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之恋》第26/181页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你的来信,从班主任手里接过信的时候,我竟激动得不知怎么好了,连走路也走不稳了,我不敢在学校看,怕同学们看见了说长道短,我是一路小跑回家的,回家的路上,我老觉得背后有几百双眼睛在看着我,到家的时候父母亲还没有下班,最近他们老是回来的很晚,工厂里因为最近效益不好正在搞优化组合,竞聘上岗,听说全厂要裁掉一半人,按照规定,双职工必须有一人下岗,父亲是管人事的副厂长,而母亲连续多年被县里评为劳动模范,就是全留下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但父亲必须起模范带头作用,母亲一定得下岗,母亲已经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了,对工厂有很深的感情,她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这段日子,我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但是看完你的来信,我的心情一下好转了,我为你能实现梦想而高兴,也为我能拥有你而感到幸福,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优秀的,成功一定属于你。

这几天晚上我常常梦到你,梦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有时也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有一次,我梦到军营里有好多漂亮的女兵,她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你,非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使劲拉也拉不住,于是我就大声喊: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可是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就是喊不出声,我竟急得哭了起来,醒了才知道是一场梦,家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会辜负我吗?

……

绿叶

不知不觉中已是半夜,母亲上厕所时看到绿叶房间的灯还亮着,便故意咳嗽了两声,绿叶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结尾,极不情愿地拉灭了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家树的影子,哪里还能睡着觉?索性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一阵凉风吹来,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起来,放眼远望,只见皓月当空,繁星像眼睛一眨一眨的,绿叶心想:那颗离月亮最近,最亮的星星一定是她自己,此时此刻,也只有宋代词人范成大的《车遥遥篇》才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车遥遥,马幢幢,君游乐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日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几个苦瓜蛋

转眼之间,新兵来到部队已经十多天了,这十多天,对新兵来说可谓是度日如年。每天超负荷和无休止的训练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炼狱般的生活。新兵一班的几名新兵更是遭了大罪,因为他们有一个魔鬼般的班长,几名新兵自然也就成了吊在一根藤上的几个苦瓜蛋,那可是名副其实的难兄难弟,那遭的罪真是大了。

不过,有苦才有乐,痛苦之余,新兵们也会苦中寻乐,给人取绰号就是在找乐子:李海,爱讨好班长,班长的衣服脏了,他抢着洗,班长一脱鞋,他会立即把一盆洗脚水端过来,他的绰号叫“小李子”,听说是慈禧太后身边有一个太监叫“小李子”,李海叫小李子是在恰当不过了,小李子这样做让他免去了许多皮肉之苦,他还有一个“绘图大师”的美名,不过,听见有人喊他绘图大师他就急,倒是喊他小李子他却能爽快地答应;王贵热衷于写诗,每天都沉浸在幻想中,刚来没几天就写了四五首诗,他写的诗还爱跟大伙一起分享,逢人就让人看,孙家树也拜读过他的大作,感情那也叫诗呀?自己上小学时也能写几首,你看看:离开家乡 来到军营 刻苦训练 保家卫国 奉献青春 ・・・・・・但你看完这些诗后又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免不了会恭维几句好听的话,于是他会变得异常谦虚说:“不行,不行,离发表还有一段距离哩。”那神情好像过几天就能发表似的,于是他就有了“大诗人”的绰号;贵州大个子伊瓦,训练时动作老是慢,大伙送他的外号叫“慢半拍”;张然是广东人,外号叫“小广东”;彝族战士拿马使都外号叫“老马”;孙家树外号“白面书生”;……连班长也不例外,他的外号叫“周扒皮”。不过,新兵们只敢在背后叫,那要是让他听见天不翻过来才怪呢。其实,说句老实话,班长李喜娃除了训练时对新兵要求严外,训练之余还是蛮关心新兵的。

按照连队的训练计划,下午新兵排安排有一个十公里越野长跑,李喜娃手中扬着一叠信对大家说:“今天谁先跑到终点,谁就可以来我这里领信。”

