围人因为她不回应已经开始愤怒,便扬声道:“你要卖几两?”
  那小姑娘一听立刻抬头望来,瘦到皮包骨头的一张脸上,双眼大的吓人已经有了些外凸的倾向。
  周围这么多人,她却一眼就找到了出声说话的人,眼里盛满了哀求,却只张嘴说了句十两,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有。
  沈惊春还没说话,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先炸了锅。
  “这位娘子可千万别当冤大头。”
  “就是,这小丫头嘴里不尽不实,十两银子到牙行买人不好吗?干嘛要买她这样的。”
  沈惊春没理会周围这些人,只看着卖身的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家住哪里?”
  这就是有想要买的意思了,那小姑娘猛的朝沈惊春磕了个头:“回娘子,我贱名钱大妮,家中还有爹大哥大嫂以及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是祁县太平镇人。”
  “太平镇?”
  沈惊春怔了一下,她倒是知道一个叫钱大妮的也是太平镇人,沈明榆兄妹被抢走之后,王氏跳河,就是一个叫钱大妮的丫头救的王氏:“你去年腊月是否救过一个跳河的人?”
  钱大妮这回没有立刻回答,迟疑了一下才反问道:“娘子是王家人?”
  沈惊春摇头:“不是,我姓沈。”
  沈家人啊……
  钱大妮脸色一白,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王氏做了那种恶事,她却救了王氏,沈家人怎么可能还会买她呢!
  腊月可是天寒地冻的,能在那么冷的冬天去河里救人的人,心肠又能坏到哪里去,一瞬间周围人的话风就又偏向了钱大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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