“家里来信了!”新兵们一个个好像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现在还有什么能比收到家书更让人兴奋的事呢?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班长手中拿的信,就像小孩看到了糖葫芦一样,谁都坚信其中有一封就是自己的,尽管班长手中只有5封信。孙家树更坚信有他的信,他写的第一封信已经寄出十多天了,早就该收到绿叶的回信了,今天一大早,他的左眼皮老是跳,左眼皮跳,好运到,这就是前兆。

长跑开始了,平时全班人都是保持着队形,谁也不会装楞子在前面领跑,今天一开始队形就乱了,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往前冲,像放羊似的,任凭李喜娃大声吆喝也无济于事。跑在最前面的就是孙家树,不知怎的,他身上有一股用不完的劲,跑最后一圈时,他已经快追上最后一名小李子了。到达终点后,他顾不上擦汗,就气喘嘘嘘地跑到了李喜娃面前:“班长,把我的信给我吧。”他伸着手像一个乞丐。

李喜娃眯着眼看着孙家树,老半天才说话:“我记得好像没有你的信呀?”他把信挨个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会吧?”孙家树心里像突然被泼进了一盆冷水,“怎么会没我的信呢?怎么会没我的信呢?”

李喜娃故作深沉地说:“我兜里还有一封,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写信人的名字很特别。”他说着真的从兜里拿出了一封信。

“那肯定是我的。”孙家树脱口而出。

“只是看笔迹不像男孩写的,我们班有个规定,凡是女孩来信,是一律要在全班人面前念的。”

孙家树不说话,他慢慢靠近李喜娃,趁班长不注意突然抢了信就跑。李喜娃没想到孙家树敢来着一手,他在后面边追边骂:“你个龟儿子,敢偷袭班长,看我不整死你。”

他象征性的追了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而孙家树则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猴子,他轻快地跃过了四百米障碍壕沟,飞身攀上高板墙,他两腿骑着高板墙,看后面并无人追赶,便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抽出信看起来,看了一会儿,他竟一个人捂着肚子笑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别说女兵,哪怕有一位军嫂从这里走一趟也能算一饱眼福了,老兵们开玩笑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看着老母猪都是双眼皮,更别说看到女人了,绿叶的想法简直是太可笑了。

到了晚上,本该属于休息时间,却是新兵们灾难深重的时候。先是练习队列动作,李喜娃创造了一个“李喜娃训练法”,经过“李喜娃训练法”训练出来的新兵队列动作绝对棒,什么领子扎针,睡觉绑腿,这些都是小儿科,我们的李喜娃班长有的是新发明,训练正步踢腿的时候他在新兵的脚尖上绑一块砖,脚下放一盆水,单脚着地,另一只脚绷直了悬在水盆上,谁如果站不稳“扑通”一下脚就踩进水盆里了,鞋子立即就湿了,只要不怕鞋湿,不怕你不练基本功。队列动作训练完后才是体能训练,1000个俯卧撑、1000个仰卧起坐,听着就吓死人,别说做了,刚来的时候,孙家树心中像燃着一团火,干什么都满劲,几天下来,心中的那团火便渐渐熄灭了,几乎天天都是如此,他的耐心已经被磨透了,身心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难道这就是令人向往的军营生活?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整日像驴子一样被赶来赶去,连上厕所都必须两人以上,见了老兵要说“班长好”。哪里还有什么尊严,这倒不说,每天晚上是总也不能完成的体能训练,这其实就是一种人身虐待,监狱的囚犯也不至于这样吧?孙家树甚至动了逃跑的念头,只是迫于家庭压力,这种念头只是一闪即过,前几天小广东找他,特意拿出了一张自绘的地图,中间是一个方框框,歪歪斜斜的标着军营二字,两边两条线,分别是两条公路,上面用箭头标着:汽车站方向、火车站方向。这可是小广东几天心血的结晶,这小子早就有逃跑的念头了,暗地里侦察了多次,几天来一直动员孙家树入伙,孙家树如果思想稍一松懈,两人便会志同道合,不定会闹出一个大动静来。

水深火热的生活

今天晚上孙家树心里有事,他提前完成了任务。看到别的新兵还在地上撅着屁股做俯卧撑,心中隐隐升腾起一股自豪感。他颤颤抖抖地拿出了笔和纸,心中的烦恼也只有向心爱的人一吐为快了,这也是他减压的一个办法。他写了几个字,手抖得厉害,写出的字像用干柴棍别的,难看死了,顾不了那么多了,能看懂就行了。

绿叶你好: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你的回信,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高兴,要知道,你的信已经成了我的精神支柱了。只有面对你,我才能把心中的烦恼一吐为快。这几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刚到部队的时候,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新鲜,然而,随着三个月新兵训练的开始,一切都变了,变的是那样突然,当兵前的梦想像美丽的肥皂泡一样瞬间就炸的无影无踪了,留下来的只有无尽的苦涩和烦恼。老兵一改过去的柔情,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凶神恶煞,新兵简直成了“阶下囚”,人生自由完全被限制了,上厕所都有人跟着。更让人气愤的是,他们一点也不尊重新兵的人格,强迫新兵做不愿做的事,我们一个班的新兵都被迫理成了光头,我也不例外,不过我把班长的头也理成了光头。

下面我给你讲一讲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早上5:30,起床号一吹,我们要赶快起床。先跑一个五公里,回来后再训练队列或军体。训练完带回开始整理内务卫生,被子要叠成“豆腐块”,稍不如意,班长会把你的被子扔到水泥地上叠。五分钟吃饭时间,你得学会“狼吞虎咽”,要不只能饿肚子。上午操课前半晌是训练队列,在太阳下面站军姿,一站就是一个小时,为了防止歪脖,班长在每个新兵的衣领上都别了针,绝对歪不了脖子。队列动作要一动一动地练,一遍一遍地重复,把人都训成机器人了。下半晌做军体,引体向上做不上去,就让你像死猪一样吊着,没有命令不准下来,除非你手抓不住了摔下来。中午午休?美得你,都靠着墙站军姿去。下午操课还是老一套,走队列、做军体。晚上总该放松一下了吧,刚好想错,先出去跑一个五公里。回来后别忙着睡觉,1000个俯卧撑、1000个仰卧起坐还等着你呢,做不够甭想睡觉。每个人心里都盼着吹熄灯号,因为灯一灭,新兵干什么班长都看不见,可以趁机偷点小懒。每天晚上12点之前睡觉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一天的生活。没有自由,没有温暖,没有人性。前几天,八连有个兵因受不了偷跑了,刚到火车站就被抓了回来,回来就关了禁闭,听老兵说,这算是轻的,如果授了军衔再跑,那是要判刑的。

叶儿,不瞒你说,我现在有三想:一是想吃。一顿吃七八个馒头半晌就又饥了;二是想睡。站着军姿时就能睡着,一次团里组织看电影,我们班的新兵全都进入了梦乡,回来后都靠着墙罚站了一夜;第三就是想你了。想想我们两个在一起的快乐日子还能稍微减轻一下心中的痛苦。叶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俗了,俗的不能在俗了。我确实已经迷茫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连里干部就要查铺了,就写到这吧,盼望着你回信。

家树

孙家树把信装好压在枕头下,然后躺了下来,立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闭上眼,回味着他跟绿叶初吻的感觉,那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刻,这个初吻已经足够他回味一辈子了。

孙家树躺了一会儿,猛然又发神经般坐了起来。这封信让绿叶看了一定会让她失望透了,也只会令她更加担忧,自己写信的原则可是“报喜不报忧”啊,容不得多想,他又打开手电重新写起信来:“绿叶,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请不要挂念……。”

写完了,他把两封信放在了一起,又重新躺下来,酣声此起彼伏,一股睡意袭来,孙家树慢慢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孙家树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惊得他本能地坐了起来,李喜娃慌慌张张地拉开灯叫道:“发生什么事了?”听着声音都变了。

侃大山

全班的战士都惊醒了,一个个都惊恐地坐起来,眯着一双双惺忪的眼睛四下张望着,像一群受惊吓的企鹅。

只见睡在上铺的慢半拍正这时正坐在水泥地板上痛苦的揉着胳膊,他一定是从床上掉下来了,幸运的是被子先落地,要不然,这么高的床,他又这么大块头,摔一下不残也得伤,估计是他又发癔症了,慢半拍这段时间几乎是天天发癔症,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些什么,更有意思的是,你问他什么他说什么,这一次大概是升级了,玩起了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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